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叫魂
穆佩妍低著頭,幽幽道:“皇上信任姐姐,才這麽說的。”
張新柔又看了華充儀一眼,“馥君妹妹,你覺得呢?”
華馥君為皇上誕下了長公主,身份雖比不得衛婕妤,也讓她們這些沒有子嗣的羨慕壞了,平日亦是滿心滿眼都是公主,對於其他的事情不甚關注。
聽見張新柔問話,華馥君遲疑道:“君心難測,妾身覺得皇上今晚之言大有深意,姐姐還是小心行事為好。”
張新柔本還要問一問戎美人和公孫美人,既然華馥君已經說到她的心坎上,她就沒再說話。
華馥君告退,穆佩妍也趁機溜了,戎美人和公孫美人緊隨其後。
張新柔站在飛龍乘雲的琉璃影壁前,妃嬪們都已離去,庭院中立著兩排侍候的太監宮女,也是悄然無聲的。
她撫弄著手指上的翡翠嵌紅寶石戒指,對著這悄然無聲的地方說了句,“都跟過來了,還藏著幹什麽?”
話音未落,蘇海生便攏著拂塵從暗處湊至前來,“娘娘。”
張新柔掃了蘇海生一眼,“這些日子皇上除了溫室殿,還去過誰那裏?”
蘇海生答道:“除了溫室殿,皇上一次也沒有踏入後宮,就是去溫室殿也是看太子的,除了事關太子之事,並未同王氏說什麽特別的話。皇上就算開始召娘娘們侍寢,也一定是從您開始,這個您就放心好了。”
張新柔想起這些天的事情就來氣,哼道:“我怎麽放心?當日你既然陪著皇上去了溫室殿,為何不讓皇上把那個孫氏當場打死或攆出宮去?反倒讓王氏關起來了。你可知道這給我添了多少麻煩?”
蘇海生見張新柔含嗔帶怒的模樣頗有一番風情,伸手往自己臉上拍了一下,“都是奴才的錯,奴才該打!奴才當時也是措不及防,沒想到王氏三言兩語之間把奶娘給拿住了。皇上動怒不願意看見孫氏,當即就讓王氏把孫氏帶下去了。奴才根本就沒有時間在皇上麵前多說什麽。”
張新柔見他自掌嘴巴氣便消了一些,瞪了他一眼,“剛才皇上的話你也聽見了,你覺得皇上心裏是怎麽想的?”
蘇海生道:“皇上最近的言行總是出奇不意,實在難以揣測聖心。但皇上對太子的看重是沒有變的。娘娘不管做什麽,都不要忘記以太子為重那便是了。”
建章宮後殿之內,孟軒鶴又一次將所有的木樁都打歪了,可喜的地是兩次全中,他心情大好,命滄海拿了衣服,準備繼續回去批奏折。
滄海小心地伺候更衣。
孟軒鶴原就是從小到大有傭人伺候的,並沒有覺得不習慣,立在那裏,展著雙臂,任由滄海在他身上捯飭。
蘇海生好像去的時間不短了。
孟軒鶴不由得想起剛才那些女人們,他漫不經心地問:“滄海,你覺得王婕妤照顧太子合適,還是張婕妤照顧太子合適?”
滄海係扣子的手頓了頓,垂著眼睛說,“主子的事情奴才不敢多嘴,奴才隻知道自寧皇後仙逝,太子一直就跟著王婕妤。”
對啊,都兩年多了,太子幾乎等同於從出生就與王氏在一處,不是親母子,已是親母子。
因為一個奶娘就讓太子離開溫室殿,等同於一次骨肉分離。
這次奶娘的事,說到底還是因為中宮無主,有些人就動起了不該動的心思,拿出身卑微的王氏開刀。
孟軒鶴想起大臣們催促立後之事。
看來那些老家夥的話也不無道理,中宮位虛,人心不定啊。
可是這個皇後,到底讓誰來做比較好呢?
這就好比他在上個世界任命誰做主管一樣,他通常最在意的是那個人的業務能力,上任之後會不會給他找很多麻煩事。
如今後宮中這幾個位份高的女子,要說業務能力和號召力,張婕妤明顯是拔尖兒的,加上娘家有人,行事倒是膽大,可是,膽大也容易捅簍子,到時候不好管教。
而且,以平衡的原則,張昌新如今在朝中已是群臣之首,再把她女兒立為中宮皇後,他不等於又給自己培養了一個“林萬裏”嗎?
那個衛婕妤有子嗣,看著倒還穩重,可是明顯是不堪重任的,其他的就更不必說了。
剩下的隻有王婕妤了。她養育著太子,記憶中,這兩年太子並沒有出過什麽事,可見是一個穩妥之人。處置奶娘之事上,王氏也露出了性子中的果毅,是一個有潛力之人。
就是,想到溫室殿一行,她對自己那個古怪的態度,孟軒鶴的心裏就有點別扭。而且,看著她,會讓他有看著林初南的錯覺。雖然他是個無神論者,還是覺得心裏膈應。
孟軒鶴垂首看向身前伺候的滄海,問道:“滄海,你在溫室殿有認識的人嗎?”
滄海聽了,心中咯噔一下,撲通跪到地上磕著頭說:“奴才心裏隻有皇上,奴才寸步不離地隨侍皇上身側,與溫室殿素無往來!”
“朕不過是隨口一問,你這反應也太大了吧?”
滄海暗咽了口吐沫,“奴才說的都是真話。”
蘇海生從外麵進來,看到滄海跪在地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來,斥道:“灑家才離開一會兒的功夫你就惹皇上生氣了!”
皇上在前,蘇海生在後,滄海竟是不敢辯言。
蘇海生認定滄海犯了錯,上前踢了滄海一腳,“滾下去!沒眼力見的狗東西!”
而後轉臉陪笑看向皇上,見皇上正自己係扭扣,便伸著手要伺候。
孟軒鶴拂開了蘇海生的手,“朕已經係好了,不勞煩蘇公公。”
蘇海生笑眯眯地問:“皇上不練了?”
“適可而止,還有一大堆奏折等著朕批閱。得空再好好地玩個痛快。”
蘇海生在前頭引著路,不住地點頭,“皇上說的是。皇上如此勤勉,真乃大齊之幸。”
溫室殿內,林初南將孟溪舟哄睡了,命婢女滅了兩盞燭火,以免影響太子安眠。
看了一眼獨自坐在一角垂淚的婦人,林初南走去,溫聲道:“劉姐姐,今日之事你不必介懷,這也怨不得你,隻因原先那個奶娘害太子吃苦,太子才對你如此排斥的。”
新來的奶娘劉氏聽見這話,惶恐起身,“賤妾怎麽敢怪太子殿下呢!是賤妾福薄而已!”
林初南聽劉氏說的激動,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劉氏瞅了一眼床榻,才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趕緊捏了嗓音,“那,妾賤以後該怎麽辦呢?”
林初南拉著劉氏走到桌子前,從抽屜裏拿出一袋碎銀。
劉氏看到銀子,眼底閃過一抹亮光,探了探手。
林初南笑著說,“我知道你得這個差事也是舍了本錢的,這些銀子給你當作補償。”
這次宮內找奶娘找的急,劉家倒是沒有舍什麽銀子,又能得一袋銀子,是賺大了。
劉氏探著手說,“能夠侍奉太子是妾賤的福氣,哪敢收受娘娘的好處?況且,妾賤都沒做什麽呢,還惹得太子鬧了一回。”
林初南將錢袋放在了劉氏探出的手上,“趁著天色還不晚,我讓月晴送你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