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小金魚的嘴巴
外頭滄海應道:“回皇上的話,禦膳已經擺好了,在偏廳裏頭呢。”
孟軒鶴便拉著林初南出了暖閣,進了偏廳。
碳火已經燒旺,暖暖的,炕桌上擺滿了各色精致的膳食,爐子上烹著熱茶,壺裏燙著酒。
孟軒鶴見一切都很妥當就讓宮人散了。
他坐下道:“快吃吧,你不是餓了麽?這些菜都是我這幾天在這兒吃的覺得好吃的,你嚐嚐,這個紅燒牛肉雖然比不上我之前經常吃的澳洲牛排口感那麽柔嫩鮮美,也還入得了口。”
林初南看著他夾過來的一塊牛肉,夾起來送進了嘴裏。
真是大言不慚,宮裏的禦膳倒還比不上他上個世界平日吃的東西好了。
林初南可不相信。
“來,吃羊肉,冬天吃羊肉養生。”
“櫻桃肉也吃點兒。”
“荷包裏脊。”
他一樣一樣夾著,恨不得把所有的菜都給林初南吃光。
起初林初南還有點不習慣,小口咀嚼著,不時地說著“你也吃呀”“不用給我夾了”之類的客套話。
慢慢的,林初南發現在孟軒鶴麵前吃東西沒必要那麽拘謹。
大可以像沒進宮前在家裏頭,有父母長輩膝下時那般。
自在些,隨意些。
於是,她進食的速度快了許多。
雖然她之前貴為皇後,卻因皇帝哥哥日夜憂思,飯量比進宮前小了許多,而且,宮裏每位主子的膳食都是有規定的,縱使是皇後也不是想吃什麽就能吃到什麽。
此刻,桌子上擺的可謂豐富美味。
林初南已經好久沒有一下子吃到過這麽多的好吃的了。
孟軒鶴見林初南嘴裏塞滿了食物,鼓鼓著,張翕咀嚼時如同一隻小金魚的嘴巴。
他又給她盛了雞湯,“別噎著,喝點湯。我知道你身子虛,讓他們燉的清湯,一點兒也不膩。”
她接過雞湯,喝了一口,鮮美酸爽。
她一口氣將一小碗雞湯喝光了,覺得腹中暖洋洋的,湯裏加了陳醋,不但爽口,又讓她有了胃口,覺得能夠再吃下一頭牛。
她放下小碗,繼續吃。
孟軒鶴見她吃的越來越投入,臉上含了笑,掂起壺裏燙熱的酒,自己斟了一杯,一腿曲起,微歪了身子,不時小酌一口,不時跟她說幾句話。
提起剛才那個有些奇怪的穆美人。
林初南咀嚼的動作滯了滯,“她來就是對了。”
“為什麽這麽說?”
“當年武宗皇帝駕崩的時候,還是太子的孝景帝才八歲,武宗皇帝任命我爺爺林萬裏和張文昌、穆懷信及上官鴻為輔政大臣,共同輔佐幼主。上官鴻因老邁,沒過幾年就死了,偏上官家的子孫沒有可堪重用的,上官氏漸漸的就沒落了。武宗皇帝托孤的輔臣隻剩下三人。張穆兩家關係向來好,還結了姻親,張文昌的兒子娶了穆懷信的獨女穆芷蘭。後來張文昌將自己的女兒張新柔送進了宮裏,穆家自然也要緊隨其後,可是,穆懷信唯一的女兒已經嫁了,隻得從族裏挑了一個模樣和性格都不錯的送了進來,便是這位穆美人了。”
孟軒鶴把玩著琉璃酒杯,“原來是這樣,穆美人和張婕妤是一起的,她來也就是代表著張婕妤了。”
林初南點頭,“張新柔在皇帝哥哥登基的次年進的宮,五年來榮寵不斷,你突然對她的態度改變,她心裏應該很忐忑,又要避嫌,才讓穆美人過來的吧。也是奇怪,這個穆美人進宮也三四年了,也就初入宮時被皇帝哥哥臨幸了一回,自那之後便被遺忘了似的,她便時常與張新柔往來,不過她待人倒是溫婉善良的,不似張新柔那麽張揚跋扈。”
孟軒鶴掂起酒壺慢斟著,“溫婉善良?剛剛在院子裏,她不過輕聲說了句話,對月晴行刑的太監明顯的下手重了,月晴叫的也淒厲起來,沒幾下就昏死了過去,這是打算要將人打死的節奏,幸虧我反應過來,喝令停止行刑,否則,月晴就被當場打死了。本少從小到大做過的壞事不少,打死人命這種事可還沒有做過。”
林初南微歪了頭,“有這回事?”
孟軒鶴的思想卻轉了別的地方,沉沉道:“這些老東西曆經了三朝,不知道暗中培植了多少人。朕的建章宮中,也不是人人都對朕忠心耿耿。”
林初南想到林家的遭遇,停了筷子,“我們林家一倒,如今朝堂之上也就是張穆兩家平分秋色了。也不知道爺爺的那些部下都怎麽樣了,爺爺統領的三十大萬軍怎麽樣了。”
孟軒鶴的眼皮一跳,“你爺爺統領著三十萬大軍?”
林初南定定點頭,眸間浮起一抹自豪之感,“是啊,我們林家世代忠良,曾祖也是位列上卿之人。武宗皇帝特別信任林家,因此,四輔臣之中我爺爺是首輔,爺爺治軍治國,都是法治嚴明,從不偏袒權貴,滿朝文武,無人敢與之爭鋒。”
孟軒鶴有點坐不住了,“那你爺爺的三十萬大軍現在何處?”
林初南奇怪地瞅著他,“我怎麽知道?我死之前,皇帝哥哥命人將一切都瞞著我,變成王婕妤之後,身邊更是無人知道前朝之事。這倒是要問你呢。”
孟軒鶴道:“我才來幾天?正值你喪期之內,隻聽蘇騰說不用上朝,要輟朝七日,他也沒跟我說前朝之事。”
林初南氣哼道:“他巴不得你不過問前朝之事。”說著,她嘴唇一扁,趴在桌沿上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孟軒鶴愣了愣,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你怎麽了?怎麽突然哭了?”
林初南抬起頭,一邊抹淚一邊說:“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爺爺,爹爹,娘親和家人們在臨死前都經曆了什麽,還有沒有幸存之人,我好想他們,嗚嗚嗚”
她入宮後便極少在人前露出真實情緒了,重生回來這幾天更是驚惶不安,此時在孟軒鶴麵前嗚咽不停,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她的確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林家也受了極大的委屈。
孟軒鶴還從沒見過一個女孩子在他麵前這麽哭,他有點不知所措,又覺得心裏像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似的,隱隱作痛,他忙起身繞到她那邊去,將她攬到懷裏,安撫道:“別哭了,現在我是皇帝,你想做什麽,我都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