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一擊(2)
孟溪舟不但力手上道加重,花樣也多了。
林初南麵帶微笑,欣慰的樣子。
這師徒情深的畫麵太美。
“娘親!王先生的眼睛好像動了!”太子突然驚喜出聲。
“是嗎?”林初南配合著。
王衝這輩子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折磨,心內已經哭慘:太子殿下,你這叫按摩嗎?明明是撓癢癢,還專挑有癢癢肉的部位撓,我的眼睛能不動嗎?
孟溪舟再接再勵。
王衝實在是受不了了,眼睛猛地一緊,“啊哈哈哈哈——”
“王先生!”孟溪舟驚呼。
王衝及時收住大笑的表情,一張老臉擰巴在一起,生生轉為大哭:“嗚嗚嗚嗚——”
裝個病而已。
一切都是為了自保。
活在這個世上真是太難了!
但王衝還沒有放棄,笑過哭過之後又恢複嘴歪眼斜。
孟溪舟和林初南對視一眼。
孟溪舟朝侍婢們說:“王先生需要休息,需要安靜,你們都下去!”
大爺都一早溜了,侍婢們聽見太子這話如得大赦,一時做鳥獸散。
孟溪舟扶林初南坐下,體貼道:“娘親累了吧。”
雖然今日王府一行母子二人事先商量好了,各有分工但孟溪舟這種關心是真實感情,入了學果真長大了,林初南心裏暖暖的,搖搖頭道:“我沒事,再累也不及王司徒啊。”
王衝聽了感覺不妙。
孟溪舟噠噠在四周轉了一圈,還站在凳子上往遠處看了看,確保沒有人偷聽就從凳子上跳了下來。
他走到王衝跟前撓著下巴道:“王先生你就別裝了,我都替你累得慌。”
王衝心中一震,太子怎麽這麽肯定他是裝的?
一定是在炸他。
他得穩住。
王衝沒聽見的樣子,沒有反應。
孟溪舟兩手往自己臉上捏著,朝他做了個鬼臉,“維實都告訴我了,你根本沒病,一頓能吃兩碗米飯呢!”
原來是王維實出賣了他。
這坑爺爺的孫子。
王衝還是不吭聲,準備掙紮到底。
孟溪舟見此撓了撓頭,問林初南,“娘親,他怎麽不理我?”
林初南靠著椅背,語氣清淡的說:“可能覺得你誠意不夠吧。”
孟溪舟決定改變策略,他朝王衝臉前趴去,黑若墨玉的眼睛眨巴眨巴,聲音放軟道:“王先生你別不理我啊,我為了來見你都對蘇騰說謊話了。”
“你不是說我是你教過的最聰明的學生嗎?你就忍心把我丟下嗎?”
“嗚嗚嗚……你不喜歡我了。”
“王先生……”
孟溪舟長的本就漂亮,軟下來的樣子簡直萌化了,王衝哪頂的住,不忍心折磨太子,免為其難的歎了口氣。
孟溪舟停止哭泣和念叨,眼睛一眨不眨的瞧著王衝。
王衝從藤椅上起來,朝跟前的兩位主子跪了下去,磕頭。
“太子殿下心誠,感動了菩薩,老夫好了,嗚嗚嗚——”王衝說著感動的哭了。
林初南朝孟溪盤笑了笑,給了孟溪舟一個眼神。
孟溪舟趕緊兩手攙起王衝,大睜著眼睛驚歎,”哇,王先生你真的醒了!果真是心誠則靈!太好了太好了!”
王衝的嘴角微僵,怎麽都覺得太子是演的。
當然,這一切也不少了皇後娘娘的功勞。
話說王衝還沒有真正的跟皇後打過交道,隻是從別人嘴裏聽說她之前如何受寵,如今如何失落。受寵的時候是多麽地果敢智慧,幫助皇上做了不少大事。如今失寵了……這是要找自己當盟友了麽?
王衝心裏麵嘀咕著這些,麵上規規矩矩地向皇後娘娘見了禮。
林初南忙招手示意免禮,“王司徒是朝廷的老臣了,不必拘禮。”
王衝點點頭,瞅瞅皇後,瞅瞅孟溪舟,總覺得尷尬,老臉掛不住。
孟溪舟見自己任務完成,跑一邊兒玩兒去了。
亭子處隻剩下林初南與王衝。
出宮的時間富貴,林初南也不拐彎抹腳了,開始與王衝聊天——
“王司徒如今可是朝廷的柱石,如果一直病著,於朝廷於天下於皇上都是極大的損失。今日能夠恢複,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王衝:“嗬嗬.……病好了是好事,朝廷柱石什麽的老臣不敢當。”
“王司徒德高望重,門生故吏遍布天下,您若是當不起還有誰當得起呢?”
“本宮說你當得起,你還有什麽謙虛的,人太謙虛了也是不好。既然病好了,身子骨也沒事兒,就回去好好做你的司徒吧。”
“啊,這.……”
“你就是裝病,他們早晚也得找個聽話的人把你的位子給頂了。”
“嗯?”王衝沒料到皇後會說的這麽直白。
“世上哪有那麽便宜的明哲保身,總要有所選擇的。朝廷上你裝病往後退,也就等於做出了一種選擇。如今就算是你回去投靠蘇騰穆懷信,他們也不會完全信任你。況且,你是堂堂大司徒,我大齊的丞相,你若也與那種虎狼之輩同行,莫說朝廷會亂,恐怕大齊也危矣,周邊列國定會伺機出兵攻打大齊,我想你也不願意看到那樣的場景吧?”
王衝歎了口氣,“娘娘如此賢明,是我大齊的福分。”
林初南無奈道:“我也是沒辦法,您瞧我這肚子,再有三個多月就要分娩了,但形勢樂觀一點,我也不會挺著大肚子還到您的府上來。”
王衝揖首,臉上有敬意,“但是娘娘,皇上到底是怎麽個想法?您與皇上的關係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咱們商量的再好,沒有皇上的支持,也是無用啊。”
林初南聲音淡了些,“現在皇上的想法還重要麽?他一切都聽蘇騰與穆懷信的,本宮也不知道他怎麽了,本宮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失去了某些權力。如今,他們開始生事,咱們就得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壓住他們的勢頭……”
王衝聽完皇後娘娘的計劃,一雙老手又顫抖起來,拿著帕子不住地往臉上按著拭汗。
他看著眼前孕期柔弱的皇後,沒有想到,在她柔弱的外表下有這麽強的氣勢。這完全不像是一個教書匠裏培養出來的女兒,倒有一股子武將的虎狼之勢。他裝病前見了一次皇上,但凡皇上有一半皇後身上的氣勢,蘇騰和穆懷信也不敢欺君罔上,惑亂朝綱。
這回王衝真的相信了,皇後一直在背後輔佐皇上,幫皇上批奏的事情十有**是真的。
如今皇後身懷有孕,陽謀不了玩,要玩兒陰謀了,且這陰謀玩的還挺大。
不是名垂千史,那就是死無全屍。
王衝想到自己這一大家子,沉默了.……
這時,不遠處傳來太子殿下與王維實的嬉鬧聲——
“殿下不是這樣的,來,看清楚了嗎?”
“嗯,我試試,啾!咦,打中了!維實哥哥我打中了!”
不搏,在這樣的朝局之中,王衝年紀老邁,王山王紀兩個兒子又無大才,隻有孫兒王維實有他年輕時的風采,又隻是少年。
王家也許會成為第二個上官氏。
王衝闔了闔眼,腦海中做著激烈的思想鬥急。
最終,他的心思還是落在了孫子的身上。
那是王家的未來。
他知道,孫子對於他裝病的作法,不認同,甚至不理解,否則不會輕易的就把他出賣給了太子殿下。
他看看皇後娘娘,歎息道:“老夫一把老骨頭了,死不足惜,老夫年輕的時候也是胸有抱負之人,如今這種避世之態,很大一部分也是為了家人著想,尤其是維實。”
林初南知道王衝的顧慮,安慰一笑,“您不必擔心,我不會讓您與維實有任何危險的。”
王衝盯著皇後的臉龐,他選擇相信皇後與太子,“好!老臣聽憑皇後娘娘差遣!”
……
皇上病了,發熱,頭痛,渾身酸痛,馮太醫為皇上診了脈,說是風寒。
蘇騰當時就火了。
大熱的天皇上能得風寒?
馮太醫冤枉極了,皇上的症狀就是風寒啊,風寒是秋冬季節的常見病,但並不代表夏季就一定不會得風寒啊。
蘇騰又從太醫院裏叫了幾個年紀大資曆老的太醫,他們也都說皇上得了風寒。
既然都說皇上得了風寒,蘇騰不懂醫理,隻得聽太醫的,為皇上熬製了風寒的藥。
隻是,服了兩天的藥,不見任何效果,皇上睡覺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蘇騰著急不已,兩天後就是大朝會,老侯爺也會在那一天進京,這個時候皇上身體不好,就無法如期舉行大朝會,那麽老侯爺也就無法在那一天順利入住皇宮!
皇上病了,林初南的食欲卻好了。
椒房殿內的小廚內每天熱火朝天的。
林初南邊吃著各種酸辣的美食,邊感歎,“許艾的藥真是管用啊。”
一旁的孟悅慈小聲道:“連將軍也功不可沒呀,要是沒連將軍,咱們可沒那本事在禦膳房動手腳。”
林初南瞥了孟悅慈一眼,“好好,都是他的功勞好了吧?”
孟悅慈感覺到皇後語氣裏的興味,臉舊紅了一下,岔開話題道:“唯一讓人不高興的是穆美人去侍疾了。”
林初南淡笑著,“我身子也不方便,就是皇上讓我去,我也伺候不了他。就讓穆美人表現表現吧,否則,她總是在背後躲著,咱們也不好找她的錯處不是?”
孟悅慈道:“她現在心思縝密的很。”
“人在河邊走,總有濕鞋時,不怕。”
次日,眼看距離大朝會隻有一天的時間了,可皇上的病情依然毫無起色。
蘇騰與穆懷信聚在了一起,商量著對策。
穆懷信道:“依我之見,還是把朝會的時間推遲一下比較好。”
蘇騰不然,“老侯爺定下的日子怎能輕易更改?再者,夜長夢多!老侯爺一旦進京就得入主皇宮。否則老侯爺入京的消息泄露出去,肯定會有一些人猜到老侯爺的用意,橫生枝節,我們豈不是白忙不一場?”
穆懷信當然明白這些道理,可是,“皇上已經病的起不來了啊,總不能抬著皇上主持朝會吧?”
蘇騰斜晲著穆懷信,“穆美人侍疾,看來效果不好啊。”
穆懷信噎了噎舌,“這跟美人侍疾有什麽聯係?皇上病重,美人就是再有心有力,也沒地兒使啊。”
“隻好給皇上下一劑猛藥了。”
“蘇公公,你可不要亂來,皇上若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們可吃罪不起。”
“穆大人你糊塗,他可不是皇上。就算是不小心弄死了,老侯爺那裏可困著真龍呢。”
穆懷信咽了口沫,雖然宮裏頭的現在是個冒牌貨,但真的弄死了,他也害怕啊。他萬萬沒有想到,當初張文昌拉他入夥,背後真正的主使者是老侯爺!上了賊船,下也下不來了,且他又滅了張文昌的口,惹得皇上懷疑,隻有硬著頭破往前走了。
終於,到了朝會的日子,天還沒亮的時候李顯就被穆美人叫了起來。可是他這幾天昏昏沉沉的,沒有力氣,甚至都覺得自己是死人了,他一點兒也不想起。
“皇上,快起來吧,可不能讓文武大臣,各地趕過來的大吏們見笑。”穆美柔聲說著,扶著李顯的身體,讓李顯靠在了她的身上。
雖然這皇上是假的,可他擁有與皇上一模一樣的外表,這幾天穆佩妍在此侍寢,看著他的病態俊美的容顏,真希望,他就是皇上。
侍女端來了一碗冒著熱氣的,味道難聞的中藥。
穆佩妍聞見那味兒,皺了皺眉,但仍是忍著端了起來,湊到李顯的唇邊,“皇上,喝了這藥您就有力氣了,快喝了吧.……”
李顯哪喝得下去藥,別著頭躲,不願意喝,而且,他感覺得到,這藥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知道自己的蹊蹺,肯定是被人下了什麽毒,隻是這毒太高明,宮裏的太醫束手無策,而大朝會又是蘇騰他們十分看重的日子,為了讓他站得起來,他們一定會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法子。
“皇上,喝了吧,喝了就沒事兒了。”
“太苦。”
“妾身準備了蜜餞,喝完嘴裏含一個就不苦了。”
李顯吃力地抬起眼睛,看著眼前的女子,這位穆美人長的雖然也很標致,可是說話間總讓他覺得陰森森的,是穆懷信的人,那就不是一個好人。
李顯不由得想起了皇後在他麵前隱忍壓製情感,又倔強哀傷的樣子。
他問:“皇後可知道朕病了?”
他怎麽突然問皇後?
他又不是真正的皇上。
穆佩妍做樣子笑著,“皇後娘娘身懷有孕,胎兒一天一天長大,身子沉,懶的動,再者,也怕皇上的病氣過給皇後,影響到她與胎兒,還是不要讓皇後來的好。”
李顯暗歎了口氣,現在,他隻想見見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