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寫新八股新聞
侯小蓮嬌嗔地乜了他一眼,說:「我覺得有些場合,你少吹幾句,我們心裡還好受一些。╞26nbsp;╡」
林鋒說:「你不吹,能辦成事嗎?不信,你說實話,試試看。小徐,你也說幾句。」
小徐說:「我沒有其它的本事,只會敲敲電腦,我只能盡量把文章敲得好一點。」
林鋒說:「李錦軒,你說說吧。」
李錦軒說:「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採訪,真是眼界大開。我只能說,對林主編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同時,我也感到很慚愧,以後要跟著林主編努力地干。」
接下來,就是安排寫作任務。林鋒說:「你們每人寫六篇吧。呃,許書記寫上中下三篇,法院寫上下兩篇,還有環保局,小徐寫。公安局、稅務局、交通局、招商局、城建局和煙草公司各一篇,由李錦軒寫。」
李錦軒感慨萬端。他辛苦奔波了一個月,一個一把手也沒有採訪成,而林鋒只一天,就採訪到十二個專版。
他問北京那家報社是一萬元一版包下來的,就算他平均收人家五萬一版,就是六十萬。去了成本,他一次就能賺四十多萬。
怪不得年紀輕輕的他,就有了幾百萬的資產。怪不得連候小蓮這樣的美女碩士,也看上了他這個新聞個體戶。
那麼,他為什麼就如此容易成功呢?李錦軒回去后,一邊埋頭在電腦教室里寫著這八股文,一邊反覆想著這個問題,是他跟尤興寶一樣,有著霸道強悍的性格?還是真有什麼特殊的本領?
李錦軒這個月真的寫到了三千多元稿費,林鋒扣除了他五百元(分四次扣完兩千元)借款,他拿到了兩千多元錢。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得到過這麼高的報酬了,所以感到這錢特別珍貴。嘗到甜頭的他,化一千多元錢買了一台二手電筒腦,開始死心塌地地跟著林鋒幹了。
他們誰也跑不到線索,林鋒便一次又一次地帶他們出去採訪,只讓他們當寫手。他們每個月都有一到三千元的收入,最多一個月還寫到了四千多元。
但寫這種文章很辛苦,從早到晚不停地寫,兩天才能完成一篇,八篇就要寫十六天。而且寫這種歌功頌德的吹牛文章,實在太枯燥,通篇說違心話,心裡太難過。
儘管越寫越熟,到後來就象從模子里製作產品一樣。但每一篇的材料都不同,要進行消化選擇,才能填進林鋒製作好的這個模子里,然後用文字精心加工,用顏色認真塗抹,才能拿出來,先讓林鋒檢查,再給客戶鑒賞。
常常還要按照林鋒的意思,回模加工修改,甚至按照客戶的要求重新製造,所以儘管是模式化的成批製造,卻還是很費力,很煩惱。
跟寫小說相比,它掙稿費容易,把握也大,只要寫了,林鋒就會定期支付製作費。而小說寫了投出去,不知用不用?何時用?用了也沒有這麼高的稿費。
但寫這種八股文沒有意思,李錦軒明白,自己一篇又一篇製作的,實際上都是些言過其實,胡吹八吹,騙人錢財,誰也不看的文字垃圾。
有了點錢,李錦軒又不安分起來。一個沒妻子的大男人,不想女人是假的,只是以前沒錢想,也想不到罷了。
三四個月下來,他手頭積攢了幾個錢,就不可遏制地又開始想女人了。他當然不會到髮廊里去,臨時找一個髮廊妹解渴,而是想找一個長期而正宗的女友。
他還是先打倪麗紅的那箇舊手機,裡面說:「對不起,你撥的號碼已停機。」
他就知道與倪麗紅的關係徹底完了。他真想到范華的那個工地上去看看,現在鬧成什麼樣子了?
倪麗紅現在在哪裡?她跟尤興寶究竟是什麼關係?服裝城的總包老闆尤興寶,能不能闖過孫洪興的這個鬼門關?
孫洪興掘的這個陷阱,可是個難於彌補的大窟窿,他有能力走出來嗎?走不出來,倪麗紅不又要受罪了?他真心愛倪麗紅,所以總希望她生活得幸福。
可她為什麼要躲避我?是怕我打攪她的好事?怕難為情?還是怕傷害我?她真象個謎團,讓他困惑,傷心,難過。
絕望之後,他想到了小徐。他承認,小徐也是個才貌雙全的優秀女人,三十歲,長相比倪麗紅稍遜一籌,但學歷和水平比她高,跟宋雲霞差不多。
雖然她是個外地辭職來滬人員,但她比倪麗紅小兩歲,又是短婚未育,所以眼界和要求都不低。他有她的手機號碼,但他從來沒有打過。不敢打。
今天,他鼓了鼓勇氣打了:「小徐嗎,我是李錦軒啊,呃,你今天有空嗎?我想跟你見個面,隨便聊聊。沒空,好好,那就改日吧。」
掛了電話,他心虛地想,小徐這是在拒絕我吧?可他不死心,過了一個星期再打,果然,小徐有些為難地說:「我有點事,以後再說吧。」
他就懇求說:「你不要有什麼想法,我們只是隨便聊聊工作上的事情。」
這樣一說,小徐才答應了。
於是,他們就在七寶老街的正門牌樓下碰了頭,然後走進旁邊一個茶室,揀一個幽靜的角落坐下。
開始,他們都有些尷尬。他們算是同事,但基本沒有利益上的衝突和競爭,在工作中見過十多次面,因為沒有其它想法,所以都很坦然。
現在,一個有意試探,一個小心提防,因此一見面,氣氛就有些不太融洽。
「這個月,你寫了幾篇了?」李錦軒目光定定地看著她,開口問。
小徐閃爍著目光,不肯與他對視:「我寫了四篇了,你呢?」
他從她白嫩的臉上移開目光:「我三篇。林主編每個月,都要給你多安排一兩篇。這也正常,你畢竟是老同志嘛。」
小徐不置可否地笑笑,顯得那樣的含蓄和優雅。
李錦軒知道她老早就搞清了他的底細,所以對他保持著適度的警惕。哪個女人不怕貧窮的男人呢?這是女人的本能,女白領們大都只對她們崇拜的男人產生愛情。
你這麼窮困潦倒,她怎麼能看得上你呢?宋雲霞和倪麗紅不就是這樣的女人嗎?他見小徐對自己這付不冷不熱的應付態度,心裡暗暗有些後悔,今晚不該約她啊。
可男人在自己中意的女人面前,往往都要不自量力地表現一下,幼稚可笑地吹吹牛,不切實際地談談理想。
小徐是他到了上海后,遇到的第四個讓他心動的女人(外地那個記者站的曉雯除外),所以他幾乎是不由自主地象以前對宋雲霞、馬紅和倪麗紅那樣吹起來。她已經知道了他的底細,而且是他的同事,所以他得注意分寸,只把他為什麼離婚,到上海以後想成為新上海人的奮鬥過程,簡單敘述了一遍,然後才有些神秘地對她說:「其實,我來這裡寫這種文章,只是一種卧薪嘗膽式的過度。」
「是嗎?」小徐頗為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我馬上,就要東山再起了。」他見小徐比剛才有了點興趣,就不怕害羞地吹牛說,「最晚明年,我就要買房買車,重新成家立業了。」
「哦?」小徐用一個帶著彎調的詞,表達了她心裡的複雜感情,既想聽他說得具體點,又有不相信的疑惑。
他卻不說下去了,大約是說不象吧。而是話語一轉,欲速不達地急問:「你有男朋友嗎?」
小徐奇怪地瞄了他一眼,輕聲說:「有了,怎麼?」
他的心一沉,有些失望,但他還是不識時務地追問:「他是做什麼的?」
「暫時保密。」小徐神秘地說。
李錦軒心裡有些難過,垂下頭,沉默了。
小徐則不安地在椅子上扭著身子,想要走。
李錦軒這才抬起頭,沒話找話地說:「現在,林鋒跟候小蓮怎麼樣了?」
小徐說:「候小蓮精怪得很,只是跟他玩玩而已,不可能與博士丈夫離婚,跟他的。林鋒有段時間被她搞神魂顛倒,最近才淡了下來。」
李錦軒說:「有次,我在一個八分鐘交友現場看到他。他朝我搖搖手,示意我不要說跟他搭話,以免暴露他的身份。」
「哦,他也徵婚?」小徐感到有些意外。
李錦軒又說:「後來,他與一個漂亮甜美的小姐交談時,我正好就坐在他的背後。我聽他自我介紹說,他是博士生,一個公司的總裁,有車有房。那個小姐眼睛始終定定地盯著他,笑得象一朵花。」
「什麼博士生?」小徐有些不屑地說,「他是一個高中生。化錢聽過一個博士生班的幾堂課,就說自己是博士生了。那個博士生班,都是大公司總裁之類的人物,他打進去,是想跟他們聯絡感情,建立關係,然後再想法淘他們口袋裡的錢。」
「什麼?他只是一個高中生?」李錦軒驚呆了,「那怎麼能說自己是博士生呢?這也吹得太離譜了吧?」
小徐則不以為然地說:「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他對候小蓮就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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