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雷公

  官兵隨時可能殺回來,這麼多人馬散1uan逃亡,行跡想遮掩也遮掩不住,因此鄧季只是一個勁催促眾人加快度前行。 

  一路前行,之前僥倖逃到山林中的不少老弱又鑽了出來,沒有糧食他們流竄山林也難熬過,只能回到隊伍里來。 

  魯醫匠和他的兩個孫子在1uan軍中有幸躲過一劫,他同另一個倖存的醫匠便成了隊伍中最忙碌的人,行軍中還要跑前跑后照料傷號。 

  好在官兵被羝根他們大隊精壯吸引住,一時顧不上回頭找他們的麻煩,奔逃到天盡黑,鄧季尋了個山谷歇息。 

  連鄧季在內,通宵行軍、遭伏苦戰、亡命奔逃,這一天下來,隊伍里個個都乏得不行,剛宣布停歇,不少人便不顧泥濘倒地不起,山谷中鼾聲響成一片。 

  荒郊野外,寒甚重,可蛾賊們早已習慣,嬌慣的早就死得只剩白骨了。 

  休憩一夜后,怕煙火引來官兵,人們只能就著溪水啃生粟米或麨(注1),鄧季找來韓奇,在車黍養傷的輜重車旁一起商討今後行止。 

  這支以老弱fu孺為主的殘軍,目前面臨著各種各樣的難題,除恐官兵追擊外,可戰之力太少也是很大問題。 

  之前羝根麾下,精壯與老弱比例基本是一比二,如今雖沒統計過,倖存下來的老弱估mo怎麼也還有四千多,健全能戰精壯百餘,是一比四十的比例,也就是說在這1uan世一個精壯要養活四十老弱,這可不是一般的艱難,就算躺在輜重車上倖存下來的兩百多於羝根麾下傷兵將來痊癒,也不可能全都還能握兵刃上陣,即便全部痊癒成為能戰精壯,比例依然很懸殊。 

  壓力很大,當然好事情也不是沒有。羝根的輜重牲畜完全留下,雖在hun戰中損失不xiao,但所有人熬上半年是不成問題的,撿到的武器甲胄也不少,如今反倒愁沒精壯來使用。 

  三人商討一陣,得出結論,這群老弱fu孺要想活下來,無論如何還是得到太行中去,求庇於張燕的黑山賊軍才行,否則只需隨便再來支郡縣兵,就足滅掉他們。 

  八百里太行綿延,可不一定需要往西北方去,三人商定后,決議再往東南走幾天避開那支官兵精銳,便轉向西南方,下曲陽、癭陶這些地方一定是要避開的。 

  「對了,再往東走就是鄡(qiao,平聲)縣,」定了前程,車黍出聲道:「鄡縣令(注2)可是位大才,若入其境,得讓咱們的人收斂些!」 

  黃巾之1uan中,這些造反的蛾賊四處打家劫舍,卻也非常敬重士人,特別是名士,基本都不會去冒犯,這是有歷史記載的,青州黃巾路遇經學大師鄭玄,不但沒有為難,皆拜之,相約不敢入其縣境,鄭玄是高密人,青州黃巾之1uan時間長bo及全州郡縣,卻從未進入過高密作1uan,就是因為鄭玄住在那裡的原因。 

  車黍大大咧咧的,想不到也如此敬重士人,鄧季頓時好奇問道:「哪位大才讓車大個你如此推崇?」 

  車黍肅然道:「這位大才乃魏郡人,曾舉茂才(注3),少有權謀,通詩書,鄉野聞名,姓沮(ju平聲,與沮喪的『沮』不同音)名授,字公與!」 

  「沮授?」鄧季在嘴裡念過兩遍,他前世一個初中生,讀《三國演義》只是休閑般粗略嚼過一遍,不求甚解的,更不知道這個姓氏音不同,半晌才反應過來,張嘴結舌地看向大個子車黍。 

  袁紹手下出名的謀士,鄧季記不住各自品xing謀略之類,但沮授、田豐、審配、許攸、逢紀的名字他還是有印象的,到這1uan世十四年,名臣武將還一個沒見過,對他來說,這些人可是僅能仰望的存在,如今聽到一位就近在咫尺,自然是心hua怒放了。 

  沮授果然是大才啊,玩遊戲時智力值很高的。 

  袁紹的幾個謀士最後好像沒一個得善果的,他娘的,要不要去將這沮授抓過來,讓他鞍前馬後伺候? 

  雖有穿越優勢在,但鄧季能力實在有限,也和車黍一樣,只知道這人是「大才」,但人家到底「才」在那裡根本就不知,只是名人效應下,想不敬仰都不成。 

  腦中意yin好久,直到韓奇搖晃幾下,他才醒過來。 

  「什麼?」 

  車黍不知他為何誕著口水傻笑,自己的話他明顯就沒聽到,翻白眼沒好氣道:「剛才我說,你的名號想好了!」 

  「哦!」如今自家可是掌著數千人的大人物,「疙瘩」這個外號確實有些寒磣了,鄧季來了興緻,暫時拋開沮授:「什麼名號?」 

  「雷公!」 

  「雷公?」鄧季念了念,問道:「為啥取這名號?」 

  車黍咧嘴一笑:「誰叫你聲如霹靂?正該叫雷公,只是太行中,也有位叫張雷公的渠帥,卻是重名了!」 

  真叫車黍自家想個威風的名號出來可不易,還好太行中就有個以大嗓門聞名的渠帥,他便靈光一閃,依葫蘆照搬過來。 

  韓奇微微一笑:「重名便重名,昨日剛走兩位羝根,今後便有兩位雷公,正好!」 

  鄧季期待道:「比『疙瘩』威風么?」 

  「威風百倍!」 

  這次答話的卻不是車黍和韓奇,而是崔度這大家子。 

  車黍和崔度就躺在一輛輜重車上,三人商量事情也沒避著他,只是這人很有階下囚覺悟,向來話少,如今居然難得的bsp;「我說崔家公子,」自從讓車黍看顧過他一回后,鄧季已不奢望再結jiao上他,態度便隨意得多了:「待你傷好了,準備去那裡?」 

  崔度一怔:「你不殺我?不拿我換錢糧?」 

  鄧季眼皮一跳,拿他找崔氏換錢糧倒不錯,可也要自家有這實力才行,憑如今這百十精壯,人家部曲一來都不夠塞牙的,他只得懊惱道:「趁老子心情好,趕緊的,傷好後去那裡?」 

  偏頭想想,崔度道:「若你們不殺我,我也不好再去軍中與你等為敵,遼東襄平縣尉是我兄長,我可去投他!」 

  「成,只要老子們不被官府滅了,等你傷好,讓你去遼東!」 

  又閑話一陣,鄧季才與韓奇吆喝起全軍繼續行軍。 

  精壯們休息過一夜,力氣回復,如今鄧季手裡戰馬有六十餘匹,駑馬近百,便挑幾個精細的做斥候,前後打探官兵動向,其餘精壯駕馬跟在老弱後面,馬尾紮上樹枝,消除大隊人車牲畜走過的痕迹。 

  今日再不能如同昨日般只顧逃命,老弱被嚴令不得掉隊,不得出列,反正以盡量少留下痕迹為要。 

  對那名士沮授,鄧季想想還可以,憑如今這百餘精壯,想要攻打下一座縣城卻不太可能,因此距離鄡縣幾十里時,全軍便轉向到西南,之後cha入安平國,過阜城、南宮兩縣之後再回巨鹿郡的巨鹿縣。 

  這下總算遠遠繞開癭陶,官兵也沒追來,上下人等都喘了口氣。 

  季多雨,一路行來遭了好幾次雨淋,若不是輜重車上都有羊皮可遮蓋,那些糧食定遭不住要霉。 

  除糧食外,牲畜也沒事,不過人可就沒那麼幸運,這段時間,被雨淋和夜間寒氣侵襲,隊伍里病人呈幾何倍數往上增長,也有身體虛弱熬不住倒溝壑里送命的,兩個醫匠仍舊是隊伍中最繁忙的,yao草有限,只能先緊著那些傷重的,若不是有他們兩個在,死亡人數會更多。 

  一路上生機也多了些,城池附近都有農夫出來耕種,撒下一年希望,不過個個如同驚弓之鳥,遠遠現黃巾隊伍過來,立刻牽牛抬犁逃回城中。 

  巨鹿郡治所居然不在巨鹿而在癭陶,這是讓鄧季覺得很奇怪的事情,可惜他不是史學家,探不得其中因由。 

  在我國歷史上巨鹿素來有名,堯禪位於舜即在此地,秦末的巨鹿之戰也人人耳熟能詳,後世明朝朱棣靖難之役還是在這裡,縣城北方有名為廣阿澤的大湖泊,是中國古代與雲夢澤齊名的九大內陸湖泊(注4)之一,可惜今世已大部消失。 

  對這群蛾賊來說,更重要的是大賢良師兄弟三人就是巨鹿人,這裡是太平道的聖地。 

  注1:麨(chao三聲),指炒的米粉、麵粉,粟或麥所制。 

  注2:萬戶以上大縣設縣令,萬戶以下xiao縣設縣長,襄平是遼東郡治所,是大縣。 

  注3:茂才,就是秀才,為避光武帝劉秀的名諱,東漢改為茂才。 

  注4:古時將全國九大湖泊合稱九藪,《呂氏秋·有始》:「九藪:吳之具區,楚之雲夢,秦之陽華,晉之大陸,梁之圃田,宋之孟諸,齊之海隅,趙之鉅鹿,燕之大昭。」鉅鹿就指廣阿澤。 

  古寫為鉅鹿,今人鉅巨hun用,後來統一寫為巨鹿。 

  另:其實古黃河也曾經經過巨鹿,但由於歷史上黃河改道次數有上千次之多,東漢末年黃河古道詳細圖在下實在查不到,文中凡涉及黃河水道皆用現今河道,先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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