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 唯二的正常人
……
白鷺山廢墟。
朝陽初上。
暖意融融。
相隔不到百里的雷澤深處卻是電閃雷鳴。
伴隨著天鵬那一連串銳利的呼喚聲。
白鷺山的邊緣。
一隊隊採藥子分列山道兩旁。
它們吹著微型的嗩吶。
為四面八方來賀的精怪們指引方向。
……
太陽爬上半空。
白鷺山山頂。
密密麻麻的精怪匯聚一堂。
比起先前的廢墟模樣。
此地早已在幼鵬的囑咐下完成了修葺。
但見最上方的平台上豎立起了一座展翅欲飛的天鵬雕像。
接著是鱗次櫛比桃源山風格的洞府。
會議還未開始之時。
與會的精怪們便喚上三五好友。
在白鷺山上下欣賞不俗的風景。
不過。
初生的雷澤霸主顯然沒有太好的耐心。
他在山頂廣場上發出陣陣的呼喚聲。
伴隨著那聲音。
雷澤深處爆發出駭人的雷鳴。
白鷺山的山腰上也是狂風四起。
觀光的精怪們自然也只能苦笑著趕往廣場。
不一會兒。
山頂的廣場上便落座了數百精怪。
其中大部分在桃源山中都是有名有姓的傢伙。
他們能來。
便說明了「雷澤霸主」這個頭像的分量。
靠近西邊的山道上。
一道黑風閃過。
兩旁的採藥子似乎想要攔住他詢問姓名。
只可惜對方來去極快。
眨眼間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
「來的人很多啊！」
「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心為桃源山著想……」
「又有多少人是心懷鬼胎的。」
黑風散入人群。
最後瀟洒地坐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
旁邊的幾隻精怪看了他一眼。
便毫無興趣地挪開了目光。
對此。
『黑風怪雷普利』感到很滿意。
黑風怪是他在桃源山中的精怪身份。
而雷普利。
則是他的真名——
……
雷普利是個出生在密斯特拉南大陸的卓爾。
不過在幼年時期。
他就趁著卓爾社會動蕩的時機主動脫離了族群。
而後他一直在南大陸上闖蕩。
最終在南海岸附近的幾個勢力里搏下了一份不小的名聲——
至少在黑血軍席捲南大陸之前是這樣的。
……
作為一名升格級的遊盪者。
雷普利對敵我實力的判斷能力非常敏銳。
所以在維蘭一行人抵達密斯特拉之後。
他就和白狼、妖主等人一道當起了鴕鳥。
事後證明。
雷普利的策略是很成功的。
像他這個級別的遊盪者。
就算敵人刻意找他麻煩。
也很難尋覓到他的蛛絲馬跡。
在維蘭統治南大陸的時代。
雷普利非常低調地保存著自己的實力。
而和白狼等人不同的是。
他沒有參與到「鯨躍事件」之中！
因為他從中嗅到了遠超自己實力的危險。
這一看似有些軟弱的決定同樣被證明是無比明智的。
雷普利永遠也忘不了清泉宗宗主那貫穿鯨鯊之王天靈蓋的那一劍！
作為一名感知升格者。
那一幕就像烙印一樣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里。
每當他閉上雙眼。
他會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驚世駭俗的一刻。
而等他睜開雙眼的時候。
背後往往是濕了一大片。
在那之後。
這位升格級遊盪者銘記在心的生存法則便又多了一條——
……
「永遠不要和羅傑作對！」
……
因此。
這趟桃源山之行。
他其實是非常抗拒的。
奈何……
他受制於以太魔女有一段日子了！
回憶起以太魔女。
雷普利也是一陣苦澀。
那女人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手段非常厲害。
她不僅強勢地找到了雷普利。
還一語道破了雷普利隱藏多年的軟肋。
這一下。
雷普利再也沒辦法保持獨善其身的原則了。
在以太魔女的脅迫下。
他半推半就地成為了對方的追隨者。
之所以是半推半就。
是因為雷普利對以太魔女找到他時描述的那副關於歷史洪流和現世未來的宏圖還是有點心動的。
如果不是以太魔女。
他壓根就不知道什麼歷史世界。
他也不知道外面那麼熱鬧那些人打來打去在打什麼。
他只會一手慫到底。
在某種意義上。
是魔女點燃了雷普利深埋於內心的野心。
當那野心燃燒至最旺的時候。
他甚至有想成為「遊盪者之神」的衝動！
不過這衝動僅僅維持了三秒鐘。
因為三秒鐘之後。
雷普利就被告知。
魔女要求他參與協助的這次行動極有可能會遇到清泉宗的宗主！
也就是那個在他心裡留下陰影的男人。
若非實在是無法抗拒。
雷普利是絕對不會來到這裡的！
只能說比起清泉宗宗主的陰影。
魔女的脅迫更加直接。
因此。
迫於壓力。
他還是來了。
作為魔女的追隨者。
也作為大秘境正式玩家的附庸。
……
在魔女的幫助下。
進入大秘境后。
雷普利便發現他和正式玩家擁有相似的功能。
他所挑選的黑風怪在桃源山眾多精怪中也頗具實力。
地位方面。
更是「長樂村」的長老。
說話也很有分量。
雷普利是個果斷的傢伙。
最初的彷徨和恐懼過後。
他很快就融入到了桃源山的世界。
在這方面。
他做的很天衣無縫。
這些天里。
他冷眼旁觀過不少因為口不擇言而被惡意驅逐的「外來者」。
而他本人則和之前的黑風怪幾乎一模一樣。
偽裝。
對於他這種升格級遊盪者來說本來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漸漸的。
他甚至有點喜歡上了大秘境里的新奇體驗。
雖說他仍然擔心會在無意間得罪羅傑——畢竟這位清泉宗宗主在外的名聲就是睚眥必報。
可事實已經如此。
他也只能告訴自己：
「只是協助而已。」
「桃源山這麼大……」
「我應該不會和那位宗主大人發生正面衝突的……」
……
他不僅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實際行動方面。
雷普利也非常小心。
進入桃源山以後。
他僅和以太魔女保持著最低限度的聯絡頻率。
然後就是干一點最基礎的情報工作。
其他時間都在划水。
對他來說。
以太魔女提及的「歷史洪流」的故事固然令人心潮澎湃。
但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任何有可能起衝突的事件。
他通通都是避開！
這一避。
就避到了現在。
……
「哎……」
「希望今天能平安地度過吧。」
廣場一角。
看似淡定的黑風怪內心其實充滿了煎熬。
這次由幼鵬發起的「緊急作戰會議」。
他是一點都不想來。
可長樂村的村長不知道發了什麼瘋。
指名道姓要求他作為長樂村的代表之一出席雷澤霸主的會議。
而另外一邊。
許久沒有動靜的以太魔女也發出警告。
這次會議他必須出席。
並且。
魔女還要求雷普利將這次會議的全部內容都彙報給她！
以這名卓爾的危險嗅覺。
自然察覺到了這次會議的不同尋常。
可惜凡事總有躲不過去的時候。
最終。
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來到了白鷺山。
出於不滿。
他是踩著點過來的。
……
「這幼鵬……好像有問題啊。」
黑風怪一經坐下。
便察覺到了東道主的異常。
對方的眼神非常銳利。
而且從一開始就一個勁兒地在眾人身上打著轉。
她似乎在認真地審視所有來客。
這種目光很不討喜。
雷普利注意到。
已經有一些精怪皺起了眉頭。
……
「不對，如果是和我一樣的外來者，應該不至於這麼盛氣凌人……」
雷普利心思一轉。
暗暗鬆了一口氣之餘。
又觀察起了其他人。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
急躁的主人開口了。
她的語速很快：
「最近桃源山很不安穩。」
「好在雷澤已被我牢牢掌握。」
「我聽說大家都遇到了一些困難……桃源山眾兄弟自古以來都是同氣連枝的，所以大家不妨坐下來好好談談，最好能儘快解決難題！」
「當然……我雖已掌控雷澤，但畢竟年幼，恐怕不能服眾，所以接下來的會議就由四象寺的喜樂大師幫忙主持。」
……
說著。
她的目光便投向了旁邊的食鐵獸一族。
食鐵獸眾人中。
一名雙手合十、慈眉善目的老者緩緩走了出來：
「雷主過謙了。」
「四象寺和環璧山已經數百年沒有參與桃源山的內務了，按理說我不該壞了規矩。」
「不過……」
「我這邊確實有幾件緊要的事情想要和列位談談……」
這喜樂大師口才上佳。
寥寥數語便鎮住了場子。
廣場上漸漸肅靜了下來。
……
雷普利微微皺眉。
喜樂是一名實力強勁的食鐵獸苦行僧。
平日里據說負責鎮守煞魔的心臟。
數百年未曾離開那「土絕之地」半步。
如今重出江湖。
莫非……
「莫非是四象寺想要重新干涉桃源山內務？」
「這對螳螂妖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雷普利默默地在心中記了一筆。
不過伴隨著喜樂大師的開口。
他現在已經完全放鬆了下來。
看上去這就是個普通的會議。
新生的幼鵬想要證明自己。
暗中聯合了同樣不甘寂寞的四象寺而已。
這是桃源山內部的事情。
說不定還會爆發內部紛爭。
對他來說都是無所謂的。
想到這裡。
他不由翹起了二郎腿。
準備看好戲。
……
「……言歸正傳。
首先。
我想先代表四象寺和環璧山向諸位同仁發起求援。
近期螳螂妖的攻勢越發猛烈。
環璧山戰事吃緊。
單靠食鐵獸一族的力量恐怕有些支持不住了。
就連我族第一高手竹連連都受了傷……」
……
台上。
喜樂大師一臉沉痛地向底下來自各大勢力的精怪們訴苦。
話音落下。
還沒等其他人開口呢。
旁邊的幼鵬忽的厲喝一聲：
「必須援助！」
「我剛剛說了，眾兄弟本該同氣連枝，怎麼能讓食鐵獸一族抵擋螳螂妖呢？」
「所有人都要動起來！」
「我雷澤第一個出兵，其餘勢力自然也不能怠慢！」
她的聲音短促而尖銳。
讓人聽了就覺得渾身難受。
可不管怎樣。
幼鵬激烈的聲音已然在白鷺山上下回蕩了起來。
……
聽到這話。
雷普利差點沒偷偷笑出聲！
這幼鵬。
也太搞笑了吧？
她真以為接著祖輩的威嚴蕩平了雷澤就能用同樣的方法搞定其他勢力？
且不說桃源山各大勢力內部錯綜複雜的仇恨關係。
單說現在的局勢……
這邊雷普利正在心裡冷靜的推理和分析呢！
那邊的廣場上卻爆發出一股響應的熱潮！
聆聽著眾人的聲音。
黑風怪不由地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
「必須援助！」
「我幽谷第二個跟上！八百花妖隨時待命！」
那是幽谷的花上仙。
如果雷普利沒記錯的話。
就是這傢伙偷襲了幼鵬的老母。
之後又自閉了許多年。
這傢伙和幼鵬是生死不共戴天之仇吧？
她竟然第一個響應？
雷普利有點看不懂了！
……
「說得有理！」
「大家都是兄弟！」
「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食鐵獸一族流乾鮮血？」
這是天湖的龍舌獸。
黑風怪砸了咂嘴。
他隱約記得。
天湖水妖向來和食鐵獸不對付。
他們一直覺得山狐和螳螂妖被驅逐之後。
天湖水妖才是桃源山第一大族。
只是水妖內部派系脈絡太過複雜。
這才給了食鐵獸可乘之機。
按理說。
水妖們巴不得食鐵獸全死完啊！
雷普利越發迷茫。
……
「附議附議！」
「是時候讓他們嘗嘗長樂村的法寶了！」
得。
另一名長樂村的長老也熱血沸騰地發話了。
雷普利徹底傻眼了。
但見廣場之上。
眾精怪群情激奮。
彷彿持續多年的爭執已經煙消雲散。
這種同仇敵愾的場面……
完全違反了雷普利的認知！
可被裹挾在人群之中。
當其他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的時候。
他也只能迎著頭皮大聲喊道：
「附議！」
「必須援助！」
「都是兄弟……」
……
一輪頗為熱血的宣言過後。
與會的諸多大佬紛紛表態。
喜樂大師一臉欣慰。
一時間。
賓主盡歡。
至此。
以雷澤為首的桃源山所有勢力都確定了增兵環璧山的具體情況！
這讓原本悠閑的雷普利瞬間嚴肅了起來。
他嗅到了一縷不對勁的味道。
……
「難道這些傢伙早就在暗中通過氣了？」
「不對啊……」
「之前明明半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雷普利覺得有點頭疼。
如果桃源山真的團結一心。
那螳螂妖陣營在環璧山戰場上的壓力勢必陡增。
屆時不僅是身為新任螳螂女皇的以太魔女有麻煩了。
他這個內應恐怕也無法獨善其身！
一念及此。
雷普利便有些不安地觀察起諸位大人物的表情來。
他們看上去神色如常。
只是多了一絲立場達成一致之後的興奮。
而就在雷普利冷靜觀察的時候。
喜樂大師攤開雙手。
往下一壓。
嘈雜的廣場上瞬間鴉雀無聲。
那一刻。
雷普利心頭的不安更濃郁了！
但聽喜樂大師溫和道：
……
「接下來是第二個議題——
最近有謠言說。
桃源山有天魔入侵！
在這裡我必須澄清一下……
據我們四象寺的調查。
壓根就沒有什麼天魔！
這恐怕是煞魔胡厲散布的謠言！
大家切勿輕信！」
……
喜樂大師的聲音似是帶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一開始。
眾精怪之中還有人發出異議。
可很快的。
眾人便不由自主地跟著點起了頭。
「沒有天魔！」
「重複一遍！」
「沒有天魔！」
他們笑著說。
看著身邊人笑嘻嘻地確認這一信息的樣子。
雷普利只覺得越發荒誕！
怎麼可能沒有天魔？！
這些天他在長樂村裡看到了不知道有多少條草蛇、白鼠、灰燕等精怪被眾人活活打死！
如此異常的現象。
和桃源山傳說中的「天魔奪舍」十分相似。
所以他才藏的這麼小心！
可這些人……
竟然真的相信沒有天魔？
這。
這怎麼可能？
……
想到這裡。
雷普利望向「喜樂大師」的目光之中多了一分恐懼。
這個和尚一定不正常！
那隻幼鵬多半也被蠱惑了！
其餘人……
沒等雷普利思考完畢。
前邊的人通通完成了表態。
忽然間。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在了雷普利的身上！
那一刻。
雷普利覺得更難受了。
但作為一名升格級的遊盪者。
他的思路依舊清晰。
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了。
一念及此。
雷普利操控著黑風怪。
在眾目睽睽之下站了起來：
「嗯，我覺得……現在就下定論未免操之過急。」
「最近的長樂村是發生了一些怪事……」
「喜樂大師也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天魔不存在吧？」
勉強說完這些。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來回掃蕩。
試著尋找支持自己的盟友。
可令雷普利感到心寒的是。
所有人望向他的目光都充滿了詫異！
他們就好像在看一個異類！
壞了。
雷普利心知不妙。
下一秒。
便聽那喜樂大師笑吟吟地問道：
「哦？你反對『沒有天魔』？」
「這很奇怪啊……」
「難道……」
「你就是天魔！？」
說到最後一句。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了一個檔次。
那一刻。
所有人望向雷普利的目光充滿了質問和懷疑！
他的靈魂彷彿在被一把把刀狠狠地削著！
……
「不……」
「不是……」
黑風怪頹然地解釋著。
他知道壞事了！
仔細想想。
大秘境中的這些人未必都是真正健全的靈魂。
他們的想法本就很難用正常的思維去衡量。
自己還是有點太魯莽了！
雷普利心頭暗嘆一聲。
可下一刻。
喜樂大師居然輕鬆地點了點頭：
「你說『不是』，那你也同意『沒有天魔』了咯？」
黑風怪微微一愣。
旋即。
他彷彿觸摸到這世界的真諦般狂喜著回答道：
「沒有天魔！」
「重複一遍！」
「沒有天魔！」
剎那間。
那如海嘯般的壓力消失無蹤。
眾人的臉上重新恢復了笑容。
他們的眼神也溫和而友善。
似乎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
「這大秘境的機制……還真是詭異啊！」
逃過一劫的雷普利暗暗地想到。
「不過可以確定一點。」
「他們的智能不是很高……」
他覺得自己掌控了大秘境的運行規律！
死寂的心漸漸雀躍起來。
於是。
在接下來的表態里。
他都選擇了「附議」。
果然。
沒有人再刁難他。
大家一起其樂融融。
桃源山似乎前所未有地團結在了一起。
雷普利冷眼旁觀。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他現在懷疑自己是參與到了一個被世界意志強行推動的「大事件」里了！
這種事件他是有經驗的。
雷普利曾和以太魔女在「火旋渦」遇到過類似的事情。
他推測。
可能是以太魔女的加入導致螳螂妖陣營給的壓力太大。
大秘境意志強行推動了桃源山各勢力聯合。
以此來達到某種巧妙的平衡。
……
「這對魔女和胡厲來說……」
「反而是一個機會。」
雷普利冷靜地想到。
便在此時。
台上一臉和氣的喜樂大師再度開口道：
「那麼接下來就是本次會議最重要的議題！」
「……傳說中的金鯉魚！」
此言一出。
廣場上忽然騷動了起來。
雷普利也屏息以待。
他的心情越發興奮起來。
他知道。
接下來的這個情報對魔女來說更加重要！
因為這事關大秘境的歸屬！
……
「只要把這些情報傳給魔女，她應該會很滿意的，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呼。」
「沒有遇到羅傑，真好。」
黑風怪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他充滿期待地看著台上。
喜樂大師故技重施。
壓低了眾人的聲音。
黑風怪豎起了耳朵。
可就在這個時候。
忽然有人輕輕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緊接著。
一個細如蚊吟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他們都瘋了吧。」
「黑兄……」
「恐怕我們是在場唯二的正常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