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子之死
夕陽西下，當最後一縷陽光落下。
玄武門，黑壓壓幾百號人。
落針可聞，一片死寂……
隻有幾匹戰馬在不安地用蹄子刨著地，淡淡的血腥氣彌漫開來。
“咳，咳……嗬，想不到，想不到……”
黑壓壓的人群包圍圈，一堆死屍中間，一名穿著蟒袍，披頭散發，滿身是血的中年男子半跪在地上。
中年男子一邊咳著血，一邊狀若瘋狂地用血紅的眼注視著幾步開外，坐在戰馬上，全身披甲的另外一名英武男子臉上。
“大哥，先下手為強，你應該明白的……”
聽英武男子的話，兩人貌似是親兄弟，然而現在卻是一幅你死我活的場景，著實令人詫異。
“嗬嗬……我不怪你，我不怪你……哈哈哈，哈哈哈……”
滿身是血的中年男子就是當朝太子李建成，坐在馬上的自然就是赫赫戰功的秦王，未來的唐太宗——李世民。
“我隻是恨，恨我自己！從小就聽父親說，皇族無親情，皇族無親情，我卻還抱著一絲僥幸……”
李建成慘笑著搖著頭。
“魏征要我設計殺你，我心中不忍！”
“王奎讓我放逐你，讓你遠離權力中心，我又猶豫了，想著這天下打下來也有你的功勞，我身為兄長，不應該如此對你……”
“羅藝甚至私下裏發動死士，想背著我斬殺你。我知道後，罵他是不是想讓我背上殺弟的罪名，最後羅藝氣憤地說不管了，離開了長安……”
……
李建成嘴裏一邊咳著血，一邊斷斷續續說著，他身上全是傷，但都不是致命傷。
秦王坐在戰馬上，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但隨著李建成的話，他濃濃的劍眉卻微微皺起，昏暗的夕陽下，瞳孔一下放大，一下縮小，似乎內心在激烈地天人交戰。
“秦王，時間不早了……東宮那邊肯定收到消息了……再不動手……”
李世民身邊，一名儒雅的文士靠近了一步，聲音略帶焦急。
“他是我大哥，親大哥……等他說完！”
李世民的聲音略顯沙啞，卻擲地有聲，頭也不回地說道！
“可是……”
儒雅文士正是長孫無忌，這次玄武門之變也是他一手策劃的，他清楚地知道東宮李建成的力量。
秦王府發動了全部力量，也才八百兵丁左右，還要留人保護秦王府，但東宮李建成的私兵就有2000，而且都是精銳！附屬於東宮的勢力，更是遍布整個長安！
畢竟李建成才是儲君，李世民再功高震主，再戰功無雙，也不是皇位的第一順位人。
“沒有可是，長孫無忌——你，等我大哥說完！”
李世民手腕一抖韁繩，戰馬往李建成一步步走去，手中的長劍也慢慢拔出……
“大哥，你說的世民都知道的……都知道的……”
這個威嚴地漢子輕輕地說道，眼中卻是慢慢湧上水霧，從小到大，和李建成生活的一點一滴慢慢湧上心頭。
第一次教自己射箭。
第一次偷酒給自己喝。
第一次惹事後，把自己護在身後，承受父親的鞭打。
第一次帶著自己一起衝鋒陷陣。
第一次兩兄弟齊心協力，大破敵軍。
……
太多了，太多了……
眼前閃過曾經的點點滴滴，一幕一幕，曾經那些記不起來的畫麵，這個時候卻是清晰地呈現在麵前……
一滴淚水從眼眶中滴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一行清淚緩緩流下，李世民握劍的手卻更加堅定了。
“大哥，沒有時間了，你我都是打過仗的，你應該明白世民現在的處境……”
李世民緩緩遞上長劍，此時的李建成早已沒有反抗的餘地，眼睜睜看著長劍一直刺到自己的咽喉處才停下。
“大哥，你放心，今日你死之後，東宮上下，世民不會濫殺一人……”
“住口！”還沒等李世民說完，李建成就厲喝一聲，滿臉猙獰地看向李世民，“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李世民，你當你是誰？”
李世民愣住了，好像又一次回到了小時候大哥教自己做某件事的那一刻。
曾經，每當李世民要做一件事，卻沒有把握的時候，李建成都是這麽手把手教自己的。
“大哥……”
“既然動手，那就不要讓敵人有翻盤的希望，你留著東宮的人幹嘛？想他們有朝一日再來搶你的皇位？”
“承道是長子長孫，他是最名正言順繼承皇位的人選。你做了今日之事後，父皇會怎麽想？哪怕隻有一絲可能，父皇會不會想把皇位傳給承道？你留著承道他們，豈不是時時刻刻威脅你的位置？”
“也許你現在能控製父皇，讓他傳位給你。但隻要父皇一日未死，你的皇位就永遠不會安穩，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你難不成還想殺父皇？”
“大哥，我沒想，我沒想……”
還未等李世民說完，李建成便繼續說道，臉上露出無盡的悲意。
“自古無情帝王家，隻有殺光了東宮，東宮的勢力才會土崩瓦解，父皇也就再也沒有傳位其他人的可能，你的皇位才無人可以撼動，你明白嗎？”
李建成聲色俱厲地說道，伸出手一把抓住李世民的長劍，濃稠的鮮血從他的手上流下，滴答滴答……
但李建成卻是死死握著李世民的長劍，一點一點刺向自己的咽喉。
“動手吧，世民，大哥死了就死了，這幾年來，大哥從未有現在這麽輕鬆！”
李建成的眼中慢慢出現溫柔，嘴角翹起，露出一絲微笑：“你心裏也不要有負擔，好好坐好這個皇位，我們來生，還做兄弟！”
“兄弟……兄弟……”
李世民喃喃念著，整個人變得失魂落魄，緊緊握著長劍的手臂也變得綿軟無力！
“轟隆隆，轟隆隆……”
正當此刻，地麵開始搖晃起來！遠遠傳來隱隱的轟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