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同行

  這是人睡眠最關鍵的時候,不得不說,麴義挑得很准。 

  鄧季根本沒料到大軍會被夜襲,他睡得很沉,那些喊殺聲竟然都沒驚動到。 

  直到被典韋與郭石搖醒,mimi糊糊睜開眼睛,他還疑huo問道:「何事?」 

  「起!官兵襲營!」 

  「官兵襲營!」mi茫跟著重複念過一句,鄧季眼中才回復清明,被這話嚇得一步跳起:「官兵襲營?」 

  不用兩人再多說什麼,遠處廝殺聲和透進營寨的火光已說明一切。 

  「其他人可知曉了?」取過札甲忙往身上套,鄧季急問,郭石過來幫忙,答道:「嗯,車大個在召集人馬!」 

  好在鄧季部人馬不多,又緊隨著中軍,離外圍被襲殺處有些距離,待他披掛好出門,大部勇卒與輜輔兵都已到齊。 

  此時,張燕軍令也傳到:「張平難令貴部與張將軍、苦蝤將軍部整隊去見!」 

  四周hun1uan得很,不過自從上次在沾縣外與別部山賊起過衝突,只要張燕再徵召來,紮營時鄧季都會讓輜輔兵看好戰馬,此時戰馬都還在,未被驚跑。 

  待人馬俱都到齊,就著遠處火光照明,鄧季忙領軍前往張燕處,孫輕與苦蝤比他還慢,落後好一陣才到。 

  此時,站到張燕面前,就算號稱精銳的三部重甲騎也都甲胄凌1uan,狼狽得緊,不過好歹還召齊了人馬。 

  陸續也有其他渠帥趕來問計,張燕臉色鐵青,沒理會他們,只對整甲前來領命的三人令道:「爾等打前去滅殺擾營官兵,全軍傳令,俱往西突圍,回太行!」 

  只要撤回太行,憑藉熟悉的地形,山隘險阻,官兵一定不敢追入太深。 

  三人領命,張燕這才對趕來的渠帥們道:「召集人手點火把,一路喊叫往西,聲音越大越好!」 

  渠帥們忙著去了,杜長也去收攏人馬,張燕便與親衛們一齊西向,邊走邊高聲喊話:「張平難有令,全軍西向,回太行!」 

  受驚嚇的1uan軍中有人聽見,很快加入進來,又跟隨喊叫,加入者漸多,聲音越來越大,終於,1uan兵們都在往聲處匯來。 

  孫輕、苦蝤、鄧季三部最前,早以趕往火光最烈,尚有喊殺聲的邊緣去。 

  負責引火襲營的便是巨鹿重甲騎官兵與麴義彎刀輕騎兩部精銳,此時人馬早已分成十數股,四處引火殺人,擴大hun1uan,孫輕等最先撞到的是一xiao支不足百人的巨鹿重甲騎,看到山賊中重甲騎大隊出現,俱打馬回撤。 

  孫輕嘴裡罵過一聲,官兵分散襲擾,三部也只有分散開來,只是這些襲營者得了麴義叮囑,只要擾1uan山賊大營,等大軍上來就成,不願與他們死磕,全是一照面便走,若不追趕,調頭又到別處去放火。 

  太史慈早將三石弓持在手裡,只是再是神射,一人之力也堵截不住這許多人馬,只射殺了幾名官兵。 

  還是1uan軍在張燕帶領下紛紛往西,人馬漸多,官兵怕被纏住,才往後退去。 

  而此時,背後三四里地外,已有一條火龍在接近,不用說,那是打著火把來追殺潰軍的麴義大軍。 

  「撤!」 

  放眼看下周圍1uan糟糟的山賊群中,丟失兵器、甲胄者不計其數,旗幟、糧草更是俱都別提,且各部都被打1uan,想再組織防禦都不成。 

  逃,只有逃,只有背對敵人亡命奔逃! 

  只是官兵兩支精銳騎兵那裡能讓1uan軍安穩過去,往前四五里后,有兩座土丘形成的xiao山隘口,待大群人chao過去,兩隊騎兵突然又復殺出,攔腰便將后隊萬餘山賊攔下,使不得脫。 

  逃亡1uan軍中,孫輕等三部重甲騎又回張燕身畔,與后隊相距只有半里之隔,只是後面麴義大軍更近,若是回救,被纏入其中,只怕要將自家搭進去,孫輕一時拿不定主意,只得扭頭去看張燕。 

  遭此大敗,此時張燕已心硬得厲害,落後賊軍能纏住官兵也好,只要自家留得本錢在,日後自有機會再起。 

  張燕將頭別過,打馬先去了。 

  孫輕也只得跟著他,打馬不顧而去。 

  「張將軍,萬望回頭救一救!」 

  回頭看時,話的是剛趕上來的於羝根,他之前也落在後面,遭兩軍攔截,只帶了六七百騎衝殺出,步卒全被圍住,好些都是當年廣宗一戰死裡逃生出來的老蛾賊,他捨不得,只得來尋張燕求救。 

  張燕嘴裡嘆了口氣,臉色不變,仍舊打馬向前。 

  於羝根面如死灰,鄧季在旁聽見,卻是大急,扯住他道:「田麻子校尉也在後面?」 

  於羝根看他一眼,黯然點頭。 

  無論如何,田麻子總算與自己相熟,想他數月前到自己帳前相求,再想自己曾許諾過的話,鄧季一時忍不住道:「我與你去救!」 

  鄧季身後只得三百餘士卒,雖知曉其部乃黑山中精銳,但被數萬官兵圍住,這點人馬能抵得甚事,於羝根苦臉道:「俱都已被官軍圍住,雖有萬人,卻甲胄器械都不足,張平難不肯出手,就我倆去,豈不要連自己搭進去?」 

  「如何便不能救了?」 

  鄧季大怒,當初在下曲陽便是這廝鼓動羝根一起領精壯逃跑,棄老弱人等不顧,他是老蛾賊不說,麾下亦是能戰號稱精銳的,怎麼膽子比自己還xiao?兩部合一起足有千人,后隊又有上萬被圍士卒,如何便不能一搏? 

  只是於羝根也失了鬥志,卻再不顧他,木然往前去了。 

  自己只有三百餘騎,要不要回去救田麻子? 

  可以看到,被攔下的萬餘山賊已被官兵團團圍住,衝突不出,勇卒精銳,卻是自家一個個好不容易湊出來的,若真被官軍纏住,也不一定還殺得出來。 

  天已微明,從車黍、太史慈、典韋、郭石、王曠等臉上一個個看過,身畔還有數百勇卒與輜輔兵,他們在谷里大都有了家室,難道為自己一己si念,便將之帶入險地去? 

  「你是渠帥,老子隨你!」 

  許是看出鄧季的猶豫,車黍咧嘴一笑。 

  「吾報恩,五年不悔!」 

  這是太史慈。 

  「待歸谷,有酒rou便成!」 

  這是典韋,他飯量能比車黍加郭石。 

  「任俠三十年,我從不負人!」 

  王曠亦cha話,只郭石話不多,在鄧季身邊咧嘴憨厚一笑。 

  勇卒與輜輔兵的成分複雜得很,許多是降卒中選來的,不過此時亦都你一言我一語:「認你是渠帥,老子命便是你的!」 

  「本就是撿回的命,好酒好rou吃過,女人睡過,死而不悔!」 

  鄧季年紀尚xiao,還少有人對他說什麼忠心之類的話,甚至態度都很隨意。 

  但這是去遇險! 

  「好!」鄧季伸出手,讓下面安靜下來,他指著已被圍住的人群道:「諸位,被官兵圍住的有幾位是我舊識,算不上朋友,不過曾答應過,鄧疙瘩必不負的,勇卒七德為我所定,豈能有違?我yu往救,只是此番兇險,鄧季不願勉強諸位!」 

  經歷了那麼多廝殺,兩年前怕死的鄧季如今已不在,這次去官兵重圍中,卻是要救一個與他相關並不太大的田麻子: 

  「不願去的,可先護傷者歸谷,還煩請帶話回去,說與我兄與丈人知,若鄧季戰死,谷中莫再選渠帥,放田夫子與田疇先生歸家,領眾去投張平難就是!伍焦二fu俱有孕,若能有半點骨血留下,還望吾兄撫養!」 

  「這亦是要事,不願者回去,便鄧季得活歸谷,日後亦絕不為難,天地可鑒!」 

  深吸一口氣后,鄧季手直左側:「願隨鄧季一行者,請到左側!」 

  「搞這些作甚?」車黍嘀咕著,與太史慈、典韋、王曠、郭石一起控馬跨到左側去。 

  其餘勇卒與輜輔兵,有近兩百人毫不猶豫跟著過來,見願去的人多,觀望者又跟上七八十人,再然後,卻不過麵皮的也稀疏出來。 

  最後,除傷者外,猶留在原地的只剩二十餘騎,有三名是勇卒,隊伍中便有人忍不住罵道:「華愚你這軟蛋!」 

  「彭亢,老子與你再不相識!」 

  「杜方,…….」 

  喝罵中,這二十餘騎麵皮亦漸紅,有人正yu也到左側來,鄧季一聲暴喝:「住口!」 

  其餘聲音俱被蓋過,鄧季才道:「老子說過絕不為難!爾等也是!」 

  又對這些留下的人拱手道:「傷者便托與諸位,鄧季話語亦請帶回!」 

  說話間,後面包圍圈中官兵已在大叫:「降者不殺!」 

  官兵叫喊只過兩次,又隱約能聽見山賊中亦有數十人大聲喊道:「李大計部降了,所有人等棄械!」 

  官兵受降,絕境下求命的山賊定然許多,此時再去才是真的危險,鄧季咬咬牙:「此時退出者請便!」 

  勇卒與輜輔兵們俱都彼此相視,只是尚無人鼓足勇氣退出,旁邊已有聲音接上:「我與你去!」 

  鄧季回頭一看,卻是向來不開口的苦蝤,他身畔還有七百餘重甲騎在, 

  這還是第一次聽苦蝤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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