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清理門戶
()「擒賊先擒王。三位師兄,待會兒請助小弟一掌之力!」在完顏洪烈現身之際,孟尋真便低聲對馬鈺、丘處機、王處一三人道。三人微微點頭,卻不回答。稍後,便是四大高手齊發暗器襲殺楊鐵心,孟尋真厲喝一聲「動手!」便縱身躍起。
在孟尋真身形離地的同時,馬鈺將雙手分別搭在丘處機和王處一背心。丘、王二人則各出一掌拍在孟尋真雙足的足底。和全真教三大高手之力,孟尋真的身軀登時如一支離弦的勁箭飛she而出。
他先是從楊鐵心的身邊掠過,迎向破空而來的一十六件暗器。這十六件暗器雖是同時發出,但因本身質地重量不同,飛行的速度便有了些微的差別。沙通天的飛叉分量最重飛在最前邊,其次是彭連虎的飛錐,再次是歐陽克的銀梭,最後是梁子翁的透骨釘。
孟尋真心頭閃過「獨孤九劍」之「破箭式」的要訣,一抖手中紫薇軟劍點刺兩下,其准無比地點中兩柄飛叉的鋒尖,激的兩叉倒she飛回。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令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至極點:那兩柄飛叉倒she,正撞在彭連虎的兩柄飛錐上。雙叉和雙錐一齊反向飛回,卻又分別撞中歐陽克的四枚銀梭,帶得銀梭也一併反she,三種合共八件暗器竟又撞上樑子翁的八枚透骨釘,透骨釘登時也加入了臨陣倒戈的暗器大軍。
一十六件叛變的暗器如漫天花雨灑向完顏洪烈身邊的六大高手,孟尋真的身形便緊隨在暗器之後飛she,速度竟不必暗器慢上分毫!
那六大高手先被孟尋真破解暗器的劍法驚得目瞪口呆,后又被回she的暗器弄得手忙腳亂。等到他們各施手段化解后,孟尋真已經she到完顏洪烈馬前。
完顏洪烈倒也有幾分膽氣和武藝,拔出腰間佩刀向孟尋真便斬。
孟尋真的紫薇軟劍如一條軟帶纏住刀身一抖,完顏洪烈的佩刀立時飛上空中。他左手一探,五指如鉤抓住完顏洪烈的右肩,一把將他扯下馬來。等到歐陽克等人緩過手圍上來時,鋒利無匹的紫薇軟劍已經架上了完顏洪烈的脖子。
「完顏洪烈,還請吩咐貴屬下暫退,而後親自送我們出城。否則,在下不免得罪一二。」
聽得孟尋真冰冷的聲音,完顏洪烈不由打個寒顫,他絕對相信若自己不依言而行,這人便會毫不猶豫的一劍抹了自己的脖子。
「我若送你們出城,你們將如何處置本王?」
孟尋真答道:「你大可放心,我們全真教家大業大,正所謂『跑掉了和尚跑不了廟』,這公然殺害一國親王的勾當,不到萬不得已是做不出來的。只要安全出城,我們自然會客客氣氣地恭送大駕。」
完顏洪烈放下心來,下令讓大隊人馬撤回,卻讓六大高手隨行保護自己。孟尋真也未阻攔。
當下一行人由南門出了中都,又走出十多里后,孟尋真看身後並無追兵,便鬆開完顏洪烈,拱手道:「得罪了,請便!」
完顏洪烈望了一眼伴在楊鐵心身邊,再也沒有看過自己一眼的包惜弱與一路都是失魂落魄的楊康,心中暗嘆一聲,轉身便走。「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他苦心經營了十八年的美夢,終究還是化為泡影。
歐陽克等人見完顏洪烈獲釋,急忙上前相迎。他們剛剛轉身要回城的時候,忽聽到身後一聲大喝:「爹爹,等我!」
完顏洪烈聽出是楊康的聲音,回頭看時,卻見楊康左手抓著包惜弱手臂,右手五指卻使出九yin白骨爪的功夫扣住楊鐵心頸椎,在那邊眾人的喝罵聲中,緩緩地向這邊退來。
原來在出城途中,包惜弱已將楊康的身世對他言明,一旁又有丘處機這人證,他心中已再無懷疑之處。但是對比一下楊鐵心和完顏洪烈,一個衣衫破舊,滿臉風塵,一個錦袍金甲,丰度俊雅,兩個當真又天淵之別。他想到:「難道我要舍卻榮華富貴,跟著窮漢子浪跡天涯?不,萬萬不能!」但他也非常清楚,若自己說出心中所思,不說母親絕不肯答允,只怕師傅丘處機便會立時一劍將自己斬殺。為今之計,只有靜待良機,從這些人中擒下一兩個人質,方可安全脫身,而這人質的最佳人選,舍武功最低又對自己毫無戒心的楊鐵心再無旁人。心中打定了注意,他便佯作驟聞身世而心神不屬,跟在楊鐵心夫婦身邊出了中都。
完顏洪烈等人轉身要走,身邊的馬鈺、丘處機等人戒心稍減之時,楊康暴起發難,以九yin白骨爪一招制住楊鐵心頸椎要害,又強拉著母親,向完顏洪烈那邊退去。
眾人眼見楊康為圖富貴,竟喪心病狂地以生父為質,盡都義憤填膺,恨不得立時便將此豬狗不如之輩分屍,但楊鐵心要害為他所制,投鼠忌器之下都不敢逼近。
「站住!」孟尋真忽地閃身攔住楊康去路。
楊康此時畏懼他更勝畏懼師傅丘處機,慌忙用楊鐵心的身軀做盾牌擋住自己。驚惶地喝道:「姓孟的,你再敢上前一步,我……我便……」雖然心裡早已設計好,但弒殺生父這等人倫大逆之事,他畢竟還是不敢宣之於口。
孟尋真見楊鐵心夫婦皆是心喪若死,行屍走肉般任憑楊康擺布,絲毫不做掙扎,冷森森一笑,喝道:「背師叛徒、忤父逆子,須留你不得!」忽地擊出一掌,卻是拍在楊鐵心的胸口。
楊康萬料不到孟尋真竟會向人質出手,正驚愕時,便覺自己的心口如被萬斤巨錘狠狠捶了一記,登時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雙目怒睜著倒在地上,身體輕輕抽搐幾下,便氣絕身亡。
孟尋真的「先天功」進入第二層后,對真氣的控制力有了質的提升。方才他那一掌雖是擊在楊鐵心胸口,掌力卻以「借物傳功」之法導入楊康體內,一舉震斷了他的心脈。
「康兒!」楊鐵心、包惜弱以及遠處的完顏洪烈齊聲悲呼。
孟尋真舉劍指著舉足向這邊奔來的完顏洪烈,冷喝道:「完顏洪烈,這是我全真教內務與楊家的家事,你請自便!」
完顏洪烈戛然止步,望著孟尋真手中嗡嗡輕顫的紫薇軟劍,又看看倒在地上的楊康,終究不敢用自己的xing命來試孟尋真是否有膽量冒著全真教覆滅的風險斬殺自己,頹然嘆息一聲,轉身在歐陽克等人的護衛下匆匆回城。
此地離中都太近,眾人不敢多做耽擱,當即帶著楊康的屍體和梅超風這個俘虜繼續趕路,直到天光放亮,走到一座小鎮外面才停了下來。
因為還帶著一具屍體和一個俘虜,不便進入鎮子。當下便由楊鐵心夫婦及穆念慈到鎮上購買棺木,準備將楊康帶回故鄉安葬,其他人都在鎮外的一片樹林中等候。
等楊鐵心三人走後,丘處機忽地向江南六怪行下禮去,說道:「當年我與諸位約定由各自弟子代師比武。如今看來,我那孽徒不僅武功遠遜令賢徒,品行心術更是天差地遠。貧道收徒如此,汗顏無地。嘉興醉仙樓比武之約,今ri已然了結,貧道甘拜下風,自當傳言江湖,說道丘處機在江南七俠手下一敗塗地,心悅誠服。」
六怪聽他如此說,都極得意,自覺在大漠之中耗了一十八載,終究有了圓滿結果。當下由柯鎮惡謙遜了幾句。但六怪隨即想到了慘死大漠的張阿生,都不禁心下黯然,可惜他不能親耳聽到丘處機這番服輸的言語。
想到張阿生,他們自然便想到了害死他的黑風雙煞,六雙飽含殺機的眼睛都盯在了穴道受制的梅超風身上。
梅超風眼睛雖然瞎了,感應卻極是靈敏,她冷冷一笑道:「怎麼,你們江南六怪要來打老娘這條落水狗么?」
柯鎮惡大踏步上前,鐵杖在地上重重一頓,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嘶啞著嗓子喝道:「梅超風,你們『黑風雙煞』毀我雙目,害死我兄長和張五弟;我們江南七怪也毀了你雙目,殺了你丈夫銅屍。如此深仇,你與我等勢必不能共存與這片蒼天之下。如今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但大丈夫光明磊落,豈能殺一個不能還手之人。今ri我們便放你離開,天地雖寬,咱們卻終有碰頭之ri。到那一ri,不是你鐵屍死,便是我六怪亡!」說到這裡,他向著孟尋真深深拜了下去,說道:「孟少俠,柯瞎子厚顏向你討個人情,今ri請放這妖婦一馬,好讓我們兄弟有堂堂正正洗雪大仇的機會!」
「好一個江南七俠!」丘處機鼓掌喝彩,對孟尋真道,「小師弟,既然柯大俠如此說了,你便成全他們這一份豪氣,將梅超風放了罷!」
「柯大俠與丘師哥有命,小弟自當遵從。」孟尋真含笑道。他本來就沒有殺梅超風的意圖——畢竟若因此而惹惱了那護短的黃老邪可不是說著玩的——但應得的戰利品卻沒有道理放過。他又對「越女劍」韓小瑩道:「韓女俠,這梅超風身上有我們全真教遺失的一件重要物事,勞煩你幫忙搜上一搜。」
梅超風臉se大變,喝道:「孟尋真,你敢!」
孟尋真微笑著不再理她,伸手向韓小瑩做個「請」的手勢。
韓小瑩自然不會和這大仇人客氣,伸出手來便在梅超風的懷中一陣摸索,搜出幾個乘放藥物的瓷瓶、一柄匕首以及一張質地se澤都很是古怪的皮革。
孟尋真拿了那張皮革,展開看了幾眼后收入懷中。韓小瑩卻看那匕首很是眼熟,猛地想起什麼,又將它拋給郭靖,道:「靖兒,這把匕首應該是你的東西罷?」
郭靖伸手接過一看,正是自己從記事起便帶在身邊的匕首,在以之刺殺銅屍陳玄風后遺失。家傳之物失而復得,他自是高興非常,道了一聲謝后將匕首插在腰帶上。
梅超風身軀巨震,向著郭靖厲聲喝道:「這匕首是你的?原來你便是當年那個小子!」
郭靖先是被她擇人而噬的狠戾神情駭得退後一步,但轉眼看到身旁的六位師傅,心底驀地騰起一股勇氣,大聲答道:「不錯。當年殺你丈夫的人是我,你如要報仇,今後只來尋我便是,不要再糾纏我幾位師傅!」
「一人做事一人當,好一個有骨氣的小子!」梅超風忽地大笑三聲,轉頭對孟尋真道,「姓孟的,你已答應放我離開,快解了我的穴道罷!」
孟尋真也不說話,一掌拍在她的肩頭,一股jing純內力注入她的體內,震開了她被封的穴道。
梅超風心中驚駭,暗忖此人的內力實已達到從心所yu的境地。她知道今ri自己不管是要奪回失物還是報仇都絕無希望,因此也不多說,扭身便向樹林外掠去,霎時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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