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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道是無情卻有情(3)

  笑聲未落,隻聽得一聲嬌呼:“風郎!”秋夢俏生生的身形已立在當前。


  她疾趨數步,上前抓住風清揚的雙手,微笑道:


  “風郎!你可算回來了!”


  淚水卻是撲簌而下,沾濕衣襟。


  風清揚與秋夢一別數月,這時執手端詳,隻見她容色愈發娟秀,麵上卻頗有憔悴之色,兩滴大大的淚珠掛在雙頰之上,有如梨花經雨,增人憐惜,想到自己這數月為慕容雪之事奔走江湖,連累她在家飽嚐相思之苦,歉疚之情油然而生。


  當下“劍氣堂”上明燭高懸,成清銘傳令擺下酒宴,為風清揚洗塵接風。


  席間眾兄弟互道契闊,講述江湖見聞,興致遄飛,連連豪飲。


  風清揚說起在虎尾峪遇見嵩山派與魔教鬥戰以及任我行、向問天諸事,成清銘等無不大為詫異。


  這場酒直喝到定更時分,成清銘笑道:


  “九弟與弟妹一別數月,不知攢了多少情話要說,我等還是莫要糾纏,在這裏礙手礙腳為是。大夥兒散了罷!”


  眾人當即各自起身,回房休息。


  風清揚與秋夢回至房中,他適才多飲了幾杯,此刻已有醺醺之意,剔亮燈燭,反手去扶秋夢肩頭時,卻扶了個空。


  閃目看時,卻見秋夢坐在屋角的竹椅之上,背對著他,雙肩微微聳動。


  風清揚上前扳過秋夢肩頭,柔聲道:“秋妹,你惱我了?”


  秋夢也不撐拒,拭淚道:


  “我自命裏多舛,撞見了你這顆魔星,那也是前生的冤孽,有什麽辦法?

  “本來我甘為婢仆,希望侍候你一生,相伴左右,於願已足。


  “蒙你青眼有加,做了這麽久的夫妻,怎會惱你?


  “你對雪兒妹妹情深義重,為她擔憂奔波,不記得我這個苦命的賤丫頭在這裏等你,那也難怪。


  “我……我隻是自己心中煩惱罷了。”珠淚盈盈,拭之不幹。


  風清揚手捧她的雙頰,深深一吻,凝視著她的淚眼道:


  “秋妹,我們做了這麽久的夫妻,你如何還不明白我的心意?


  “我生長塵世二十餘年,隻有你們三個紅顏知己,現在雪兒生離,小娥死別,我或許懸念得多些,但你們三個在我心中,那是一樣的親厚,從無二致。你在我身邊陪我,那是我天大的福分,我又怎會不牽掛於你呢?”


  秋夢聽他說得懇摯無比,收淚道:


  “你這番心思,我豈有不知?隻是……風郎!你可知我的相思之苦麽?”


  風清揚聽她宛轉低呼,真情流露,心中不禁一蕩,低頭向她微翕的雙唇上吻去,隻覺著處火燙,環抱下的嬌軀亦輕顫不止,知她情動。


  左手繞過頭頸,右手抄過腿彎,已將她橫擔著抱在懷中,微笑道:


  “現在是我報償的時候了!”眼見燭火離床邊尚有數步之遙,提一口真氣,“忽”地一聲,將紅燭吹滅。


  秋夢與情郎久別重逢,春情早動,這時被風清揚抱在寬闊溫厚的胸膛裏,螓首低垂,羞不可抑。


  聽見風清揚問話,啐了一口,卻不言語,隻覺遍體酥軟,中心狂跳,一雙纖手卻已不由自主地伸入情郎衣襟之內,摩挲起來。


  風清揚與秋夢既成夫妻,早將張宇初天師珍重而授的“夫婦雙修功”盡傳於她。眼下二人一個久曠,一個深怨,所謂“小別勝新婚”……。


  兩人你貪我愛,這一夜兩情款洽,有如柳沐春風,三起三眠,直頑至雄鳴啼曉,東方泛白,這才雨收雲散,各自罷手。


  這“夫妻雙修功法”乃是無上的房中秘術,寓行功於魚水歡愛之中,非一般斫喪真元者可比。


  二人狂蕩終宵,竟毫無疲累之感,反而神清氣足,益發神采奕奕。


  二人相偎相依於錦被之中,互道別來之情,秋夢這才問起風清揚此行紫金門之事。


  風清揚將上項事簡述一過,秋夢不禁怔忡色變,道:


  “然則那柯叔的底細豈非隻有一人知曉了?風郎,以你推斷,這柯叔與紫金門究竟有何淵源?”


  風清揚輕歎了口氣道:

  “我也是莫名其妙,這才去紫金門探查底細。我也知這柯叔和桑二娘與雪兒有極厚的親情,看來不會加害於她。


  “但這等來曆詭秘之人成日在雪兒身邊,實在令人放心不下。啊喲!”


  說到此處,他忽地想起一事,幾乎從被中直跳出來。


  秋夢被他嚇了一跳,疾問:“怎麽啦?”


  風清揚道:“那持刀怪人挑了紫金門,為柯叔隱瞞機密,隨後必然趕去唐門,為桑二娘遮掩出身。


  “唐門人數雖多,哪裏是此人的對手?我若急急趕去,說不定還可遇見此人,一探究竟。”言下懊惱不迭。


  秋夢幽幽地道:“是啊!你先趕去四川,再跑一趟廣東,回來順路再到揚州、京師遊一圈,等你回來,我就成了八十歲的老太婆了,誰還有精神陪你一宿一宿地頑啊!”橫了風清揚一眼,已是滿臉飛紅。


  風清揚一笑,雙手探峰尋峽,在秋夢身上遊走一番,道:

  “噫!時世當真不同了,原來八十歲的老太婆還能生得這等標致,好像花兒一般,都能滴下水來!”


  秋夢啐了一口,聽見情郎誇讚,心頭極是樂意。


  風清揚自是在華山住了一月有奇,每日隻與秋夢飲酒彈棋,夜間作些房中秘事,於飛之樂,意甚融融。


  他本不理派中雜務,成清銘等亦素知他有奇高之劍,奇絕之情,而無治事之才,派中事務雖多,也樂得自加約束,不來煩他。


  風清揚愈是與秋夢輕憐蜜愛,兩情無間,便愈是懸念遠在姑蘇慕容府上獨守空閨的雪兒,那張慘白幽怨的臉龐無夜不在夢中倏來倏去,引他相思。


  秋夢知道夫君的心事,這日裏親自下廚,燒了五色小菜,並備美酒一壇,勸風清揚前往姑蘇慕容的“參合莊”一行。


  這番想法道出,風清揚自是大喜過望,當下收拾行裝,擇了一匹駿馬,稟過眾位師兄,翌日便要下山,此夜裏與秋夢顛鸞倒鳳,百般恩愛,自不消說。


  翌日午時,華山腳下的官道上,兩騎馬緩轡並肩而行。


  左邊那人便是風清揚,右邊那人神態謙和,英氣內斂,卻是華山派的五師兄許清陽。


  華山派中,除了八師兄封清肅,風清揚便與這位五師兄最稱交厚。


  此日風清揚下山,在劍氣堂上與眾師兄告別,許清陽便堅執要送他一程,風清揚推辭不過,隻得由他。


  兄弟二人一路緩行,說些閑話。


  此時恰是暮春季節,繁花如錦,好鳥嬌鳴,大好景色,盡收眼底。


  走出約有十數裏路,風清揚勒住絲韁道:

  “五師兄,送行千裏,終須一別,況且小弟數月之後也還回來,這就別過了罷!”


  許清陽忽地麵色黯然,歎道:


  “這個我也知道,隻是九弟,等你回來之時不知還能不能見得到我這個師兄。”


  風清揚急道:“五師兄,此話怎講?”


  許清陽重重“唉”了一聲,道:

  “九弟,你素性風流倜儻,不屑理那些雞蟲小事,回山這一月來,派中之事也多有不知。


  “我華山派分崩離析之日不遠了!”


  言罷,仰天而歎,眼中竟流下兩行清淚。


  風清揚大急,躍下馬道:


  “五師兄,我華山派正是如日中天,聲名幾與少林、武林、峨眉相埒,現下又任著五嶽劍派的盟主,何出此不吉之言?


  “莫非大師兄與二師兄……”


  許清陽點了點頭道:


  “正是。咱們兄弟九人,除你是段師叔親傳弟子而外,我等八人皆由寧采和師伯與成楠師父收入門下。


  “劍氣兩宗之爭,自師伯師父那一輩便見端倪,如今更加勢同水火,大相鑿枘。成師兄身為掌門,本是大居勝麵,但近來二師兄與三師兄他們廣收門徒,勢力日張,漸漸與掌門師兄有分庭抗禮之意。


  “他氣宗門下隻奉他的號令,不從掌門師兄的決策,這已是派中人人盡知之事。我隻擔心如此兩不相下,將來會有鬧到不可收拾的一天哪!”


  風清揚強笑道:“五師兄過慮了,大師兄與二師兄向來齟齬,已非一日,但也不至置祖宗基業於不顧,同室操戈罷?”


  許清陽苦笑道:“九弟你有所不知,二師兄覬覦這掌門之位已非一日,他貌雖謙謙君子,實則心地褊狹,對大師兄明譏暗諷,全無對待一派掌門之心。


  “此節大師兄亦深知,隻是隱忍不發罷了。


  “我等人微言輕,師兄的事難以插嘴,那也隻好聽之任之了。


  “依我看來,決裂也隻在早晚之間。”


  風清揚心亂如麻,恨恨道:“大家都是手足兄弟,何必如此鬥來鬥去,掌門掌門,這掌門真就那麽好當麽?

  “還有什麽劍宗、氣宗,哪種功夫練到深處,都能克敵製勝,練劍練氣又有什麽關係?”


  許清陽麵上一紅,風清揚這話觸到了他的痛處,當下有些訕訕地道:


  “話是如此說,但九弟你稟賦特異,蒙段師叔傳授九陰真經和獨孤九劍,我們這些資質平庸之人豈敢望此福緣?那也隻好各執一端了。”


  風清揚聽他語聲有異,忽地省悟,忙道:“小弟失言,師兄莫怪。”


  許清陽歎道:“九弟,你我情同手足,些許言語,有甚麽怪不怪的?


  “況且你說的又是至理,倘若大師兄、二師兄也能聽得進這些言語,我華山派還可少一些無謂紛爭。”


  二人相對慨歎良久,均感此事棘手。


  風清揚更由此想到世事紛繁,許多事更非武功高強,長劍一揮便能解決,不禁頗有悵惘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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