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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琴音似水劍無形(2)

  風清揚將他身在姑蘇,小紅鳥怒殺信鴿,自己因而見到本門傳向衡山的書信等等情形簡說了一遍。


  眾人早見他肩上立著一隻紅色小鳥,隻覺它身軀雖然不大,卻是雄睨傲視,氣派不凡,還未來得及探問。


  這時聽風清揚說起收伏它的經過來曆,都不由嘖嘖稱異。


  成清銘歎道:“九弟,這也真叫做機緣巧合。


  “你這隻鳥兒怎麽放著空中成千上萬的鳥兒不殺,偏偏要殺我們放出的信鴿去?

  “這一殺殺得真是絕妙,否則你也不會趕回華山哪!

  “你不回來,後天我們與十大神魔的比武便是難說勝負。


  “這不,我與你各位師兄正在商議此事,舉棋不定哪!”


  風清揚大吃一驚,顫聲道:“後天?”


  成清銘一愕,道:“正是後天辰時啊,怎麽了?九弟,有甚麽不對麽?”


  風清揚苦笑道:“沒甚麽不對,隻是恐怕這一趟我幫不上忙了!”


  成清銘等奇道:“此話怎講?”


  風清揚道:“是這麽這麽……一回事……”


  當下將他與桑小娥在小商河遭駱飛鴻伏擊,幸得任我行相救小娥性命,二人發現疑點,自己夜探日月教,與任我行定下單打獨鬥之約等事說了一遍,為怕師兄們著急,十招之賭賽自然不提,隻說自己用計騙得他相信,隻分高下,不決生死而已。


  桑小娥在一旁聽得真切,道:“風郎,這些事你怎地從未跟我說過?”


  風清揚深深看了她一眼,道:

  “那也沒有甚麽,我不過是怕你著急罷了!小小比武,也不是甚麽了不起的事!”


  心中卻是一酸,臉上黯然之色一閃而過。


  成清銘道:“你與任我行之約遮莫便是後天?”


  風清揚道:“正是後天辰時。”


  眾位師兄一齊“哦”了一聲,神色之間極是失望。


  許清陽道:“九弟,咱們此番與十大神魔決戰,茲事體大,又關乎本派聲譽榮辱。


  “不如你的約會就不要赴了罷。或者與他改個日子?”


  寧清宇、李清虛、鄧清微等紛紛開口,也是這個意思。


  風清揚沉吟不語,心下頗覺為難,緩緩開口道:


  “眾位師兄,我也知這番決鬥事關重大,我五嶽劍派又沒有甚麽勝算,若非如此,我又何必千裏迢迢地趕回來?

  “隻是那一夜任我行在大占優勢的情況之下,答應與我決鬥,又讓我選擇時間、地點。


  “他雖被我使計騙動,但任我行精明過人,聚眾相鬥與單挑獨戰哪個更好一些,他不會不知。


  “以故我在欠了他相救小娥的人情之外,還欠了這樣一個人情。


  “我已占盡便宜,再不去赴會或者改期,這……未免有點不太好意思罷!”


  聽了這番言語,自寧清宇以下,有幾人默然不語,深以為然,寧清宇等卻是怫然不悅,心道:

  那任我行乃是與我們不共戴天的大魔頭,你左欠他一個人情,右欠他一個人情。


  這算甚麽?


  若是別派得知,我華山子弟交結匪類的名聲還逃得掉麽?


  更有人想起嵩山派的樂震前番上山指責風清揚的言語,暗想:


  此事怕也是真有。


  寧清宇他們臉上神色悻悻,雖盡力掩飾,風清揚也還是看了出來,當下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成清銘在廳中來回踱步,手撚須髯,沉思良久,眾人都眼巴巴地望向他,希望他能拿個主意。


  半晌,成清銘抬起頭道:“九弟這件事公而忘私,為了武林大業而不計私恩,做得不錯!有你這樣的子弟,我華山派臉上生光。


  “這場決鬥你須如期赴約,是勝是負,也計較不了那許多,求個盡力而為,問心無愧,也就是了。


  “至於五嶽劍派約十大神魔比武之事嘛……你在場我們固然勝券在握,你既或不在,那也未知鹿死誰手。


  “我們也未見得便輸了,何況萬不得已之時,我們還……”


  他甫說到這裏,寧清宇忽地咳嗽一聲,成清銘清了清嗓子,道:


  “嗯……這個……人在江湖,最講究的是信義二字,你當去則去,不必管那許多!”


  風清揚甚是喜慰,道:“多謝大師哥,多謝眾位師兄!”


  成清銘笑道:“區區小事,自己兄弟,有甚麽謝不謝的!

  “今兒離比武隻隔一天,說不定嵩山、泰山派的人手待會兒就上山來,師兄們不能給你單獨設宴洗塵了!”


  風清揚道:“那倒不必。不過這兩日其他門派的師兄們上山來,我還是不見的為好,以免還要挨著個兒向他們解釋後天不能出麵的原因,見諒不見諒的,反而麻煩。”


  成清銘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是啊!我們隻當你沒回來過,也就是了。”


  話音未絕,許清陽座下的弟子叢不棄來報,泰山派掌門玉佛子已率同門四十餘人上山來了。


  成清銘大喜,笑道:“二師弟,眾位師弟,隨我出迎罷!九弟,你與小娥避一避再說。”


  風清揚答應了,牽著小娥入了後堂。


  過了一刻,成清銘等陪伴泰山派掌門玉佛子有說有笑地來到劍氣堂上。


  直到這日傍晚,嵩山派掌門左思慈,恒山派掌門梵修師太與衡山派掌門陳方誌和率領門人子弟也都到了,華山內外笑語喧天,熱鬧非凡。


  眾人不見風清揚的影子,都很是奇怪,問起成清銘,他果然依照事先商議好的言語,說道風清揚久已不在山上,如今尋不見人影。


  眾人大失所望,但這些人都是武林一等一的身份,自是不能露了怯意。


  有些青年子弟更是暗暗竊喜,想到風清揚不在山上,這或許便是自己出頭露麵的機會。


  這一天正是七月十六。寅時三刻,風清揚早就起身,做完了一遍吐納功夫,睜開眼時,桑小娥手托一個木盤站在眼前,裏麵盛著五色小菜,香氣撲鼻。


  桑小娥甜甜笑道:“風郎!吃些東西罷,待會兒打起架來也好有氣力!”


  風清揚見她溫柔嫻靜,初識時那股放浪不羈的勁兒一點兒也無,越看越是可愛,心下不禁一酸,暗道:


  明天的太陽還是這樣好,明天的小娥還是這樣美豔,可是我十有八九已經看不到了!


  向她溫柔一笑,道:“咱們進屋吃飯去罷!”


  那天晚上,他身陷重圍,與任我行訂下賭賽,說什麽創出一套專對付他的劍法,十招之內便可擊飛他的長劍雲雲,其實並無一句是實。


  他既未創過這樣的劍法,要想十招內擊飛任我行的長劍也絕無可能。


  隻是當時他情知自己身在重圍之中,又偷聽了任我行的計劃,任我行隻要一聲令下,自己便是死路一條。


  他故作狂傲,誇下海口,將此事說得活龍活現,隻盼任我行受激不過,應下賭賽,自己才好藉機脫身,有時間回到華山,安頓小娥,也了了自己一段心願。


  他知自己早晚是死,更何況任我行救過桑小娥的性命,自己如此作法,也不過是替桑小娥還了這個人情。


  自己十招之內不能擊飛他的長劍,那也隻好任他處置,是殺是剮,隨他便了。


  隻是這番用心,他絕不會對任何人說明。


  兩人用過早飯,看看已是寅時之末。


  那絕龍嶺距華山不遠,隻須一個時辰的路程。


  他收拾好衣裝,挎了寶劍,行出門去。


  桑小娥走了出來,垂首道:“風郎,那任我行武功好得很,你要千萬小心。別忘了,我在這兒等你回來。”


  她自得知此事以來,一直甚為擔憂,隻是怕影響風清揚的心情,這才強顏歡笑,這時終於再忍不住,眼圈一紅,泫然欲泣。


  風清揚見她這等模樣,心裏更不好受,強自振作精神,微笑一下,扳過她的臉兒深深一吻,道:“我理會得,你放心罷!”


  他不願過多耽擱,怕自己忍不住淚水,又怕桑小娥看出破綻,說了這兩句話,轉身便行。


  走出幾十步,忍不住回頭看看。


  桑小娥倚門相望,一身紫羅衣衫在風中獵獵飄舞,他揮了揮手,眼中已是模糊一片。


  他發足疾奔,耳畔風聲呼嘯而過,行了半個多時辰,已到了絕龍嶺上。


  這時他的心緒業已平和,雖然自己打的是一場必輸之戰,也須將心態放鬆到最佳地步,一切悲喜都要暫且置於腦後。


  敵手雖強,自己這十招卻也須盡力而發,輸要輸得光彩,敗要敗得明白。


  這絕龍嶺名字中有一個“嶺”字,其實並不廣大,隻是奇高無比,有如一根極細的尖錐。


  到了嶺頭,隻有一片方圓五十畝大小的空場,這裏不生高樹,隻散散落落地長著幾棵低矮灌木。


  仰頭看看,白雲便在頭上不遠,碧天無垠,卻使人油然而有雨霧之意。唐人詩雲:

  “縱使晴明無雨色,入雲深處亦沾衣”,吟詠的便是這等奇處。


  風清揚來到崖邊向下俯瞰,隻見壁立千仞,皆如刀削,以他的眼力,竟看不到崖底究在何處。


  他腳下稍不小心,蹬落了一塊石子。


  那石子骨碌碌滾落,好半日才發出“嗵”的落地之聲。


  饒是他膽豪氣壯,也不由得心驚。


  這時隻聽得身後衣袂飄空之聲,有人朗聲笑道:


  “風兄果然是天下信人,累你久候了!”


  風清揚慢慢轉過身來,任我行長衣布襪,身背金劍,麵帶笑容,已立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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