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打手押回老家
那才光彩呢,現在見面,多尷尬啊。┃26nbsp;┃已是晚上十點半了。農村裡這個時候,一般人都已進入了夢鄉。他偷偷潛回家,先關了門,拉上窗帘,再開燈。家裡空空蕩蕩的,灶屋裡還是一副兩眼灶,一張吃飯的方桌。西屋是內屋,裡面有一張大床。
看到大床,他就禁不住想起與亞芳在一起的溫馨日子。可現在已經人去屋空,一陣傷感襲上心頭,他眼睛濕了。
在兩間屋裡,他來來回回走了一圈。西屋裡還有亞芳的嫁妝,都是以前農村裡木工打的,那種土氣而又結實的老式傢具。東屋是雜物間,農具都銹得不成樣子了。
在城裡呆慣了,他覺得家裡太簡陋土氣,除了還依稀殘留著的家的溫馨外,簡直不能多看。於是,他就關了燈,上床睡了。
在床上,他不能不想亞芳。他想她苗條白嫩的身子,想她溫柔香軟的耳語,想她熟悉的手勁和身體的動作……他深情地呼喚著她的名字,用手與她過了一次性生活。到激動處,他流著淚喊:「亞芳,你回來吧,我想你啊……」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他就起床,準備悄悄溜出去。他穿好衣服,走到正門處,留戀地回頭看了屋子一眼,才去拔門閂。
打開門一看,他吃了一驚,張大嘴巴,象見到了鬼一樣。
有三個債主,正蹲在屋檐下,一亮亮地抽煙。他連連後退,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臉**辣的,低下了頭。
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回來的呢?他不解地想。三個債主先後走了進來,在他身邊坐了,看著他,不說話。
這沉默的目光,比利劍戳心還痛。
許久,他才萬分難堪地說:「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回來的?」
山郎苦著臉說:「我天天看你的窗子。只要有燈光,我就過來看。卻都是你娘。昨晚,終於,給我候到了。」
「真是,太對不起你們了。」他結結巴巴地說,「已經,借了你們,這麼多年……」
他借了山郎五千元錢。這錢是他們的血汗錢哪!可被他借去,只讓幾張貪婪的嘴巴白吃一頓,就沒了。看到山郎失望痛苦的臉,他內疚死了。
靈寶嗡聲嗡氣地說:「劉松岳,你能不能做做好事,把我的兩千元錢先還我。我爹生肝癌,在醫院裡急著要用錢。」說著,他眼睛發紅,嘴巴扁扁地,要哭,「我,求你了。」
劉松岳難過得真想打自己的耳光。但他只是長長地哀嘆一聲:「傷心哪,我身上只有一百多元錢,拿什麼還你啊?」
文狗說:「我兒子上學要用錢,否則,我也不急著,追你這三千元錢。昨晚,我在你門外蹲了一夜,你就,幫我想個辦法吧。」
他實在沒有錢還他們,臉和心都縮成了痛苦的一團。他真想跪下來,向他們叩頭謝罪。到最後,三個債主知道殺他也沒用,只好要了他的手機號碼和詳細地址,唉聲嘆氣地目送他出去,一聲聲地說:「你有了,就先還我們,啊,等你的好消息了。」
劉松岳到哥哥家,飯也顧不上吃,就匆匆與娘告別,流著淚上路了。他剛走了不到半個小時,其它幾個債主聽到風聲,也都紛紛追過來,撲了一個空,懊悔得直跺腳。
文狗對他們說:「別悔了,我在他門外,蹲了一夜,也沒要到一分錢。」
三年過去了,他還是兩手空空。你讓我怎麼好意思回去見他們?劉松岳想到這裡,把自己的難處,跟馬洪波講了,然後說:「我可以把鑰匙給你,你拿了這協議,去找我大哥。」
「瞧你急的。」馬洪波說,「你怕見人是不是?那就不讓你見,只在車子里陪我們,行了吧?」
劉松岳沒辦法。也由不得他。兩個打手不走,他就沒有真正的自由。
第五天一早,馬洪波就大著嗓門,叫大家起床。剛吃了早飯,就來了一輛昌河小麵包車。四個男人都上了車,只留下那個女子看家。馬洪波不敢把自己的轎車開過去,以防不測。
劉松岳坐在車的最後排,看著坐在駕駛員旁邊,指手劃腳的馬洪波,氣呼呼地想,這混蛋,為了這事,化了多少代價啊?
租房租車,雇請打手,還要吃住開銷。最後都算到我頭上,媽的,怎麼會有這種事?這一系列行動的根源是什麼?劉松岳也喜歡思考問題。
在路上,他聽馬洪波用手機,給那人打電話,暗語般說:「我們已經出來了。他?也來了。你一定要讓他來,我就叫他來。這,我有辦法。對對,我不說,我知道,你放心好了。錢,你可要準備好,什麼?這不是開玩笑的。我們開車過來,幾百公里路呢。」
劉松岳聽著,越發感到可疑。這個買房人到底是誰?他一下子能拿出四萬元錢?還讓他保密?他越來越不解。
我的這個手機號碼,只有我哥和亞芳她阿弟知道,沒有第三個人曉得。是不是小舅子說出去的?是不是哪個債主要我的房子?
他一一過濾著,覺得都不大可能,誰拿得出這麼多錢啊?
昌河車過了江,就沿一條大路一直開,開了兩個多小時,才開進他的老家。
三年多沒回來,劉松岳覺得老家的變化真大。原來的柏油馬路,變成了寬闊平坦的水泥路。路的兩邊新崛起了一些漂亮的樓房和現代化工廠。
到了縣汽車站,馬洪波讓車子往北開,開了半個多小時,再讓司機往西上橋,過橋是一條鄉間的石子路。開了一會兒,馬洪波就叫起來:「停下。」
車子停在馬路邊,馬洪波開門出去,走進了路邊的鎖廠。
劉松岳心裡一沉:是陶新福?
透過車窗,他往外看去。村裡新增了不少樓房。這是哪一家?砌得那麼漂亮,哦,是王益兵家。有些人家,都變得認不出來了。
他看到了自己的兩間房子,門上掛著鎖,灰不溜秋地蹲在鎖廠的東邊。這房子原來在埭上,也是屬於中上等的,砌的時候很風光。現在卻不同了,在村裡一群樓房的對比下,顯得那樣低矮弱小,十分可憐。
一會兒,馬洪波從廠里出來,讓車子拐上機耕路往北開,開到一條埭路,馬洪波回頭問他:「陶新福家在哪?」
劉松岳心一沉:「找他幹嗎?」
馬洪波不吱聲。
劉松岳緊張地想,真的是他?往西指指:「喏,那幢最高的樓房就是。」
車子開到陶新福宅后的埭路上,馬洪波讓車停了,回頭對他們說:「你們坐著,我先進去。」說著,就開了車門,出去了。
等了一個多小時,馬洪波才從陶新福的樓房裡出來,一臉的不高興:「媽的,什麼鳥廠長,說話不算話,氣死我了。」
然後拉開車門,把頭伸進來,對劉松岳說:「出來吧,他要見你。」
劉松岳一驚:「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不能見他。」
馬洪波就坐到副駕駛座上,回頭瞧著他說:「告訴你吧,這房子,就是他要的。」
真是他!劉松岳瞪大了眼睛。儘管他已經懷疑他了,但真的得到證實,他還是驚訝不已。
「我知道你身上沒錢,打死你也沒用,就到你老家來看看,看沒有值錢的東西?」馬洪波終於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前天,我按照你身份證上的地址,從上海開車找過來。我一路開,一路問,才找到了你的家。但有人說,你已經三四年沒回來了,誰也不知道你在哪裡。我就問到了你大哥家,你大哥和你娘都說,不知道你在什麼地方,說你家裡很窮,都被騙子和強人騙榨光了。」
劉松岳象見了鬼一樣,看著馬洪波。
「我不相信,就走進了你家旁邊的鎖廠,一問,正好問在陶新福手裡。」馬洪波得意洋洋地說,「他聽了我的話,很感興趣,眼睛亮亮地看著我,想說什麼,卻又不說了。我趕緊將你的欠條,拿出來給他看。他看后,擼了擼下巴,還是不說話。我說:陶廠長,他們家有沒有有錢一點的親戚?陶新福搖搖頭:沒有。不過,辦法倒是有一個。我問:什麼辦法?
「他沉思了一會,抬頭看著我說:劉松岳不是還有兩間瓦房嗎?我說:對,就在你們廠的隔壁。可我要這房子幹什麼?這麼遠,我派不上用場。陶新福小眼睛賊亮:你只要跟劉松岳訂好房屋轉讓協議,包括宅地基,我可以幫你賣掉它。但價格,不能超過四萬元。我聽到這個話,甭提有多高興了。」
馬洪波氣呼呼地說:「可現在,我按照他的意思,都搞好了,他又反悔了。說這房子最多只值三萬,賣就賣,不賣就算。你看看,這不是開玩笑嗎?」
劉松岳聽著,**象海浪一樣起伏起來。媽的,這房子真被他買下,我就永遠別想贖回來了。他氣得大喊:「馬洪波,千萬不能賣給他!」
馬洪波不顧他,只看兩個打手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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