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文鬥會
此時彩雲樓裏,人越來越多,直到座無虛席,一聲洪亮的銅鑼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台上,龜公一手提著銅鑼,一邊敲一邊說道:“各位大爺請往這裏看。”
眼看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他笑著說道:“諸位都知道,再過幾日就到了清水鎮的大日子,花燈節,小店為了迎合將要到來的節日,特意推出了一個文鬥會,人人都可以參與。”
青樓這種地方還是很在意這種節日的,因為每次到了節氣,隨便添點彩頭,搞個類似的活動,立馬就會收入暴漲,能來這裏的客人,一般都不缺錢,出來玩嘛,圖的就是個麵子,也願意為了那點虛榮心一擲千金。
眾人聽龜公這麽說,大都習以為常,繼續玩自己的,壓根沒幾個人搭理他。
那龜公接著說道:“諸位,此次的文鬥會由本店的花魁,呂瓶兒主持,如果誰能奪得魁首,今晚就能夜宿於呂瓶兒小姐的房中!”
這當然不是呂瓶兒的主意,她也是在雲娘的逼迫下無奈答應的,不過她有個條件,文鬥會的內容得她來定,雲娘又不知道她的身份,隻想著怎麽撈金,痛快的一口答應下來。
呂瓶兒此番來清水鎮還有要事要辦,眼下不宜暴露,不然就單憑雲娘這番話,環兒就能要了她的命。
好在青樓有個規矩,夜宿於房中並不代表就要睡在一起,似她這樣的花魁,房間和其他人不一樣,裏麵是有個偏房的,如果她不肯,那客人就隻能睡在偏房。
不過就算是這樣,在人人追捧的花魁呂瓶兒房中夜宿一宿,也夠這人吹噓一段時間了,所以,可以想象這群色狼聽到這個消息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眾人忍不住,紛紛催促道:“那還等什麽,快開始啊!”
龜公笑道:“諸位別急,文鬥會需要準備一下,我也是來先來知會各位一聲,具體在一個時辰後開始進行。”其實哪有什麽需要準備的,隻是彩雲樓的手段罷了,這一個時辰就是給大家散播消息的,可以預見,一個時辰後,彩雲樓必然爆滿。
沈萬豪聽到這個消息就坐不住了,他現在渾身打了雞血一樣,異常的亢奮,他搖著尚閣的手臂道:“尚閣,你聽到了嗎,呂瓶兒要接客了!”
“知道了知道了,別激動。”尚閣有些嫌棄這貨的沒出息,一個妓子而已,至於嘛。
沈萬豪瞪大眼睛,說道:“我能不激動嗎,尚兄,你這次一定要幫我啊,錯過了這個機會,我怕是再也沒機會一親呂瓶兒的芳澤了。”
尚閣隨意的吃著小菜,道:“這花魁的初夜都給出去了,以後不就更容易爬上她的床了嗎,老兄你淡定點,總會輪到你的。”確實,除了初夜以外,花魁也隻是高級妓子而已,開了這個頭,以後隻會越來越廉價。
隻聽沈萬豪歎氣道:“尚兄你有所不知啊,我在這清水鎮是挺快活,但是錢莊的生意確實一天不如一天,我那老爹最近幾天就要把我給調到京都去,如果今天呂瓶兒和其他人看上了眼,接了客,那肯定要休息幾天的,到時候,我隻怕已經身在京都了。”
呃,沈萬豪要走?
尚閣一下就上心了,錢莊虧損,沈萬豪要走,這事能不能運作一下,他有沒有機會?
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頓時笑了起來,道:“沈兄,你我一見如故,親如兄弟,我哪能看著你帶著遺憾離開,你放心,今天我定出全力幫你拿下這花魁。”
沈萬豪聞言立馬開心了起來,此次大會定的是文鬥,尚閣的文采他可是見識過的,在他心裏,這事已經是十拿九穩了。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彩雲樓花魁接客的消息已經擴散開來,樓裏瞬間就湧入了一大波人,座位早就滿了,甚至連過道上都是烏泱泱的人群,有些財大氣粗的正和其他有座位的商量著買位子坐,雲娘一看這狀況,立馬吩咐龜公去門口攔人,到此時,沒一定身份地位的根本就進不來。
門口那邊,龜公使出渾身解數攔著想要往裏闖的人群,扯著公雞嗓子喊道:“擺脫各位了,別擠了,樓裏真的沒位子了,各位明日請早啊。”
那人群哪裏管這個,仍是不管不顧的往裏衝,直到雲娘過來鎮住了場子,那些才人不情不願的走了。
彩雲樓裏人聲鼎沸,都在等著花魁的現身,呂瓶兒房裏,她正坐在桌前畫著什麽,聽著窗外嘈雜的人聲,她隻感覺心煩意亂,草草的一收尾,把畫收起來,遞給了等在一旁的環兒,道:“去吧,沒什麽事不要來打擾我。”
環兒點頭退下,呂瓶兒站到窗邊,微微開了一道縫,看著下麵的人群,她忍不住悲上心頭,曾幾何時,她也需要這樣委曲求全了,微微搖頭歎了口氣,又把窗子合上了。
環兒手捧畫卷,一路來到了大廳的台子上,一聲銅鑼壓下了雜亂的爭吵聲,眾人翹首以待的看著台上的環兒,等著她出題。
環兒也不故意吊人胃口,徑直把手上的三幅畫卷掛了起來,第一幅,畫的是一群人在爭奪一朵盛開的牡丹,那鮮豔的牡丹花印在紙上,栩栩如生。
第二幅,牡丹花枯萎了,周圍的人群都是惋惜不已。
第三幅,在枯萎的牡丹花不遠處又開出了一朵新的牡丹花,此時人群已經圍到了那邊,沒人再關注這枯萎的牡丹花。
畫是好畫,但是折合當下的場景,意味就有些諷刺了,人人都看的明白,呂瓶兒這是借花喻人呢。
雲娘看的一陣心驚,這死丫頭這是在砸我的場子啊,早知道就不該答應她讓她自己出題,不過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尚閣感覺有些好笑,這花魁是心中有氣啊,他目光一轉,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左流風,這個人他是有印象的,畢竟上次也是在這裏獨領了半場風騷啊,直到後來尚閣出手,他才被打回了原形。
左流風也是聽到彩雲樓舉行文鬥會的消息,才趕過來的,文鬥,這個他拿手啊,自古才子多風流,他也不例外,如果能有機會一親芳澤,那當然最好不過了。
此時環兒開口了,她說道:“請大家就這三幅畫,即興賦詩一首。”
一時間,也不管諷刺不諷刺了,所有人立馬絞盡腦汁的思索著與畫冊相關的詩句。
身為夫子堂執教,左流風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就在眾人愣神的功夫,他心中就已經有了佳作,隻見左流風瀟灑一笑,合起紙扇就要站起身來先拔個頭籌。
就在這時,他意外一桌人,他也看到了那個讓他顏麵掃地的沈萬豪,於是頓時就遲疑了起來。
上次的事情讓他一度咬牙切齒,就是因為這個人,左流風的人生第一次出現了汙點,現在外麵人們隻要談起清平調,大多會拿他的那首前作襯托一下,這直接就導致了他這個最年輕的夫子堂執教,成為了清平調揚名的墊腳石,他也因此事被師長訓斥,你讓他如何能不恨。
最終,左流風猶豫了幾番,也沒有勇氣再站起來,他怕了,他怕上次的事情重演,決定先靜觀其變再說。
尚閣一桌上,沈萬豪還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背了鍋,他此時正催促著尚閣趕緊作詩,好讓他先一步領先其他人,這花魁現在就像是狼群裏的一塊肉,隨時都有可能被其他人叼走,他當然著急了。
尚閣本來還想等一等,先看看情況再說,隻是架不住沈萬豪沒完沒了的催促,隻得不耐煩的說道:“行了行了,你聽著啊。”
沈萬豪趕忙把耳朵湊過來,尚閣嘰裏咕嚕的說了幾次,他猛然眼睛一亮,哈哈大笑了起來,秒啊,這詩太秒了!
大廳裏眾人正在安靜的思索著,就被沈萬豪的大笑聲驚擾了,所有人立馬不滿的看了過來,沈萬豪壓根就不在意,他大笑之後,站起身來,意氣風發的說道:“環兒姑娘,在下偶有陋作,請姑娘品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