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款逃路的老闆
這次還算順利,工程如期開工,他們請了三十多個工人,加班加點地揮汗苦幹。【26nbsp;】
李錦軒知道這種機會難得,就全力以赴,日夜看守在工地上,一邊監工,一邊學習。施工進度,安全措施和工程質量都得到了總包方和業主的一致肯定。
但工程快要結束的時候,田總突然失蹤了。
過了幾天,有個富態的中年女人,找到新友裝潢公司,焦急地說:「我交給田總六萬元裝潢款,他說第二天就派人進場開工的,怎麼到現在還不見有工人來啊?」
新友公司里幾名員工都大驚失色:「不會吧?」
她就拿出田總跟她訂的家裝合同,上面蓋有新友公司的章,還拿出一張他個人寫的收條。新友公司一片嘩然。
這天,李錦軒正好坐在新友公司里要人工費,看到這個女人急赤白臉的樣子。
媽的,怪不得這個田總,平時根本不管工程,只要回扣,催得象索命鬼一般。李錦軒實在想不通,田總平時有三千多元的工資,還有不少的回扣,光這次從他這裡,就拿到了三萬二千元錢,他怎麼還不滿足呢?
我們做了這麼長時間,如果最後一筆人工費難要的話,一分錢賺不到,還要虧本。真是慾壑難填啊,人一旦有了貪心,就如一輛剎車失靈的自行車下坡,收不住輪了。
原本很好的事情,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新友公司追債人云集,很快就關門閉戶了。金董也躲得無影無蹤,他們的人工費也沒了著落。
四處奔走,尋找無果,他們就帶了工人去找業主,業主卻一口回絕:「跟我們不搭架,你們去找總包方。」
他們打聽來,打聽去,終於打聽到金總那個服裝廠的地址。於是,他帶了人追過去,不知化了多少精力,吵得天翻地覆,才要到一半的人工費。
還有一半,由金總親自給三個包工頭打了欠條,才平息了事態,工人們各自散去。
而他們三個人,千辛萬苦做了整整四個月,結果又是白忙一場,沒賺到錢。
過了兩個多星期,金董突然打電話給他:「李錦軒,今天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喝茶。」
正在小何一個家裝工地上做小工的李錦軒一聽,感到奇怪,他怎麼會突然請我喝茶呢?太陽從西天出了?
但疑惑歸疑惑,他還是愉快地答應了。晚上七點,李錦軒及時趕到那個茶室。
坐下后,金董異常客氣,親自為他倒茶,這讓他有點受寵若驚。
金董叫金曉純,無錫人。來上海十多年了,開始辦了一個拉鏈廠,後來又辦了一個服裝廠,開了一個飯店,成立了一個裝潢公司。但兩個廠賺錢,飯店和公司都是虧本的,所以他的壓力越來越大。
表面看上去,他活得瀟洒輕鬆,心裡其實很沉重。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后,金曉純問:「你是掛靠天興公司的?」
李錦軒點點頭。
金曉純說:「我按照你名片上的電話打過去,想問一下你的情況。是你老總接的電話,他叫什麼?哦,尤興寶,尤總。他說你不是他們的正式員工,還說你……」
李錦軒心一沉:他幹嗎要調查我?連忙問:「他說我什麼?」
金曉純說:「他說你是書獃子一個,以後有什麼事,直接跟他聯繫。然後問我手上有什麼工程?要跟我見面,請我吃飯。」
你看看,這個尤興寶,總想挖別人的牆腳。他真想把他的為人告訴他,可覺得背後說人不好,就壓住了沒說。
他現在已經不跟尤興寶打交道了,也不再去要錢了。知道去要,也是白化精力,白生氣。等以後自己強大了,再跟他去算賬。
「我想把新友公司轉讓出去。」金曉純終於說出了今晚見他的真正目的,「我不懂裝潢,也沒精力搞。辦這個公司,我沒賺到過錢,還年年虧本。請人搞,又一次次上當,已經有兩個人捲款逃跑了。」
李錦軒感到很意外:「哦?是嗎?」
「唉,這個田立平,我對他多少好啊?工資不算,去年年終還給了他一萬元獎金。」金曉純氣憤地說,「可他對我怎麼樣?太不上路子了。平時,他總是想著法子吃喝客戶,還公開問下面的施工隊和材料商要回扣,現在,又拿了客戶的工程款逃跑。你說說,社會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李錦軒問:「他住在哪裡,你不知道嗎?」
金曉純停了一下,無奈地說:「他給我的身份證複印件是閘北區的,可我到那裡一問,假的,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前天,我已經報了案。」
李錦軒說:「這種人,素質真的太差了,應該把他抓起來。」
金曉純問:「這次,你給了他多少回扣?」
這種品質惡劣的傢伙,還給他保什麼密?李錦軒想,應該讓他得到就有的處罰。於是,他實話實說:「三萬二千元,是他問我們要的,不給不行啊。」
金曉純更加生氣了:「這個傢伙,問材料商要的回扣還要高。最可恨的是,他還給我浪費材料,這次160萬一個裝潢,按理說,二三十萬好賺吧?,可他竟然把我搞得虧了本,你說這個王八蛋,還象個人嗎?」
李錦軒搖頭嘖嘴說:「這個人的品質真的不行,你看那晚,多差勁。對那些小姐多麼熟悉,不知他在她們身上化了多少錢?」
金曉純喝了一口茶,想了想說:「我賣五十萬。包括新友裝潢公司的營業執照,所有設備和庫存材料,你如果要,我可以便宜五萬,怎麼樣?我看你人不錯。」
李錦軒笑了:「我哪裡買得起啊?」
金曉純說:「你真想要,先付一半也行。」
李錦軒還是尷尬地說:「謝謝金董,我真的買不起,不瞞你說,我是被上海灘上的搗漿糊人,搗光騙窮的。」
金曉純說:「你也太老實了。」
李錦軒沉默了一會,又試探性地說:「但我可以搞承包啊, 一年上繳你多少錢。」
「承包?」金曉純眼睛一亮,「你有這個把握嗎?現在搞家庭裝潢,競爭也是非常激烈的。這幾年,我找了好多搞裝潢的內行,他們都不敢承包,只願意受聘,拿固定工資。然後就不負責任地給我瞎搞,弄得我年年虧本。」
李錦軒硬著頭皮說:「事在人為嘛。」
其實,他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可是他想,要是真的能借雞生蛋,對我來說,絕對是個好機會。
「可你拿什麼作保證呢?」金曉純說,「承包,是要風險抵押金的,你不能空口說白話啊。到時,萬一你虧了,拍拍屁股走人,我拿你怎麼辦?」
李錦軒坦誠地說:「我現在什麼也沒有,兩手空空,光身子一個。真的,要我擔保,就只有憑自己的人格擔保。呃,你可以派一個財會,來控制公司的資金,這樣不就保險了嗎?」
「年承包額多少呢?」金曉純沉吟著說,「10萬行不行?還要把被田立平捲走錢的那套房子做掉。」
李錦軒說:「那不等於,又加了6萬嗎?」
金曉純說:「我再考慮考慮吧。」
談話沒有結果。李錦軒回去,跟小何他們一說,他們都說不能承包。
後來,他又調查了幾個業內人士,他們也認為不能承包。現在上海灘上家庭裝潢公司有好幾百家,光奉賢地區就有幾十家,開開關關,根本沒個准。有的規模小的家裝公司,一年到頭都接不到一套活,虧死了,怎麼包得住啊?
過了兩個星期,金曉純再也找不到買他公司的人,就只得再找承包人。他跟幾個有錢人都談崩后,百般無奈,才重新找到李錦軒這個窮光蛋,一分錢抵押金也不收,就把公司承包給了他。
他跟李錦軒訂了一個合同,條件是第一年上繳5萬元,並把那家被騙的家裝做掉。然後給他派了一名監管資金的財務,就將公司移交給了他。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懂點家裝行情的人都為他捏著一把汗。新友公司因老總捲款潛逃而聲譽掃地,當地的老百姓一說起它,頭就搖得象拔郎鼓,哪還有人來讓他搞裝潢?
搞家裝,最重要的就是信譽和質量。現在新友公司既無信譽,又來了一個窮光蛋的外行當承包人,知道情況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李錦軒請不起人,就叫了自己的大哥和侄子小勇來幫忙,還請了一名年輕的設計師,稍稍整理了一下,關閉了一個多月的新友裝潢公司,就又重新開門迎客了。
真的象人們說的那樣,公司重新開張后,一天到晚冷冷清清的,幾乎無人問津。
李錦軒耐著性子一天天堅持著。沒事幹,他只好成天坐在接待桌邊看有關家庭裝潢的書。但不能一直這樣守株待兔啊,必須想辦法出去找米下鍋,卻又沒錢做廣告,怎麼辦?
李錦軒就用電腦列印了一些小紙片,讓幾個員工偷偷到一些新開張的小區里,往一家家的門縫裡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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