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她狡辯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嗓音低沉又帶著一絲帝王的慵懶。
“王氏,朕今天來是聽說太子的病情又加重了。與其追問朕是否將太子舉高高,不如你來說一說,為何太子久病不愈,是不是你沒有好好看顧太子的緣故?”
林初南抬起頭,靜謐的眸子與孟軒鶴對視,眸中依舊是一麵靜靜的湖麵,並未因孟軒鶴的指責而有絲毫波動,“回皇上的話,太子並未病重。您剛才不是還誇太子長的漂亮,看著健康麽?不知是誰告之皇上太子病重的?”
孟軒鶴有種打臉之感,他方才的確是說了這樣的話。
他沉沉地看了蘇海生一眼,蘇海生趕緊垂下了頭裝傻。
林初南順勢將太子抱起,繼續道:“況且,小孩子偶爾有個風寒感冒是司空見慣之事,尤其在這個季節,平日隻需細心照顧便可,並非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怎麽就驚動了聖駕?”
孟溪舟在林初南懷裏,把玩著林初南的一縷青絲,清澈的眸子眨巴來眨巴去,似乎在想娘親說的到底是什麽。
孟軒鶴墨色長眉微微動了動,剛剛以為自己要占據上風將王氏的氣勢壓倒,沒想到她用自己說過的話將了自己一軍。
加上太液池那回,蘇海生這已是第二回坑了自己,以後絕不能再被他忽悠,就算來看太子也不要帶著他來。
現在該怎麽辦?
忽然,孟軒鶴注意到暖閣的桌子上放著幾包藥,他一手指向那桌子問,“那是誰的藥?”
林初南望過去,略微有些意外。
孫氏用胳膊肘頂了月晴一下,月晴趕緊跪到了地上道,“回皇上,剛剛太子咳嗽加重,婕妤命奴婢前去請太醫過來,奴婢帶著太醫過來的時候婕妤卻不在宮裏,太醫就先給太子診了診脈,說,說”
見月晴有所顧忌,孟軒鶴道,“朕在此,有什麽話你隻管說。”
月晴點了點頭,大著膽子道,“太醫說太子脈像如石入水,病在體內,乃是虛證,是因氣血不足所致。便為太子開了一個方子,那幾包就是藥。”
孟軒鶴自然不懂什麽醫理,反正是知道太子真的病了,正在心內嘀咕,王氏,這下看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誰知,他還未看到好戲,便聽見王氏淡聲反問:“太子怎會氣血不足?明明之前是寒氣入體感染了風寒。”
月晴結了舌,“這,這,奴婢也不知道,太醫就是這麽說的。”
孟軒鶴思索著,氣血不足就是營養不良的意思吧?他便也問了一句,“對啊,太子小小年紀,怎會氣血不足?”
林初南見孟軒鶴也關注到了這點,她順勢道:“月晴你請的是哪一位太醫,不如再把他請過來,當著皇上的麵為太子瞧一瞧,到底是怎麽回事,也可讓皇上安心。皇上,您說呢?”
孟軒鶴隱隱覺得王氏話裏有詐,可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詐在何處,他感覺自己腦袋裏的那根筋擰了起來。
以前,他也曾陪老媽看過宮廷劇,就是一群吃飽了沒事兒幹的女人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在那兒勾心鬥角,他驚奇於那些女人心思之深,沒想到如今他身處後宮環境,現場體驗到了。
罷了,太醫來了隻能力證太子身體有問題,王氏作為養母要擔首要責任,總不能,扯到他這個數月不見太子的父皇身上來。
他允了王氏的請求。
那太醫剛剛從溫室殿回到太醫院,又見溫室殿的宮女來了,一聽是皇上去了溫室殿欽點自己前去為太子診脈。
太醫不敢耽擱,趕緊跟著月晴出門,一路上他忐忑不已,心想,難道自己給太子診錯了脈?
於是,他小心地問月晴,“女史大人,太子殿下沒出什麽事兒吧?”
月晴道:“太子尚好。”
“那皇上這是”
月晴停下了腳步,朝太醫淡淡一笑,“您隻需實話實說便可,皇上隻是關心太子,要親自看著您再診一次脈而已。”
太醫怔怔點頭,卻總覺得這個女史的臉上有一種古怪。
很快,太醫到了溫室殿,向皇上、王婕妤與太子見過禮後便擺好脈枕為太子號脈。他聽太子脈像與方才無疑,但為了顯得自己盡職盡責還是捋著沒幾根胡須的下巴,多號了一會兒。
半晌,他才起身對著帝妃二主揖了一揖,如實稟道:“回皇上,婕妤,太子殿下脈像如石入水,病在體內,乃是虛證,是因氣血不足所致。”
孟軒鶴一手敲著腕上的黃碧璽十八子手串,睨向王氏,“王氏,現在你還有什麽話可說?你的確是照顧太子不當,致使太子生了虛症。”
林初南看都沒看他一眼,也不答他的話,而是凝著一對秀淡若水的眉問:“馮太醫,你可確定?”
太醫肯定道:“確定。”
孟軒鶴暗自磨牙,這哪是沒有背景又不得寵的女人,這分明是誰都不放在眼裏的狂妄女人。
林初南看了看月晴與孫氏,但見她二人眉來眼去,孫氏的嘴角更是不加掩飾的得意。
林初南不願意多看她們,掠過去,望著孟軒鶴,微福了身子,“皇上,太子的身體竟然真的出了問題。”
孟軒鶴敲擊碧璽珠子的動作停下,他真的一點都不想回答王氏,剛才她是完全把他當空氣一樣,他可不是她不想理就不理,用得著了就理一下的角色。
因此,他沒哼聲。
誰曾想,林初南根本就沒打算讓他哼聲似的,隨後又問太醫,“敢問馮太醫,太子為何會有此症?”
孟軒鶴將黃碧璽珠串從腕中脫了下來,捏在了右掌之中,仿佛那就是王氏,他要狠狠地捏,用力地捏。
太醫回道:“氣血不足常為生成不足和消耗太過造成,太子最近是否食欲不佳,休息的也不好?”
原本嘴角噙著得意以為太子身體有恙已成實錘王氏必被皇上責難的孫氏,聽見太醫這話,愣了一愣。
林初南已經答了馮太醫的話,“對,太子最近不怎麽吃奶娘的奶了,夜裏睡的也不安穩,醒來便吵著要找娘親。”
太醫奇怪道:“這是多久的事情了?”
林初南思索了一下道:“大概就是皇後娘娘仙逝之後,已有近兩個月了。之前太子風寒感冒,氣血不足之症還不明顯,我們隻顧著治他的風寒之症,也是忽略了這個問題。最近太子症狀愈發明顯,今日他因不願意吃奶,還咬了奶娘。”
孟軒鶴竟不知道還有這種事。宮裏的孩子都有奶娘,一般的孩子吃奶吃到四五歲便斷了,有一些則更晚,奇葩的還有吃到**歲的。孟溪舟今年不足三歲,腸胃尚弱,按照宮裏的規矩,是不能進太多食物的,因此奶水仍舊是他主要營養來源。
孟溪舟氣血不足,自然是因奶娘的問題。
事關太子的身體,孟軒鶴捏著黃碧璽珠串的手鬆了開,將珠串重新戴回腕上,正色道:“太子的奶娘何在?”
愣在當場的孫氏被點名,身子一顫,跪倒在地,“賤妾正是太子的奶娘孫氏。”
馮太醫見皇上親自發問,知道事關重大,忙問:“請問奶娘,你最近是不是吃的少了,或者是吃了什麽平日不曾吃過的東西?”
孫氏伏地,眼睛在眼眶裏轉來轉去,想著該怎麽回答才能讓太醫把注意力從自己的身上移開。
不曾想,林初南先開了口,“馮太醫,奶娘自來到溫室殿照顧太子,一直嚴格按照奶娘食譜飲食,每日餐飯,全部吃光,不敢有剩,奶水亦是充足,更沒見她吃過什麽食譜之外的東西。”
孫氏聽此,眼睛大睜著看向林初南,裏麵是震驚與惱恨。王氏此時幫著她說話,實則是要把她往絕路上逼。隻見王氏望著她的眼神,冷冷的,臉上亦無往日熟悉的溫厚謙遜,而是從未見過的寒意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