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番外二
照顧小孩子是很可怕的, 尤其是給小傢伙換尿不濕，顧守鋒險沒吐了。他強忍著嘔吐的衝動, 閉著呼吸給小東西把小屁屁擦乾淨, 寶寶紙巾擦完再用濕巾擦，擦三遍都覺著臭哄哄。顧守鋒不算有潔癖的人，還是挽著袖子在小鴨子浴盆里放好溫水, 把小傢伙放進去洗澡。
結果, 小傢伙一進浴盆就瘋了。
小手拍著水開始小鴨小雞的唱歌，人家唱的可認真了, 唱完之後還自己鼓掌。
顧守鋒給他打沐浴露, 搓出泡泡, 小傢伙渾身痒痒肉, 一碰就笑個沒完, 扭著小身子躲來躲去。
顧守鋒像擒著個貓崽子, 聞一聞，感覺不臭了，打開花灑調好水溫給小傢伙沖泡泡。這期間, 人家又仰著小胖臉兒唱了三首關於小貓小兔的歌。
顧守鋒拽下大毛巾把人一裹, 心說, 小東西這大嗓門兒, 看來有歌唱家的潛質啊。
擦乾擱床上, 小傢伙就拽著顧守鋒的袖子坐積木堆兒旁邊，「玩兒！」意思是叫顧守鋒跟他一起玩兒。
顧守鋒給套上小睡袍, 搭會兒積木, 就要鬧著出門。
顧守鋒也沒想悶屋裡, 但也不能叫小傢伙穿著睡袍出去，跟小傢伙說, 「你乖乖坐著換衣裳就帶你出去。」
然後，顧守鋒發現，先時說啥不聽拒不配合的臭小子竟然乖乖坐好，也不亂跑亂動了。顧守鋒意識到，原來你小子聽得懂人話啊！
怎麼先前老子的話沒見你聽一句，合著你這還選擇性聽話！
顧守鋒瞪小傢伙兩眼，小傢伙喊他，「哥哥，哥哥！」
哎，跟小東西生什麼氣。顧守鋒認命給小傢伙找衣服，換衣服時候別提多聽話，讓抬胳膊抬胳膊，讓抬腿抬腿，也不亂扭亂動了。穿上小鞋子在地上踩兩下，小傢伙還指指衣架上鵝黃色的小圓帽，「帽！」
人家出門都是要戴帽子的。
戴上小帽子。
小傢伙又指櫃櫥，「力！」
顧守鋒問，「什麼力？」
「力！」小傢伙又說一遍。
顧守鋒打開櫃櫥，把小傢伙抱起來，讓他自己找。小傢伙一下子就看到了，指指一個放巧克力的鐵皮盒子。
原來是巧克力。
顧守鋒拿出巧克力的盒子，打開來，是一個個用食用箔紙包裹的巧克力球。顧守鋒拿一個剝開來含嘴裡，小傢伙立碼急了，兩隻小手刷刷，一手一個塞小衣服的口袋。然後，又拿一個自己剝糖紙。顧守鋒把剩下的巧克力放回原位，回頭帶著舔巧克力的小傢伙出門。
顧守鋒要抱，人家也不給抱，人家要自己走。
顧守鋒從玄關那裡取了鑰匙，腿邊跟著個小不點，倆人一起下樓到小區花園玩兒。顧守鋒發現，小東西還挺有記性，或者是男孩子的緣故，一出門就撒了歡兒，倆條小胖腿跑的還挺快。
時值五月，天氣冷熱適宜。小區花園有好幾個小朋友，不過多是爺爺奶奶帶著，顧守鋒這麼年輕的是獨一份。
小傢伙是在寶寶堆兒里有姓名的人，好幾個爺爺奶奶見了都說，「乖寶兒來了。」
顧守鋒這才知道，乖寶兒不是呢稱，原來人有小名叫乖寶兒。
看顧守鋒，問他，「你是乖寶兒的哥哥還是叔叔？」
顧守鋒不想矮江奕一輩，「叔叔。」
「原來是小江家親戚。小夥子多大了，有女朋友沒？做什麼工作的，一月賺多少錢啊？個頭兒長的真好，得一九零吧。」一連串大爺大媽的標準問話。
聽大爺大媽們的問題，還不如看孩子哪。顧守鋒雖然自認不喜歡孩子，但看孩子很盡責任，看小傢伙往孩子堆兒里湊，跟別的孩子一起玩兒。
人家還有固定小夥伴，是個個頭兒差不多的小姑娘。倆人蹲地上看螞蟻搬家，奶聲奶氣的進行孩子間的交流，小傢伙還從口袋裡拿出個巧克力球送給自己的小夥伴吃。
還挺大方。
顧守鋒想。
孩子們都不大，就有個大孩子過來，刷的搶了小傢伙手裡的巧克力球，小傢伙立刻就要搶回來，可那個孩子大，整整比小傢伙高兩個頭，起碼五六歲的樣子，伸手就把小傢伙推了個屁墩兒。
小傢伙立刻爬起來，衝過去推那個大孩子，結果那大孩子揚起巴掌就給了小傢伙一下。小傢伙一下子就哭了，顧守鋒一看，我家孩子竟然吃虧了。二話不說，過去直接把那個大的也推了個屁墩！
邊兒上一個奶奶立刻叫喚起來，「你多大了，你打孩子！」人也快步跑來。
顧守鋒，「明明你家小子打我家孩子，你眼長哪兒去了。」
「剛不是你推我孫子個屁墩兒！」奶奶不依不撓，伸手指著顧守鋒的臉問。
顧守鋒居高臨下瞥一眼，我堂堂男子漢不跟你個刁老太太一般見識！
邊兒上小傢伙見大孩子被推倒，很知道把握機會，攥著小拳頭跌跌撞撞的衝上去，一屁股坐大孩子身上，先把自己的巧克力搶了回來，然後揚起小肉巴掌給了這大孩子兩下子。
大孩子就要還手，顧守鋒死亡視線射過去，大孩子嚇得一哆嗦，硬是沒敢動，嘴巴一撇，哇一聲咧起嘴大哭起來！
大孩子的奶奶驚天動地叫喚起來，衝上前就要撥拉小傢伙。顧守鋒身高腿長，先一步把小傢伙拎起來，撣撣身上的灰，擱小女孩兒身邊，讓倆孩子繼續玩兒。
至於大孩子祖孫倆的抗議，顧守鋒全當噪音處理，充耳不聞。
祖孫倆討個沒趣，奶奶氣哄哄的帶著孫子走掉了。
這倆人一走，邊兒上大媽大爺的過來跟顧守鋒說話，「整個小區屬他家孩子最討厭，成天出來搶別人家的東西！」
「就是，欺負別人家孩子就說是孩子間的事，別人家孩子打他家就不這麼說了！」
「特討厭！現在根本沒孩子跟她家孩子玩兒！」
「就是就是！」
顧守鋒根本不管別人誇他還是罵他，反正孩子在他手裡不能吃虧。
結果，沒多大功夫，剛走的老太太帶著兒子過來了，那也是個彪形大漢。老太太指著顧守鋒，「就是他打咱家孩子！」
彪形大漢上前搡了顧守鋒一把，顧守鋒對孩子客氣點，也能給推個屁墩。這大漢一動手，顧守鋒也就不客氣了，身子一偏腳下輕移，錯手抓住那彪形大漢的衣襟，反身就把人砰的一聲摔地上，好半天起不來！
老太太可是不依，張嘴就罵。那罵人的水準簡直登峰造極，把顧守鋒十八代祖宗都給問候到了。顧守鋒不跟老太太對罵，他也不跟老太太動手，抬腳咣就給這男人一腳。老太太再罵，他再咣一腳。老太太直接給氣哭了，終於意識到遇著硬茬子，擦著眼淚說，「我不罵還不成，你別打我兒子！」
顧守鋒揮揮手，讓這母子倆趕緊走人。
結果，沒多大功夫，過來倆民警。原來挨打的那人報了警，告顧守鋒毆打他。
邊兒上一堆大爺大媽給小顧做證，「這可不是小顧先動的手，我看到了，他先推小顧，小顧這是自衛。」
「可不是么。民警同志，你們可不能冤枉咱們小顧啊。」
雖然有熱心腸的大爺大媽給小顧做證，小顧還是得到派出所去做個筆錄。小顧只得帶著小傢伙一道去，路上打電話給律師過來處理。
你告我，我還告你呢。
小傢伙倒是很乖，把自己口袋裡最後一顆巧克力球拿出來，剝開糖紙，舔兩口，又遞給顧守鋒。顧守鋒說，「你自己吃吧。」
小傢伙一個勁兒遞給他，顧守鋒真不想吃小傢伙舔過的巧克力球，可小傢伙遞了又遞，大眼睛清澈明凈，聲音也軟乎乎地，「哥哥，吃~」
顧守鋒只好也舔一下，小傢伙彎起眼睛笑起來，高高興興的繼續舔他的巧克力球。
顧守鋒有點明白，這應該是小傢伙跟你好的一種表達方式。
人不大，還挺有點樣。
顧守鋒也就到看守所做個筆錄，待律師過來后就是律師接手。顧守鋒帶小傢伙回家的路上，接到江奕電話。
江奕回家沒見到人，問他們去哪兒了。
顧守鋒，「回去再說。」
待回到江奕家，顧守鋒簡短說了一下，他可不認為自己有錯。江奕笑著遞給他杯茶水，「我知道那家，以前我就跟他家老太太對罵過，一家子討人厭。他家那孩子都上一年級了，見著比他小的孩子，就過去搶東西。」
「我叫律師去處理了。」顧守鋒雖然不喜歡江奕的孩子，不過，對江奕還是要關照一下的，「那家男的沒欺負過你吧？」
「他打不過我呀。就一傻大個，一點搏鬥技巧都不懂。這是他家不認識你，以為你好欺負。」濕巾細緻的給小傢伙嘴邊兒的巧克力。
顧守鋒狀似無意的問，「這小傢伙爸爸是什麼人？」
「說來命薄。」江奕說的有鼻子有眼，「很出眾的人，就是命短，生病過逝了。」
「怎麼找個病人？看你這眼光。」
「你這話說的，誰也沒料到啊，急病。」江奕問他，「中午飯吃沒？」
「光給你看孩子了。」完全看不出江奕有半點傷心，這女人真是沒心沒肺無情無義啊。
江奕把孩子往顧守鋒懷裡一擱，去廚房熱菜。
懷裡多個軟乎乎的小東西，顧守鋒想，哎，江奕也倒霉，成單親媽媽了。
顧守鋒站在廚房門口，看江奕把冷藏的菜放到微波爐，咣咣咣的剁買回家的醬鴨，跟花捲一起放到蒸屜。雞蛋往碗沿兒一磕，筷子啪啪啪的調勻蛋液，洗把小青菜，做個快手青菜蛋湯。
動作乾淨俐落，賞心悅目。
長發梳成馬尾扎在腦後，神采奕奕一如往昔，彷彿這世上沒有什麼事能難到她，完全沒有單親媽媽的悲慘。
顧守鋒手機響起來，按掉鬧鐘，問，「要不要喝奶？」
「不用了。一會兒讓乖寶跟咱們吃點輔食。」
小傢伙說，「木！」
「什麼木啊！」顧守鋒正想跟江奕說會兒話，根本沒多想。
「積木。」江奕回頭說，「你去跟乖寶兒玩會兒，乖寶兒可會搭了。」
顧守鋒只得帶孩子去搭積木，結果，到屋裡他又不玩兒積木，而是指著放巧克力的櫥櫃，「力！」
給他拿下巧克力盒子，小傢伙拿一個給顧守鋒，自己的小口袋裡左一個右一個塞滿，然後又拿兩個塞被子里。
之後才剝開個巧克力球，一邊舔巧克力，一邊搭積木。
江奕做飯很快，看到小傢伙吃巧克力，江奕張嘴，「給媽媽吃。」
小傢伙把臉扎顧守鋒脖子里，顧守鋒感覺到小傢伙濕軟的嘴巴，大叫，「你嘴上那巧克力全蹭我脖子里了。」
江奕哈哈大笑，直接把粘顧守鋒懷裡的小傢伙揭下來，一口吃掉巧克力球，口袋裡的全部翻出來沒收。小傢伙一看巧克力球被媽媽吃掉了，口袋裡的也被沒收了，當下委屈的扁起嘴巴。顧守鋒說，「吃點吃點唄。」
江奕問，「被子里有沒有藏？」
顧守鋒啞然，「合著你們這是老套路了。」
「別小看孩子，孩子都很聰明的。」江奕把人往餐椅里一放，問顧守鋒，「今天吃幾個巧克力？」
「沒多少，就吃倆。」顧守鋒覺著小傢伙怪可憐的，江奕這麼難糊弄，小傢伙吃口巧克力都要受管束。
「吃糖太多會壞牙的。」
這是很平常的一頓便飯，小傢伙的餐椅在中間，江奕撕塊饅頭芯醮菜汁投喂兒子，問，「我兒子怎麼樣？是不是又聰明又漂亮！」
「你自己都誇完了，還叫別人怎麼說。」顧守鋒一點不喜歡孩子，不過可能是這小東西長的像江奕，顧守鋒對江奕的感覺一直不錯，估計是愛屋及烏，覺著小東西起碼不孬。
「哥哥！」小傢伙指指糖醋排骨。
顧守鋒看小東西能吃小塊饅頭，也撕成小塊醮汁餵給小傢伙，小傢伙明顯喜歡吃甜的，巴唧巴唧吃的可帶勁兒了。
「你兒子巴唧嘴！」顧守鋒指出。
江奕笑，「吃的高興就會這樣，小孩子不太會說的時候都會很形象的表現出他們的情緒。」
顧守鋒想了想，說了句，「是跟小貓小狗不太一樣。」
江奕險沒噴了青菜湯。
「我兒子比小貓小狗高級的多。」江奕問，「是不是，兒子！」
小傢伙肯定沒到能聽懂這種複雜話的程度，卻一幅很懂的樣子，點著小腦袋，「是！」
江奕露出得意的笑容。
顧守鋒眼中閃過笑意，江奕是個很樂觀開朗的性情，每次跟江奕相處，都會讓人覺著愉快。
顧守鋒說，「平時都誰帶這小子？」
「我姑姑。前幾天我家裡表哥結婚，姑姑回老家了。怎麼樣，小孩子很有意思吧。」
江奕頗有種我兒子天下第一的自信。
顧守鋒喂小傢伙一口糖醋饅頭芯，「還行。」
下午顧守鋒也沒走，他幫著看孩子，江奕收拾了廚房。晚霞滿天的時候，江奕在陽台上設兩把摺疊椅，新開的薔薇垂下花枝，和著茶水點心的香氣，小傢伙被放在陽台的爬行墊上玩兒小汽車。
顧守鋒無端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江奕雙手抱著茶杯，側首對顧守鋒說，「守鋒，謝謝你。」
「謝什麼，一點小事。」朋友讓他幫點小忙，看看孩子而已。
晚霞若新鮮的草莓醬，映紅江奕美麗的臉龐，江奕的狐狸眼彎起來，由衷道，「看到乖寶兒，我就特別感謝你。」
很多年後，顧守鋒與江潯相認，每每憶及江奕這句話，都是一肚子氣。虧他當時還覺著江奕客氣，原來是感謝他免費做了精子提供者。
顧守鋒氣不打一處來的想，我兒子，我用得著你感謝！
這是一次非常短暫的緣法，後來江奕就沒再找過顧守鋒，顧守鋒忙於大學生活，有了自己的戀愛。江奕忙於事業，偶有相逢，也不過短暫寒暄。
當然，許多年後，顧守鋒不是沒暗搓搓想過，應該是江奕故意疏離他。而且，這女人的心思不難推測，一準兒是怕他跟兒子處出深厚感情。
這女人可有心眼兒了。
所以，別以為女性身體天生不若男人強壯便以為女性是弱者，顧守鋒的親身經歷，他可是被騙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