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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傳來曖昧的聲音

  正為民工吃飯錢發愁的范華見了三千元錢,喜出望外:「你哪來的錢?」 

  李錦軒說:「還你,就拿著,不要再扣我的工錢了,啊?」 

  范華笑著說:「你,***還行。【26nbsp;】」 

  老張既粗獷強悍,又細心能幹,李錦軒越來越佩服他了。這天晚上吃好晚飯,老張偷偷提醒他說:「你注意沒有?李兵這陣好像不大對勁。」 

  他這麼一說,李錦軒似有所悟。李兵近來一吃好晚飯,就出去了,不知到什麼地方去,一直要到很晚才回來。今晚又不在。他到哪裡去了呢? 

  等到十點鐘,還不見他回來,李錦軒就出去到工地上去找他。 

  工地很大。一幢幢建築物黑黢黢立在暗影里。一台台井字架矗立在夜空中,像一個個小巨人看守著工地。工地上除了路燈和攪拌機旁的零星幾盞燈,其它地方都沒有燈,很暗。 

  他先到有燈的地方去轉了轉,都沒有看到人。經過食堂的時候,他忽然聽到有個女人的聲音從一間宿舍里傳來:「還沒睡啊?」 

  回頭一看,是食堂里曾經給過他藥片的小胡,就拐進去,站在門口跟她搭起話來。 

  小胡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裡呀?進來坐一會吧。」說著就掇了一張小方凳到門口,讓他坐。 

  她男人是個油漆工,在北京做。她長得端莊秀麗,就是臉有點黑。工地上的民工一有空,就要拿她畫餅充饑地開玩笑。 

  有幾個自以為長得不錯的傢伙,一直在打她的主意,有事沒事往食堂跑,嘻皮笑臉地跟她開玩笑,甚至動手動腳吃她的豆腐。她無所謂,也樂於跟他們開開玩笑,打情罵俏。 

  小胡兩眼**地看著他。他垂下眼皮,跟平時一樣,不敢接她挑逗性的目光。 

  他來工地不久,小胡就注意上了他。平時,只要一見他排在窗口前打飯,她就停下手中的活,從裡面偷偷盯著他看。有時正好輪到她打菜,她就默默地給他多打一點,弄得他很不安。在這樣一個充滿雄性**的男人世界里,他不敢輕舉妄動。 

  「不坐啦,這麼晚了,被人看到,還以為我們有一腿呢。」見旁邊沒人,他也大膽地說了一句不正經的話。 

  小胡嘻嘻地笑了:「這有什麼?你怎麼這麼怕事?」 

  說著就走近來,故意裝作往外看有沒有人的樣子,把豐滿的**差不多貼到他肩上。 

  李錦軒聞到她身上一股濃烈的女人味。自從那晚跟宋雲霞過了一夜性生活到現在,他都沒有碰過女人,所以很飢餓,幾乎有些難於自製。 

  他真想把她摟進懷裡,吻一吻她秀麗微黑的臉,然後將她壓倒在身下……好好解一解渴。可他很害怕,一旦姦情敗露,還不要被那些想而不得的民工嫉妒死啊? 

  在工地發生這樣的事,名聲不好聽是小事,弄不好,生命也難保。民工們是什麼事也做得出來的,千萬不能因一時衝動而鑄成大錯。 

  想到這裡,他把身子往外縮了縮,問:「你看到我阿弟李兵沒有?」 

  小胡有些神秘地說:「你找他幹什麼?不要找了,他一會兒就會回去的。」 

  李錦軒越發好奇了。從她的愛昧態度看,李兵似乎就在這個工地上。於是,他就沿著一條條便道走來走去,在一幢幢房子間穿來穿去尋找。 

  忽然,他看見的遠處暗影里,有個人影在動。他悄悄走過去,見那個人影像賊似的,手裡拎著一隻編織袋,一會兒東張西望地邊走邊看,一會兒彎腰拾著什麼東西。 

  走近一看,正是李兵,便低聲喝道:「你在幹什麼?」 

  李兵嚇了一跳,忙將手中的編織袋一丟,站著不動。 

  過了好一會,見沒有更大的動靜,李兵才轉過身來看。見是他,長長地舒了口氣,結結巴巴說:「你,你怎麼……我,我拾點廢鋼筋頭,還有落在地上的舊鐵釘,賣點零用錢。」 

  李錦軒說:「你要死了,被范華看見,要當成賊的。快不要拾了,回去吧。」 

  李兵說:「這跟范華搭什麼架?范華只是包清工,他上面還有一個雙包老闆,姓秦,秦老闆是分包,他上面還有一個總包老闆。那個大老闆只抽管理費,很少來的。」 

  李錦軒看著他,不知說什麼好。 

  李兵又說:「只要不被秦老闆看到,就沒事。秦老闆手裡有了幾個錢,包了個小情人,天天在外風流快活,哪裡還有心思到工地上來?他那個看工地的親戚,把他整捆的鋼筋都偷出去賣錢呢。」 

  李錦軒只知道,這建的是個什麼市場,是投資方讓總包方墊資造的,總包方又分包給了另一個老闆做。那個老闆不可能拿錢出來墊,就到處賒材料,拖欠民工的工資。 

  平時,工地上連民工的生活費都發不出。但投資方和總包方,還有分包方是誰,他一概不知道,他只知道其中一個包清工的老闆是范華。 

  其餘的,他一律不問,與自己不搭架的事問它幹什麼?沒想到李兵倒弄得清清楚楚。李兵一邊拎了編織袋,從圍牆外的小溝邊往回走,一邊說:「我已經拾了好多天了,賣到了三百多元錢。」 

  李錦軒問:「那你賣到的錢呢?前幾天,你還問我要了兩百元錢,都派了什麼用場?」 

  李兵不回答。李錦軒再次追問,李兵還是不吱聲。 

  李錦軒感到奇怪。吃飯,是范華髮的飯菜票,他又沒上過街,這麼多錢到哪裡去了呢?但任他怎麼問,李兵就是不肯說。 

  第二天晚上,李兵吃過飯,在宿舍里跟人聊了一會,一轉眼,又不見了人影。 

  李錦軒問老張:「李兵去哪裡啦?」 

  老張說:「我看到他往那邊走的。」 

  李錦軒趕緊追出去。廢鋼鐵他已經不拾了,項目部的人在會上說了,再發現誰在工地上拾廢鋼鐵,就要開除他,並扣除他的全部工錢。 

  李兵知道后,不敢再去拾了。那麼,他又到哪裡去了呢? 

  轉過圍牆,走過一條小橋,就是一個村莊。李錦軒穿過幾幢房子,走上一條埭路,就看見了李兵的身影,便悄悄地在後面跟著他。 

  李兵走走,走進了路邊一個髮廊。 

  李錦軒連忙轉到髮廊的後面,站在窗下偷聽裡邊的動靜。只聽李兵說:「小徐,現在工地上不準拾廢鋼鐵了,你便宜一點吧,一次三十元,好不好?五十元太貴了。」 

  一個年輕女人說:「行,你是老客戶了,我便宜你。」接著,裡面就傳來悉悉索索的脫衣聲。女的說:「你不要急,慢一點。哇,你咬痛人家了。」 

  然後就是李兵粗急的喘氣聲,和他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小徐……我……喜歡你……我賺了錢……你嫁給我……好嗎……」床「吱嗄吱嗄」地響起來,聲聲越來越激烈了…… 

  李錦軒聽得面紅心跳,連忙轉身往回走。 

  李錦軒終於知道了李兵錢的去處,氣得嘴巴都咧歪了,這個手裡攢不住錢的敗家子! 

  第二天中午,他把李兵叫到廁所背後問:「昨晚,你到哪裡去的?「 

  李兵看了他一眼,低下頭不出聲。 

  李錦軒說:「你把工地上發的生活費,拾到廢鋼鐵的錢,和問我要的錢,都化到那個髮廊女身上了?」 

  李兵的頭垂得更低了。 

  李錦軒恨鐵不成鋼地說:「叫我怎麼說你呢?你也這麼大了,應該積攢些錢,去安徽找找你的兒子,還有那個女人。你連自己的兒子女人都不想的人,還是個人嗎?」 

  李兵抬起頭說:「你沒看到小徐這個女人,只有23歲,湖南人,初中畢業后沒錢上學,就出來闖蕩,去年到的上海,找不到工作,就做起了這個生意。人長得很漂亮,也老實。她說只要我有錢,就肯嫁給我……」 

  李錦軒氣得直搖頭,又不住地咂嘴:「你,你自己都養不活自己,還想去連累別人?已經快四十歲的人了,應該考慮考慮自己的後半生。在工地上做做,積攢點錢,然後到哪個菜場里搞個攤位,販販蔬菜,討個適合的老婆……唉。」 

  想起自己的處境,李錦軒重重地嘆息一聲,不說了。 

  有知識沒知識,懂事不懂事的人,還不都一樣做民工?你有什麼資格教訓人?算了,由他去吧。李錦軒氣得掉頭就走,他與其說是氣這個不爭氣的阿弟,還不如說是氣更不爭氣的自己啊! 

  這天下了班,倪麗紅象往常一樣乘車回家。她開門走進自己的家,站在玄觀處一邊換鞋,一邊看著這套屬於自己的新房子,心裡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 

  是終於在大上海有了安樂窩的高興和踏實?還是覺得這是用自己身體換來的物業而感到自卑和不安?是委身於有錢人的可恥和驕傲?還是背叛了心上人的內疚和痛苦?抑或是害怕發生什麼不則的擔心和緊張? 

  她說不清楚,也不去多想。她現在下決心要將李錦軒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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