169 不是我的兒子
—— 皓辰，這是你的孩子。
——
皓辰，這是你的孩子。
吳鈺的話似天邊的餘音般在我耳邊一遍遍縈繞著。
“你開什麽玩笑。”許皓辰最先回過神來，他陰沉的嗓音挾裹著令人無地自容的輕蔑感在偌大的客廳漾開。
“是真的。”吳鈺嗓音篤定的解釋著，她眼睛小心翼翼的看著許皓辰，麵色顯得有些底氣不足，偏偏她又想要說明小男孩是許皓辰的兒子，她咬緊唇肉，蹲下身體，雙手撫上小男孩的臉蛋，“這就是你爸爸，快叫爸爸。”
小男孩反倒鑽進了吳鈺的懷裏，嗚嗚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叫著“媽媽。”
吳鈺的眼角閃爍著晶瑩的淚光，抽噎著，“這是你爸爸啊，是你的親爸爸啊。”
許皓辰愈發不淡定了，他邁開修長的雙腿走去客廳門口，沉聲道，“我以前沒有虧待過你，不要隨隨便便弄個野種過來就說是我的兒子。”
“我沒有。”吳鈺抹了一把眼淚，眼角的熒光撞入我的視線帶著一抹我看不懂的悲愴，她沉了神色，眼睛不敢看向許皓辰，“皓辰，他真的是你的兒子，你還記得我鬧自殺的那個晚上嗎，就是那天懷上的。”
吳鈺的話將我拉回現實，時光的隧道飛回三年前，那天9月23號，是我身份證上的生日，我因為許皓辰不聲不響的給我過生日有些沉悶，許皓辰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送我一輛紅色法拉利。
那晚吳鈺自殺的電話招走了許皓辰，許皓辰說好了晚上回來，卻一夜未歸。
“不信你問琳琳，在你的酒裏下藥還是她的主意，她也親眼看到我走進了你的房間，我和你躺在了一起，你把我當成了你的太太……”吳鈺一個勁的抹著眼淚，小男孩被她緊緊的抱在懷裏，她張口結舌的音調裏竟帶了抹嬌羞，“你，你醒來的時候我們兩個人不也是睡在一起的嗎，你不也是也沒穿衣服的嗎？”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似千萬隻蚊子在飛來飛去，任我如何努力都揮之不去，那晚半夜兩點我接到了吳鈺用許皓辰的手機打來的電話，聽到了吳鈺挑釁的笑聲。
原來那時他們是赤身裸體睡在一張床上的。
那時的我和他隻有淺淡的情愫在心間緩緩流淌，似有似無，似真似幻，那時的我還不確定我因為他產生的失落到底是什麽，所以我從來沒有問過他關於吳鈺的那個電話。或許許皓辰也從不知道吳鈺給我打過那個電話。
一層氤氳的水汽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心跳的幾乎無法呼吸，我癱軟在沙發上，似一隻受傷的小獸般，我的後背緊靠著沙發背，我需要一個著落點，讓我知道我不是虛浮的。
“趕緊帶著你的孩子滾回去。”許皓辰厲聲道：“不要說他不是我的兒子，他就算真是我的兒子我也不會要他，我的兒子隻有許思齊一個，隻有瑤瑤生的才是我的兒子。”
我的喉嚨似被莫名的東西哽住，目光定在吳鈺那張蒼白而又真誠的臉。
許皓辰的聲音有些大，小男孩似是被嚇壞般緊緊摟著吳鈺的脖子，一聲聲哭喊著“媽媽。”
如果小男孩不是許皓辰的孩子，那就是吳鈺太會表演了。如果小男孩是許皓辰的孩子，那麽方能解釋吳鈺欲語還休的姿態。
“皓辰。”我想努力鎮定的喊他一聲，一出口卻發現喉嚨沙啞的似泥石流翻滾般的痛著。
許皓辰回頭，修長的雙腿邁著急促的步子走到我身邊，他彎腰將我緊擁在懷裏，低沉的嗓音帶了抹祈求，“瑤瑤，你相信我，這個孩子真的不是我的。”
我沒有理會許皓辰的話，我抬起眼簾望向吳鈺的位置，她依舊蹲在客廳的門外，似一隻受傷的獸在竭力保護著自己的孩子，夜的黑以悄無聲息的速度席卷而來，客廳的燈光投射在吳鈺的身上，湮沒在無邊的黑夜裏，吳鈺抱著孩子的畫麵落在我的眼裏似風中滴血的小鹿。
“先讓她進來吧。”我說。
許皓辰大手扳過我的臉，深潭般的眸子凝視著我，一字一頓道：“我再說一遍，那個孩子不是我的。”
我喉間輕滾，眼角的淚滴悄無聲息的滑落，嘴唇哆哆嗦嗦道，“那天晚上，你們……”我的喉嚨針紮般的痛著，想著那晚他們可能發生的事情，湧出的淚水流進了嘴裏，舌尖泛起苦澀，“做了嗎？”
許皓辰神色一凝，他放大的俊顏在我眼前越來越模糊，我和他之間仿若隔著什麽東西，我擦了一把眼淚，我想穿透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他緊抿唇瓣輕輕搖頭。
我的心仿若被置於蒼涼的沙漠，一顆顆碎石一點點積聚，直至我被壓得喘息不過，我哽咽道，“是沒有，還是你不知道。”
他眉宇間的猶豫似一根蒺藜紮在我的心髒，竟覺那般疼痛，疼到麻木，他手指的指腹輕輕摩挲著我的臉頰，沉穩的嗓音字字清晰，“我再說一次，我的兒子隻有齊齊一個。”
我輕抬手臂，準備擦掉眼淚，許皓辰迷離的臉龐寸寸逼近，他低頭吻上我的眼睛，一點點吻去我眼角的霧氣又留下了一片濕濡。
“做DNA鑒定吧。”我說。
“好。”許皓辰清亮的嗓音爽快的回答。
我轉頭看向門口的吳鈺，“先讓她進來吧。”
吳鈺抱著小男孩走了進來，她的臉上沒有一絲欣喜，她在單人沙發坐好，柔聲哄著在她懷裏抽噎的孩子。
“齊齊呢？”我問。
“我原先想著解決了琳琳的事情，再讓蘇管家抱齊齊回來的。”許皓辰說。
“讓他回來吧。”
“好。”
客廳終於恢複了寂靜，寂靜的有些詭異，吳鈺一直緊緊抱著孩子，孩子滿眼害怕的神色蜷縮在吳鈺的懷裏。我和許皓辰則各自坐在沙發上不言語。他就坐在我身側，隻要稍稍動彈就能觸碰到彼此的胳膊，可就是這絲絲縷縷的距離似是無法逾越的鴻溝般隔開了彼此。
不多時，傭人來叫我們吃晚飯，我從沙發上起身，眼前一黑我又一屁股坐了下去，許皓辰趕緊扶住我，“你怎麽了？”
我抬手撫了一下太陽穴輕輕搖頭。
晚飯我也沒有吃幾口，我的胸口窒悶難受，宛若被什麽東西堵著，有些喘息不上，蘇管家抱著齊齊進來的時候，我抱過齊齊，緊緊摟在懷裏，深深吻著齊齊的臉蛋。
走到客廳，吳鈺依然保持著剛坐下的姿勢。我沒有說話，她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我瞥了她一眼，徑直上樓。
“瑤瑤。”身後許皓辰喊我。
我腳步頓在原地卻也沒有回頭。
“天也晚了，做DNA也得明天了，先讓吳鈺回去吧。”他是在征求我的意見。
“皓辰。”吳鈺低低的聲音帶著絲絲的顫抖，“子恒真的是你的兒子。”
“讓他們睡在這裏吧。”我咽下喉嚨口的酸澀說道。
不管是不是許皓辰的孩子，住一夜又有什麽關係，他們留在這裏，更不方便在DNA鑒定的時候動手腳。我是這樣想的。
許皓辰吩咐蘇管家收拾三樓的客房。
我抱著齊齊回到主臥室，許皓辰尾隨而至，我回身，淡淡地說：“你今晚睡書房吧。”
“明天DNA結果，我保證孩子不是我的。”許皓辰斬釘截鐵道。
“明天再說吧。”
齊齊卻很不給力的張開兩個蓮藕般的小胳膊叫著“爸爸。”
許皓辰接過齊齊，吻上齊齊的臉蛋，“還是我兒子好。”他說完薄唇又貼近我的臉頰，落下一個輕柔的吻，“太太也好。”
想著吳鈺說那晚他們發生的事情，我自然是心裏不舒服的，那時我和他雖是合法夫妻，卻是有名無實，現在想來我隻是接受不了我愛的男人在認識我之後和別的女人有過肌膚之親。
那時我和他之間還算不上愛，可我畢竟是和他夜夜相伴。
猶豫的罅隙，許皓辰將齊齊放在了床上，又推著我去了浴室，“快去洗澡。”
我回頭，想說我去衣帽間拿睡衣，許皓辰似是感知到我所想，他眉梢輕揚，“我去給你拿睡衣。”
看在他這樣殷勤的份上，我幹脆不再攆他。
我剛脫掉衣服泡在浴缸裏，許皓辰抱著光溜溜的齊齊進來，“和媽媽一起洗澡嘍。”
許皓辰把齊齊直接放進浴缸裏，齊齊的小腳丫在落向水麵的時候撲騰著水濺了許皓辰一身，許皓辰拍著齊齊的小屁股，齊齊撲向我，“爸爸，打。”
玩鬧間，心裏的不痛快似是消散了幾分，看著可愛的兒子，殷勤的丈夫，這才是我現在的生活，夜夜有兒子的笑聲相伴，日日有丈夫的嗬護在側，此生夫複何求。
就算那晚他和吳鈺真的做了，也已經屬於過去了，不是嗎？
想到吳鈺，自然又想到而來他懷裏那個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孩子，如果孩子真的是許皓辰的呢。
心口倏地一疼，我看向正在往齊齊身上抹著沐浴露的許皓辰說：“如果孩子真是你的怎麽辦？”
許皓辰的眸光抽絲剝繭版幽暗了下來，他淺勾唇瓣，“那我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