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再見雲裳
那人隨手扔掉香蕉皮,又從兜子裏摘下根香蕉,連眼皮都不抬一下,“還能幹什麽,當然是取藥了。”
“取藥?取什麽藥?”我心中的不安愈發濃重了起來,畢竟我自己也是學中醫的,知道以前古人有“世間萬物皆是藥”的說法,我作為一個不折不扣的黃花大小夥子,能用來做藥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那男人手握著香蕉,指了指我的胳膊,輕笑道,“當然是取你胳膊上敷的藥,那玩意老貴了,真要是被你自己揭下去隨便扔了,可就不妙了。”
“你騙誰呢。”我往後退了一步,愈發確定了這家夥的圖謀不軌,“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好歹我也是學過幾年中醫的,知道藥效藥理是怎麽回事,長這麽大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敷完的藥還能回收再用的。”
“你學的那點中醫,都是細枝末節,膚淺至極。”那男人眼神之中盡是透露著不屑,“我說能複用,自然就能。”
我有心再想跟他爭論一下,不過想著畢竟雲裳真拿奇藥救過我,我也不好跟他計較,索性就隨他的話做,等著雲裳回來當麵道謝再說。
那男人點點頭,繼續吃著香蕉,轉身便進了屋,“對了,這兩袋水果你幫我放在東屋就好,擺在這裏少不得又要讓山間的猴子偷了去。”
雖說我不知道這白袍男人跟雲裳是什麽關係,不過他倆使喚人的功夫倒是如出一轍,我撇了撇嘴,偷偷地在男人身後揮了揮拳頭,著實地鄙視了他一番,這才把水果拎去東屋。
等我弄完再進北屋的時候,他此時已經取出了個小沙壺,裝上水,放在火爐上加熱。
我四下打量了一番,屋子裏四下飄散著若有若無的藥香,輕輕嗅上幾口,不免讓人心曠神怡。整個屋子,雖說裝飾得並不精美華麗,卻是點綴得相得益彰。
不多時,火爐上的小沙壺也漸漸冒出了熱氣,那男人見差不多了,便叫我把胳膊伸出來,解開上麵纏著的紗布,然後將沙壺從爐子上取下,用壺嘴上的水汽熏著已經幹在我胳膊上的藥。
暗暗鬆了口氣,幸虧他沒直接從胳膊上撕,瞅這藥膏的樣子,要是真撕,我估摸著跟脫毛膏沒啥區別。
不過這男人顯然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邊熏著,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道,“你別多想,我就是怕直接撕下來,藥膏裏還留著你的汗毛,這藥如果再用就不好了。”
看著他那根本沒把我當回事的樣子,我真恨不得把桌子上的香蕉皮扔他臉上,不會聊天能不能別說話,老這麽傷人合適嗎。合著他穿成這樣跑到大山裏隱居,應該就是怕自己在大街上這麽說話被人給打死吧。
然而正小心翼翼地熏藥膏的男人,根本沒注意到我的腹誹,搖頭歎道,“雲裳也真是的,那麽大個姑娘了,怎麽就不知道精細點,往你手上塗這麽厚一層,多浪費。”
就在我恨不得將麵前這個男人一巴掌從屋裏扇到戶外的時候,穿著青灰色複古汗衫,頭上紮著藏青色方巾,身後還背著個竹簍的雲裳回來了。
“你來了啊,看來你沒我想象中的愚蠢,竟然真的找到這來了。”雲裳放下身後的背簍,從我身邊的茶幾上取下個小茶杯,自顧自地倒上熱茶喝著歇氣。
那男人見雲裳這樣,挑了挑眉毛,又嘮叨上了,“我說你就不能像個姑娘一樣,做事能不能別這麽風風火火,進屋子連手也不洗,衣裳也不換,脫了鞋就坐席子上,你好意思嗎,傳出去我這個當師父的都替你丟人。”
雲裳似乎早就對男人的嘮叨習以為常,根本不在意,“師父你不是說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麽,咱們都這麽熟了,用得著這麽客套麽。”她一邊喝茶,一邊接過了我的胳膊,左右檢查,見到我恢複得不錯,十分的滿意,“怎麽樣,當初你竟然還敢質疑我,這回見識到我的醫術,服不服?”
“服!”我果斷點頭,如果說那天還覺得雲裳是大言不慚的話,那現在知道自己的胳膊已經痊愈,早就超出了我的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雖說雲裳和她口裏的師父實在是有些古怪,但人家這能力可是實打實的,不服不行。
“這還差不多。”雲裳的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微笑,漂亮的雙眼也彎成了月牙,“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質疑我。”雲裳正說著,見我胳膊上的藥膏已經有了軟化的跡象,便拿起桌子上的小竹片,拿胳膊嫌棄地把她師父往邊上一推,說這活她信不過別人,還是她自己親自弄吧。
她師父也不生氣,笑嗬嗬地把小沙壺又放回了爐子上,打個嗬欠站起來,“那可好,我正好睡飽了出去溜達溜達,一會你可別忘了做午飯。”
聽著他倆的對話,我覺得這穿著白袍打扮得道貌岸然的家夥怎麽看怎麽都不像雲裳的師父,反而更像是一個遊手好閑,好吃懶做的家夥。
這樣的人,真能教出雲裳這樣醫術高明的徒弟?
雲裳倒是沒什麽反應,反而是拉著我的胳膊,低著頭,輕輕地用竹片刮下藥膏,動作細致輕盈,十分的仔細,抓著我的胳膊的小手也是出奇的柔軟。
“謝謝你治好了我的傷,真不知道怎麽報答你才好。”看著仔細刮藥的雲裳,我覺得倆人不說話不太好,想著還沒正式跟她道謝,便如是說道。
雲裳頭也不抬,不斷將竹片刮下來的藥放在一個瓷碟中,“報答我?你打算怎麽報答啊?給我錢?”
她的話,反倒是讓我不知道怎麽說好了,都說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算是事,可我現在偏偏缺的就是錢。
用另一隻還能動彈的手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心虛地說道,“那你出個價吧,就算我砸鍋賣鐵,也一定把這筆錢湊出來給你當診金。”
雲裳聽完噗哧一笑,小竹片好懸沒拿穩把上麵的藥膏抖到地上,“算了吧,看你砸誰的鍋,別再回頭被人揍了,我這可沒有免費的藥治你。”
她低著頭,我看不清雲裳的神態,也不知道她是在調侃我還是在說真的,我十分不服氣地跟她說,“你可別看不起我。”
“嘿!你又不服氣了是不是!”雲裳刮完了最後一點藥膏,放下手裏的竹片抬頭看著我,白淨的臉上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怎麽,泛出一抹紅暈,挑著眉毛鄙視道,“別忘了我可是把過脈的,你身體什麽狀況我一清二楚,你要是蠻幹,我保證你三年內壽終正寢。”
我心裏這個悲劇,想著自己好歹也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老爺們,什麽時候慫過。可也不知道怎麽地,在雲裳麵前,偏偏就硬氣不起來,跟個苦大仇深的小怨婦似得,心中淒涼,偏偏還不說出來。
雲裳見我這模樣,抿嘴笑了起來,那迷人的模樣宛若綻放的牡丹一般,“行了,你也別太擔心,以後多鍛煉點身體,保證將來你兒孫滿堂,再說我又沒說要收你診金,你幹嘛非要跟自己過不去。”
她這麽一說,我心裏的石頭才總算是落了地,咱不求自己那方麵多厲害,好歹也不能太次吧。“你不要診金,那我該怎麽感謝你?”
雲裳歪著頭想了想,解開藏青色的方巾,她那濃密的秀發一下鋪落了下來,抬手指了指門口的竹簍,“你不是說你學過中醫嗎,把那筐藥材給收拾了吧,該炒的炒,該曬的曬,沒啥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我拍著胸脯對雲裳保證,回身就拎起了竹簍,準備出去收拾藥材。
雲裳本來還想囑咐我什麽,不過我擺了擺手,“連這點玩意再弄不明白,那我就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然而,事實證明,凡是都要量力而為,什麽話都不能說得太滿,不然不光會閃到舌頭,說不定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當雲裳似笑非笑地拿著塊豆腐站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實在是不知道有什麽臉麵再見雲裳,索性一指腦袋,對雲裳說道,“來,狠狠地往這砸,我不想活了。”
雲裳白了我一眼,“那可不行,這是中午用來做菜的。”
“沒事,砸碎了正好喝豆花湯。”
這回雲裳倒是沒有鄙視我,反而蹲下來用青蔥般的手指指著竹簍裏的各種花花草草說道,“這是白術,可炒幹也可陰幹,這是天麻,要磨粉……唉,真不知道你這中醫大學是怎麽上的,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我老臉一紅,上學那會光顧著怎麽上網玩遊戲撩妹子了,這玩意就算學過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就在雲裳說這話的功夫,她那個不靠譜的師父也從外麵轉悠回來了,見我在弄中藥,就好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事情一般,十分讚賞的拍了拍我肩膀,“小夥子不錯,好好幹,會有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