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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箕豆相煎何時窮(2)

  此後十數日中,四人披星戴月,日夜催馬疾行,往往一夜隻歇息兩三個時辰。


  這時北地天氣漸漸凜冽,風霜之苦受了不少,但大家身上都有內功,區區寒苦,足可抵擋得住。


  這一日戊時二刻,四人已來到華陰縣西境的華山腳下。


  風清揚勒住馬匹,揮手止住三女,道:“現下還沒人知道我已回來,我們在暗,二師兄他們在明,這一點很是關鍵。


  “咱們雖然猜測大師兄與五師兄之死必有蹊蹺,但無憑無據,總不能憑著揣測便興師問罪。


  “這樣罷,小娥,你替我易容改裝,今夜我偷上華山,看看能否尋到些蛛絲馬跡,再作定奪。”


  三女點點頭,眾人尋了一間客棧住下。


  桑小娥出去采辦蜂蜜,豬鬃,麵粉,膠漿等一應備用之物,回來店中,沉吟道:


  “該當扮作什麽樣的人才好呢?有了,今兒是十月三十,後天便是掌門儀式,腳快的門派必定已經遣人上山來了。


  “此刻華山上想必熱鬧得緊,我便將你扮作一個尋常的江湖豪客,豈不是好?”


  慕容雪首先拍掌叫好,道:“那我呢?娥姊姊,你將我扮作甚麽人?”


  桑小娥奇道:“你也去麽?”


  風清揚含笑道:“適才你出去買東西時,雪兒已與我糾纏半天了。她掛念爹爹安危,定要前去看看,那便讓她去罷!”


  桑小娥尋思片刻,抬頭笑道:“那可就為難雪兒妹妹了,你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兒,隻好變成一個兩撇鼠須,又黃又瘦的委瑣小人了,不知行得行不得?”


  大家笑聲之中,慕容雪道:“行得?怎地行不得?”


  幾人說做就做,一個時辰之後,風清揚與慕容雪改裝完畢。


  風清揚對鏡一看,鏡中的自己滿臉黑紅,麵上凸凹不平,生滿疙瘩,腮邊滿是虯髯,根根透肉,煞是威風,活脫脫是個每日在江湖上都看得到幾十幾百個的武林人物。


  雪兒卻穿了一身皂色長袍,青布直裰,果真兩撇鼠須,又黃又瘦,竟是個病歪歪的中年漢子。


  她臉上也不知被桑小娥抹了什麽,弄得又麻又粗,隻有仔細端詳,還能在一雙眼睛中看出雪兒嬌美俏麗的影子。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向桑小娥與秋夢亮了個相,四人禁不住捧腹大笑。風清揚道:

  “娥姊姊真是神乎其技,雪兒,咱倆須得相互牢記住現下這副相貌,別要到了山上,萬一走散,可也難找回來!”


  四人又笑了一會兒,耳聽外邊定更鼓響,風清揚換上一身素色裝束,帶好應用之物,將寶劍挎在腰上,道:“雪兒,咱們走罷!”


  慕容雪伸手取下他的寶劍,回身從自己的包裹中取出一個長形布包,道:

  “帶這個罷!”


  風清揚伸手接過,奇道:“這是甚麽?”抖開黃布,裏麵是一口鯊魚皮吞口劍鞘,劍鞘本是褐色,燭光之下卻發出幽藍光芒,桑小娥與秋夢站在三四步外,也覺一股寒氣撲上眉睫,忍不住脫口,叫道:“好劍!”


  風清揚心念一動,道:“倚天劍!”伸手將劍拉出三分,一股寒意四散而出,刹那間小小的客棧內滿是凜冽之氣,劍身猶如一泓碧水,隱隱透出一絲紅光。


  神兵利器,畢竟非同尋常,這時雖隻出鞘三分,卻是有如活物,便有破空飛去之勢,使人一見之下,膽氣先懾。


  風清揚還劍入鞘,喜道:“雪兒,你何時將此劍帶來的,我怎地不知?”


  慕容雪道:“你贈我此劍防身之後不久,我便被爺爺擒回山莊,放在屋中。


  爺爺雖知道這是寶刃,但他自己有了靈蛇軟劍,又自顧身份,不願用你的東西,我就一直珍藏在我屋裏的暗室之中。


  參合莊第一次遭到浩劫時我不在莊中,這一次又事出倉猝,不及取出應敵,直到隨你出來之前,我才取出,帶在包裹之中。


  我願想你現在劍法奇高,已稱得上武林第一,原也用它不著,可是今夜須得帶上,以防萬一之變。”


  風清揚已明白了幾分,桑小娥卻道:“那為甚麽?寧清宇的武功並不怎樣啊!我看連風郎的一半也及不上。”


  慕容雪道:“風郎不是說過麽?我爹爹得蒙張無忌教主青眼,贈給了他一口屠龍刀,倘若我爹爹落在寧清宇手裏,這口屠龍刀也十有八九在寧清宇手上。


  他武功雖不怎樣,這口刀卻厲害非凡,風郎有了倚天劍,不就不用怕他了麽?”


  桑小娥與秋夢恍然大悟,風清揚心中感激,向雪兒溫馨一笑,道:“咱們這就走罷!”


  兩人潛出客棧,展開輕身功夫,沿著陡峭的小徑迤邐蛇行,緩緩向山上爬去。


  華山號稱險峻天下第一,小路更加是森嚴壁立,難以企及,但在風清揚一身超妙的輕功之下,華山險阻竟可履之如夷,慕容雪被他牽著手,隻覺身體冉冉上升,一個時辰便到了半山腰上。


  她沒料到夫婿武功已強到這等地步,不由驚喜交加。


  到了半山腰,那便距華山派的劍氣堂不遠了。


  這裏四周全是峭壁,根本無路可進,風清揚挈帶雪兒來到中央的石板路上,低聲道:“小心著,莫要被人發現了。”


  雪兒點點頭,兩人弓身疾行。


  忽然慕容雪踏著一塊碎石,發出“喀”的一響,隻聽前方有兩人喝道:

  “什麽人?”步聲橐橐,劍光閃爍,直向這方奔了過來。


  風清揚聽那兩人腳步滯重,武功甚是平庸,大約是哪位師兄門下的弟子。


  他和慕容雪要對付這二人易如反掌,但此番上山乃是為尋找成清銘之死的真相,打聽慕容恪的下落,更不願多生枝節,當下右手掣住慕容雪,輕身一縱,已藏身在石階旁的柏樹之上。


  這條石路兩邊數百章蒼鬆翠柏,都是年深日久,枝葉龐雜,現下雖然秋深扶疏,藏兩個人卻是一些痕跡也無。那兩人來到樹下,四處張望,連個人影也看不見。


  一個人嘀咕道:“明明聽見有動靜,怎地到了這裏又聽不見了?遮莫真有山魈木怪不成?”


  另一人笑道:“王師兄,你忒也把細。華山上山深林密,跑過個把野兔山貓的也沒甚麽。走罷!”


  先前那人猶自疑心,在地下拾了幾塊石子向兩旁樹上彈去,風清揚拂袖卷住一顆,另幾顆除了驚起一蓬宿鳥之外,再無動靜。


  另一人低笑道:“看看,我說怎樣?別再疑神疑鬼了,回去罷。”


  先前那人這時也再無疑心,低聲道:

  “趙師弟,你別怪愚兄小心。這幾天是二師伯接任掌門的大日子,還是謹慎點兒的好。


  “昨兒晚上,六師叔門下的齊師弟和司馬師弟不是因為當班喝酒,已經被二師伯門下的嶽師弟重重處罰了麽?”


  先前那人憤憤地道:“他娘的,一說這事兒我就有氣。嶽不群年紀輕輕,乳臭還沒幹透哪,他算個甚麽東西,也敢對比他大得多的師兄們吆五喝六的!我就是看不慣那套狗仗人勢的把戲!”


  另一人喟然歎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的。何況嶽不群現在是掌門大弟子,過些日子還要當二師伯的東床快婿,不讓他神氣神氣怎麽能成?


  “唉!二師叔雖和咱們同屬氣宗,可最近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手段也越來越辣了。嘿嘿,咱們的日子哪,未必便比大師伯在世的時候好過!”


  說到後來,聲音幾近耳語,若非風清揚耳音特靈,還真的聽不見。


  另一人道:“王師兄,你說掌門人的死……”


  話未說完,先前那人已打個手勢,低喝道:“噤聲!趙師弟,我有幾句良言相勸:第一,掌門人現下是二師伯,不能說錯。


  “第二,大師伯與五師叔的事,縱聽到什麽風聲,也隻好咽在肚子裏,一句不能提。你難道不要腦袋了麽?”


  風清揚先前聽那人說起此事,心頭一喜,真是亟願與聞,哪知這人極是老成,三言兩語便將那人堵了回去。他雖知此人所做不錯,也不由恨得牙根癢癢地。


  那人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腦袋,道:

  “是極!是極!你這混蛋,不要性命了麽?王師兄,虧得你跟我說。”


  那人不答,抬頭望了望天,道:“時辰不早了,該當去大師伯墓上輪值了。走罷!”


  另外那人喉中“咕”的一聲,似乎又要問為何一座墳墓尚需嚴密守護,想起適才的叮囑,硬生生又將來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一言不發,低頭隨後便行。


  風清揚聽到“大師伯墓上”這幾個字,心中一悲一喜,待得他們走出一段距離,帶著雪兒飄身落下,躡在那二人身後不遠之外,料想以那二人的耳力聽覺,也發覺他們不得。


  隨著他們七折八彎,走了許久。


  風清揚對於華山路徑比對自己手上掌紋更熟十倍,閉著眼睛也知現下是到了後山的思過崖。


  上了崖頂,清冷月光之下,風清揚遙遙望見空場之中平地起了兩座高大的新墳,墳前立著兩塊石碑,模糊看見上麵正楷寫道:


  “華山派掌門成清銘之墓”


  “華山許清陽之墓”,風清揚心頭一酸,兩行熱淚順著腮邊流下。


  慕容雪趴在他耳邊悄聲道:“風郎,你打算怎樣做?”


  風清揚早就在盤算此事,聽慕容雪問起,一咬牙道:

  “先點倒這兩人,然後說不得便要開棺驗屍了。”


  慕容雪嚇了一跳,道:“開棺驗屍?”


  風清揚點點頭道:“這是唯一能驗明真相之法,雖然驚動大師兄和五師兄的安寢,但這是為了他們好,他們在天有靈,想必也不會怪我。”慕容雪無言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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