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真是久旱逢甘雨
要是真打不開局面,丟臉不說,我怎麼對得起老同學?怎麼再與高芬芬見面?我該怎麼辦哪?
這天,李錦軒正焦急地在外面奔忙時,周雪昌打電話給他說:「李錦軒,我們到了你辦公室的門外,你快回來吧。」
李錦軒急匆匆趕回來,一看,大吃一驚。
高芬芬也在,臉色平靜地站在周雪昌的身後。李錦軒尷尬地打開門,把他們讓進去,慌得不知所措,給他們泡茶的手都有些發抖。
高芬芬一聲不吭,沉著臉在他的房子里轉來轉去看著。裡面一室是辦公室,放著一張老闆桌,靠牆是一排書櫃,前面是沙發和茶几。
另一室是他的卧室,裡面是一張席夢思雙人床。高芬芬感興趣的是他的卧室。她在裡面象獵犬一樣反覆地瞄著,嗅著,還走到衛生間里去搜索蛛絲馬跡。
而在這邊的辦公室里,周雪昌卻在埋怨他:「李錦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說你突然回絕她,然後就搬了房子失蹤了。上次我們見面,你也沒跟我提起這事,這究竟是為什麼?上次我回去后,到她的單位里,說起我們在上海見面的事。她驚得臉色都變了,但我問她,她又掩飾著沒說,直到昨天,她才打電話給我,說了你們的事,再讓我帶她出來見你。」
李錦軒想解釋一下,可一言難盡,就垂著頭不吱聲。
這時,高芬芬從衛生間里走出來,走到他辦公室門口,靜靜地看著他,還是一聲不響。
周雪昌連忙站起身說:「我到一個關係戶那裡去一下,你們好好談一談,啊。」說著就出去了。
高芬芬這才走過去將門關了,在他辦公桌對面椅子上坐下,盯著他問:「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
「哪裡呀?」李錦軒驚慌地說,「我是怕連累你,才這樣做的。我,沒有正當的工作,連生活都困難,哪裡還能存一千五百元錢?以前存的幾個月,都是問人借的?」
「什麼?」高芬芬驚訝了,「那你,一直在騙我?」
李錦軒痛苦地垂下了頭。
高芬芬垂頭嘆息一聲,眼淚慢慢從臉上掛了下來。她掏出手絹,邊抹邊說:「收到你的那條簡訊,我如遭雷擊。拚命地打你的電話,卻一直關機。給你不知發了多少簡訊,也一直沒有迴音。後來,我到上海來找你,你真的搬走了。房東見了我,問我要兩個月的房租,我就幫你還了……」
「啊?」李錦軒瞪大眼睛說,「你來上海找過我?還幫我還了房租?」
高芬芬如泣如訴地說:「但我跟誰也沒說,別人問起你,我總說你很好。因為董惠斌一直在打我的主意。不是玩玩的那種,他對我是真心的。一次,他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里,說他終於要跟施亞菊離婚了,想娶我,還說了很多如何愛我的話。我一直討厭他,就沒有同意。在這種情況下,我能說你失蹤嗎?」
「原來這樣?」李錦軒激動地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高芬芬繼續說:「後來有一天,周雪昌到我單位里來辦事,無意間說起與你見面的事,我才真正地害怕了。以前,我也一直以為,你想等好起來了,再與我聯繫。可他說你在上海幫他搞聯繫處,我就知道你變心了。可我還是耐著性子等你,看你究竟還跟我聯繫不聯繫。可是,一天天地,都讓我失望。幾個月過去了,你一直杳無音信。我就等不住了,想出來看個究竟。」
「我,想等打開了局面,真正有了希望,再與你聯繫。」哭李錦軒說,「其實,我心裡,也一直在想著你。」
高芬芬這才站起來,走到他身後,抱住他的肩膀,柔情似水地說:「錦軒,你知道,我是多麼想你啊?」說著就淚流滿面。
李錦軒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反身抱住她:「你,真的太好了。」
兩張饑渴的嘴緊緊咬住,滋滋吮吸起來。真是久旱逢甘雨,他一把將她抱到隔壁的床上,用前所未有的真情和力量融化了她的身心,消除了她的誤解。
高芬芬深情地吻著他說:「剛才,我經過觀察,發現你,還是以前的你,才來跟你說話的。否則,我調頭就走。」
「你真的,不嫌我窮?」李錦軒還是心有餘悸地說,「我總是覺得配不上你。」
高芬芬說:「你怎麼還說這樣的話?嫌你窮,我第一次就不會大膽地要你的手機號碼,也不會跟你見面。兩人世界,最需要的是溫馨和諧,平淡真誠,所以最寶貴的東西不是錢,你懂嗎?窮,是不好,但處理得好,它就能轉化為一種動力。這樣,它就能成為一種優點。你跟董惠斌,不就是一個最好的對比嗎?再說周雪昌,他錢是多,可他也有不如意的地方。他自己患了糖尿病,兒子的成績又一塌糊塗,老婆最近為他養的一個小情人,跟他大打出手,吵得要離婚,你知道嗎?」
「周雪昌也這樣?」李錦軒張大了嘴巴。
高芬芬摟著他,溫柔地說:「不說這個了,錦軒,你現在還沒有打開局面?那我倒可以幫一幫你。董惠斌被判了刑,我已經當了秘書科科長,認識了一些人,什麼時候,我把他們介紹給你。」
李錦軒更加欽佩她了,卻也不忘提醒她:「你要吸取董惠斌的教訓。」
高芬芬說:「這個,我知道。當官不在於手裡有沒有權,而在於如何對待這個權。」
李錦軒忽然心血來潮說:「噯,什麼時候,我們去看一看董惠斌,怎麼樣?」
高芬芬臉一拉:「我不去。」
李錦軒說:「畢竟是老同學嘛,還是去看一看吧。」
在他的提議下,這天,他們和周雪昌一起開車去了董惠斌所在的監獄。經過申請,得到批准后,下午三點,董惠斌被獄警帶了出來。
李錦軒站在隔窗的外面,看著他慢慢走出來,有點認不出他了。他剃著光頭,穿著獄衣,臉色蒼白,比以前消瘦了許多,根本看不出他原來那個呼風喚雨的樣子。
想起一年前他們在天益賓館見面時的情景,想起高中里同窗學習的一些往事,李錦軒感慨萬千,不知道怎麼開口跟他說話。
倒是董惠斌先說:「你們終於來了?我想,你們會來的。」
說著,他轉臉看著李錦軒:「尤其是你,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因為你又贏了。」
李錦軒愣愣地看著他。
他繼續慢騰騰地說:「是的,我從高中里就開始跟你競爭了,因為我也愛她。現在,我就跟你說實話吧,我帶她來見你,是想出你的洋相,讓她對你失望。可我沒有想到,結果卻適得其反。唉,你這麼窮,卻還是贏了。我直到現在都想不通,這究竟是為什麼。
李錦軒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高芬芬卻再也憋不住,在一旁說:「董惠斌,你說錯了,他贏的其實不是窮,你輸的也不是富。究竟是什麼,你應該最清楚。都已經這樣了,就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好不好?畢竟我們都是老同學。」
「你還有臉來?」董惠斌突然轉臉對著她,憤怒地說,「是你,舉報了我!」
「啊?」李錦軒和周雪昌都大吃一驚,掉過頭去看她。
高芬芬鎮靜地承認說:「是的,是我向上反映的。可我,這是為你好。你想聽聽,你被雙規后,單位里的反映嗎?那天晚上,許多人都自發地到飯店裡去喝酒慶賀,後來你被判了十年徒刑,單位里的人又都拍手稱快,你知道嗎?你再這樣下去,就不是現在的十年了,你明白嗎?」
高芬芬說說,眼睛里閃起了淚光:「再說,你再這樣下去,我也,越來越危險了。」
聽著她的話,三個男同學個個目瞪口呆,驚訝極了。
回到李錦軒的辦事處,高芬芬跟他吃完晚飯,想了一會,就給蔡雲飛打電話,商量上海那套房子的事。
如果蔡雲飛同意先讓她住進去,她就正式跟李錦軒復婚。要是蔡雲飛非要她還清他的二十五萬欠款才能住,她就把老家那套房子低賣給他。她寧願在老家租一個小套,平時與女兒住在那裡,周末就到上海來住。
這樣決定以後,她就當著李錦軒的面,打蔡雲飛的手機:「蔡雲飛,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蔡雲飛冷冷地說:「什麼事?你說吧。」
高芬芬說:「上海那套房子,我想住進去。欠你的二十五萬元錢,我們逐年還你,你看怎麼樣?每年還五萬,五年還清。」
「嘿,你是不是又要結婚了?跟誰啊?」蔡雲飛沒有好氣地說,「是不是跟董惠斌啊?」
高芬芬生氣了:「蔡雲飛,人家好好地跟你商量事情,你怎麼這樣啊?你難道不知道,董惠斌已經進了監獄了嗎?他至少要判十年。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是你多心,亂懷疑,才造成今天這個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