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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城市逃兵

  他們要是幫我把住關,不批准這個沒有前途的項目就好了。你還怪人家呢?當初你是多麼迫切啊?簡直到了發瘋的地步,不惜一切手段,你給有關人員送了多少錢?前後少說也有一百多萬吧?才搞到了這土地和批文。 

  關鍵時刻,你還聽不進別人的勸,尤其是李老師。你那時是多麼自負,對他多麼傲慢啊。自以為自己是個前途無量的成功者,就看不起人,聽不進逆耳的忠言,固執己見。 

  你受了老張等漿糊人的挑唆,竟然把李老師當成了敗事的禍根,巴不得他走,甚至還想趕他走。致使李老師受到了身心兩方面的傷害,最後只得離開你。你錯失了一個真心輔助你的諸葛亮。你真的太混蛋,太對不起他了。 

  這些年,不知李老師怎麼樣了?他這樣的性格能在上海灘站穩腳跟?能搞成功嗎?他是不是知道我慘敗的情況?知道了,他肯定要取笑我……所以我現在就是死,也不能再見他了。除非將來時來運轉,東山再起……也遇不到他了,怎麼還能遇上他呢? 

  唉,真慘啊,那個時候尤興寶派他的妻子倪麗紅成天盯著我,問我要工程款。我被她追得躲都沒地方躲,後來見了她的影子都怕。在拖得不能再拖的最後期限,我賬上只有六十多萬元錢,他們卻一開口就問我要一千萬,我拿什麼給他們啊?我收到聯建老闆和個體戶的一千萬元錢,全部用於支付土地和各種批文的手續費及規費,招待費和送給有權人的好處費,自己原有的一百多萬元錢也都墊進去了……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得連夜捲款潛逃。他知道自己此次亡命天涯,凶多吉少,就將後事作了安排。他早已把盡有的六十多萬元錢分存在兩張卡上,各三十萬元。一張給了妻子,讓她務必帶好兒子,到上海附近的哪個小城去躲一段時間,見機行事。囑咐她手機號碼一定不能變,他要保持與她的聯繫。叫她千萬不要呆在家裡,也不要躲到老家去,公安機關和法院肯定馬上要來查封他們的財產。那夜他跟妻子抱頭痛哭,生離死別一般,折騰了一夜,也哭泣了一夜。 

  他先逃到合肥,在那裡的一小旅館里住了三天。但他成天心驚肉跳,總覺得不安全,就退了房繼續上路逃跑。逃到武漢,他先化一百元錢,讓路邊給他塞名片的制假人搞了一個假身份證,然後買了一份報紙,按照報紙上的一個廣告地址,潛到郊區的一個小鎮,在那裡租了一個門面,開了一個服裝門市。 

  他一邊做著小生意,一邊保持著與妻子的聯繫,密切關注著上海局面的發展。韓春玲將兒子寄在父母家裡,自己則躲在揚州郊區的一個廠里打工。她一邊上班,一邊暗中派人關心著那個工地和自己家產的情況。但一時間,傳來的都是壞消息。不是法院來傳票,就是有人到處在找他們,不是法院來封他們的房子,拍賣他們的車子,就是有公安人員到老家去抓捕他們,搞得他們心情非常惡劣,痛不欲生,卻又無可奈何。 

  他做了將近一年的小生意,剛剛能掙個房租和生活費,根本賺不到錢。做慣大生意的他一點勁也沒有,正想另謀出路,一天晚上,他的門面遭受了盜賊的撬竊,損失雖不大,但他怕了,下決心要走。 

  他就將多餘的服裝便宜處理后,收拾收拾東西失蹤了。他又潛到鄭州,這次他膽子大了點,在市效結合部租了一間辦公房,想重操舊業搞工程。但搞工程需要關係和資質,他舉目無親,什麼也沒有,怎麼搞? 

  他是個頭腦靈活的人,有的是辦法。他在上海不也是一無所有地發展起來的嗎?在鄭州怎麼就不行呢?剛到上海時,他身上只有45元錢,而現在他有三十六萬元錢,整整多了八千倍。 

  只要不被公安機關抓到,應當更容易成功。 

  於是,他先打的在市區轉了一圈,相中了一個打了圍牆的待開工地,工地上寫著「陽光馨園一期工程」的大字,再買了一本鄭州市區的電話黃頁,在上面抄了幾個建築公司的地址,他就西裝革履地找上門去。 

  他先來到一家離他辦公室較近的公司,直接走進了總經理室,給他丟了一根中華煙,不卑不亢地說:「老總,你好,我是從江蘇來的,到鄭州來談一個叫陽光馨園的住宅工程,業主非要本地的一級資質,我想來問你們借個資質。你們是一級資質吧?」 

  總經理疑惑地打量著他:「是的,我們是一級。你是什麼建築公司的?「 

  他說:「我是江蘇天興建築公司的,也是一級。為了到這裡打開局面,我已經在雪松路上租了辦公室。」 

  那個有點禿頂的老總一聽,馬上來了興趣:「請坐,請坐,我知道你們江蘇的建築力量是很強的,質量也可以,在全國很有名氣,我們可以合作。」 

  他坐下說:「那,你們要收多少管理費?」 

  老總連忙遞上自己的名片:「這個,好說,具體工程具體談,好不好?」 

  孫洪興看了他的名片說:「寧總,我叫王洪寶,如果你同意,我就印盒你們公司的項目經理名片,地址電話印我自己的,行不行?」 

  寧總高興地說:「行,行。」 

  孫洪興說:「那你給我一份資質複印件吧。」 

  寧總就拿給他,然後說:「你有名片嗎?」 

  孫洪興說:「我正好發光了,下次給你。」 

  寧總說:「你身份證在身上嗎?給我複印一下。」 

  孫洪興心裡一緊,現在只要誰一說起身份證,他就會條件反射地緊張起來。他極力鎮靜著說:「我沒帶在身上,下次帶過來。」 

  這樣,他就順利地借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作案工具,想再次靠倒賣工程起家。他印了一盒精美的名片,就只缺關係圈子了。他知道只要找到一個中介人,就會一個個地發展開去,新的關係圈很快就會建立起來。 

  但第一個人很重要,碰到什麼樣的人,就建立什麼樣的圈子。所以他特別謹慎,想一開始就建立一個高檔次的圈子,少遇騙子,少走彎路,才容易成功。 

  這個人到哪裡去找呢?他想來想去,決定到老幹部活動中心去找。老幹部離退休后沒事幹,搞中介的特別多,他們有身份有地位有素質,也有一定的社會關係,是最好的介紹人。 

  這天,他按照電話黃頁上的地址,打的來到一個老幹部活動室。一進去,他就樓上樓下走來走去觀察。裡面的老幹部們不是在打牌就是在下棋,他一個也不認識,一時不知怎麼跟他們搭訕。 

  他轉了一會,一個慈祥的老太太過來問:「你找誰?」 

  他靈機一動:「說,我找一個老幹部。」 

  老太太問:「他叫什麼?」 

  他就胡說八道起來:「我只知道他姓宋,具體叫什麼,我不知道。我是搞工程的,他給我介紹過一次工程,但我不知道他的手機號碼,聯繫不上了。」 

  老太太就沖裡面的活動室喊:「誰姓宋,這位先生搞工程的,要找一個姓宋的老幹部。」 

  裡面一個高個子老年人走出來說:「我姓宋,你是?」 

  孫洪興趕緊遞上名片,又給了那個老太太一張,然後故作四顧尋找的樣子,這個老宋說是經常到這個活動室里來的,怎麼沒看到他啊。 

  這時,旁邊一個活動室里又走出兩個老年人,很感興趣地問:「你是搞工程的?」 

  他給他們一人一張名片說:「是的,我是這個公司的,有機會,請多多關照。」說著,就沖他們親切討好地笑,笑得象花一樣燦爛,然後依依不捨地與他們揮手告別。 

  他相信一定有收穫。果真只過了三天,他在鄭州新買的手機號碼就第一次激動人心地響了起來。 

  「你是王洪寶嗎?」電話里傳來一個老人中氣不足的聲音,「我是老幹部活動室里碰到你的老金啊,我想,給你介紹一個工程,你什麼時候有空?」 

  他欣喜若狂地說:「隨便什麼時候都可以,到哪裡談?我馬上趕過來……」 

  於是,孫洪興很快就在鄭州市裡一個串一個地認識了一批介紹人,開始成天被他們拉得東奔西走地忙起來。但這次他不象上海那麼走運,第一次吹牛就吹到一個大工程,吹成了一個新上海人,而是吹了十次二十次都不靈了。不僅沒吹到工程,吹成新鄭州人,還把自己的錢都吹光了。 

  他在上海當過搗漿糊人的頭,算是很有識騙防搗經驗的,但在鄭州不管用了。他沒想到鄭州的騙子真的比上海還多還厲害,以前似有耳聞,說鄭州的騙子多得讓人談虎色變。剛來時,這個騙人的高手根本不把它當一回事,自以為有識騙的火眼金睛。防騙的特殊本領,根本不怕,沒想到只幾個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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