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換人
143.換人
朱雋、邊讓路過河南,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相對鄧季來說,這並不算什麼大事,倒是沒過幾日,賈詡也終回長安去了。
這個季節,河南之地似乎很是熱鬧,從東西兩面湧入關的各種人物漸漸增多,亦有商隊往來貿易,那位叫蘇秀的南陽老鄉更已領隊來過數次。
這些人之外,九月底,鄧季尚領著田麻子部與黑鐵衛們為三崤山中常德等老頭開挖魚塘,田豐遣人來報,又有一位名士領隨從自汜水關外來,這位叫陳宮的人物,已到雒陽城郡守府中求見鄧季。
陳宮,字公台,前世記憶中,他因曹cao擅殺無辜和「寧可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之言改投奔呂布,然而此時,他卻仍是曹cao帳下的重要謀士,多虧其四方遊走,孟德才能得以入主兗州。
曹cao的重要謀士,來自家河南郡做甚?
帶著滿腹疑問,將魚塘事交給田麻子主持,鄧季奔回雒陽,在郡守府中見到了陳宮。
鄧季回城前,田豐已用言語多方試探過,奈何陳宮口風甚緊,問不出什麼東西來。
其既領隨從來求見,想必是正事,鄧季也便叫齊文官,正廳對待。
這位在演義中留下重重一筆的謀士,身材略有些發胖,髯須長美,一雙眼睛明亮有神,待見禮畢,方說明來意:「聞得足下得華倉,已解河南糧乏之憂,吾奉曹公之命到此,乃為請奉還前番所借之糧!」
聽到這話,鄧季不由愕然,前次發檄文往諸侯處借糧,田豐也沒曾料到群雄如此小氣,最終只得七八萬石,實屬吃rou不成反惹一身腥的行為,其中曹cao所借雖然算多,然也不過才兩萬石,為這點物資,竟值得巴巴派名謀士來討要?
在鄧季、田豐等心中,這些借來的糧食可從未想過歸還,然而陳宮親至討要,卻也沒必要賴賬。
雖不明所以,鄧季還是點頭道:「前者事忙,一時未顧及,既然曹公催討,吾等自然奉還,公台先生可小住幾日,歸去時我遣軍士一路送去便是!」
陳宮卻搖搖頭,又道:「除要還欠糧外,曹公還yu向河南借糧五十萬石!」
「嘶!」
聽到這話,田疇、焦觸、伍恭等全不由倒抽了口涼氣,這廝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怎敢如此獅子大張口?當河南是他家的么?
前番所劫華倉之糧確實不少,分借給治下民眾后,秋收時洛水西五縣收得田賦十七萬石,民眾所還借糧亦有十餘萬石,加起來,雒陽城中存糧仍有百萬石,數額很大,然而那是自家辛苦得來的,還得發放官員、勇卒、輜輔兵俸祿,他開口就要借走一半?
如今這世道,命皆難保,所借之物還有幾人會還?
見田疇等已由驚轉怒,鄧季身旁跪坐的田豐出聲問道:「曹孟德新得兗州之地,有何不足,尚yu向吾等河南借如此多糧?」
陳宮一臉傲se,昂然答道:「數日前,曹公在濟北國再破黃巾,俘精壯三十餘萬,老弱百餘萬口,為活其等,特遣宮往河南借糧!」
「此言當真?」
面對廳中驚問聲,陳宮只是冷笑不答。
四月一戰之後,黃巾脅裹兗州,竟彙集成百餘萬的大洪流,這是今年曹cao與這股黃巾的第二戰,大獲全勝,終於滅掉這股大黃巾,陳宮等一路來得急,消息都還沒能傳到雒陽來,是以鄧季、田豐等不知。
破壞容易建設難,兗州遭這股黃巾擄掠過一番,今年農事大壞,秋季所征錢糧並不多,如何能養活這許多黃巾民眾?實際上,除了派陳宮往有餘糧的河南求借外,曹cao此時已暗中設立發丘中郎將、mo金校尉兩職,專司盜墓取財,準備以財物換糧秣。
曹cao終於得到青州兵來源,這就要迅速崛起了么?
聽聞這消息,鄧季一時也不知是喜是憂,放眼看廳中,田疇、焦觸、伍恭都掩不住一臉驚se,只是尚無人開口發問。
百餘萬人口!東面從此多出一大敵!鄧慕安從何知曹ing准,田豐側頭看過他一眼,開口答陳宮道:「河南凋敝,焉有如此多糧可借?」
之前所言不過漫天要價,聽田豐這般說,陳宮歷時便改了口:「如此,借三十萬石便罷?」
若不能降曹cao,從此之後,自家東面便多出雄起的曹cao,西面又是數十萬西涼軍,左右受敵,鄧季哪有什麼好心情,不由脫口怒道:「也無!」
連遭兩番拒絕,陳宮卻仍然好整以暇:「既如此,便與長安一般,借糧二十萬石!」
前番借糧給李傕,卻是因為這些糧秣本奪自其等,若不給糧安撫一二,兩下成死仇可是不妙,何況還要個徐晃添頭?這糧與曹cao有何關係了?這廝竟開口叫得如此理直氣壯!
「二十萬石也無!曹公前番借兩萬石糧與河南,吾時深謝,此番可出借四萬石與他,多卻無有!」
陳宮「呵呵」一笑,依舊不緊不慢道:「宮來河南前,曹公已使人遍傳降俘黃巾中,若鄧慕安不肯借糧活民,至其等於死地,日後可令子孫相傳,掘其墳塋便是!」
掘人墳塋鄧慕安,怎麼掘到自家頭上了?鄧季張大嘴,獃獃看著面前的陳宮,這時候,他才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腳,什麼叫以其人之道還制其身!
不過才短短半年功夫,自家與曹cao竟然對換過角se!
一旁的田豐也是哭笑不得,勉強對田疇道:「子泰,且先送公台去安置,此事吾等明日再議!」
看鄧季與廳中眾人模樣,陳宮對自家這番話造成的效果很是滿意,再施過一禮,起身隨田疇去了。
待他出門,鄧季急轉身問田豐道:「田師,吾等如何應對?」
田豐沉yin半晌,道:「半年前,吾等發檄乃是送名求糧,曹孟德如今同樣亦為送名求糧,若不與之,恐失名望!」
田豐這般說,是贊同給糧的了?焦觸忙cha話道:「話雖如此,然其得三十萬精壯,本已勢大,若再以糧資之,強其軍力而弱自家,只是此消彼長,實乃不智之舉!」
「吾亦知之,然慕安出自賊寇,得名本為不易,又曾發檄天下,天下知之,若就此推拒,必招罵名!且黃巾民艱難,亦當濟之,方為仁者!」
田豐答過焦觸后,屋中一時便陷入沉默,各人都在心中權衡兩下利弊,沒人再輕易開口,過得一會,田疇歸來,開口對鄧季勸道:「主公勿只記曹孟德之舉,當心懷生民之念,顯仁德之名,恩澤天下,自有四方來投!彼獲百萬之眾,料不能輕安,數年內吾等尚可無憂!」
田疇說完話,廳中卻人人無語,只伍恭嘆道:「若能得既不讓曹孟德便宜,又可救民之策,便大善!」
聽到他這話,鄧季腦中突然靈光一現,拍掌大笑道:「有計了,且看我明日如何答他!」
次日朝食畢,聚齊文臣后,鄧季又將陳宮請入大廳,對其直言道:「好叫公台得知,足下昨日所請,吾等實難允之!」
陳宮此來,早料定不論多寡,鄧慕安定可借出幾分糧食,聽他這般說,不由立即變了臉se。
「除奉還前番兩萬石外,兗州借糧,我一粒也沒有!」見陳宮臉se已漸變成鐵青,鄧季這才轉話道:「然雖不yu借糧,卻可與曹公換人!」
陳宮這才忍怒開口問道:「足下yu換何人?」
「我只換黃巾民眾,其中年十四以下、五十上之老弱,每人可換糧一石;壯年fu女,一人換二石;精壯男子么,若曹公捨得,一人可換三石!」
精壯男子料來曹cao不會肯換,然河南新得的四萬西涼眾,雖勉強安置下去,卻皆無家室,無論從軍還是為民,若長期如此下去,不免要生出許多luan子來,這股黃巾中老弱fu孺至少有八十萬,曹cao招降時,定只以精壯為先,放任逃散鄉野中的老弱fu孺自然還多,若可尋來換糧,其等自會賣力,自家換到后,又可如之前般讓這些老弱fu孺與西涼男人強組成家。
人活一世,從來就不是只為自己,一旦有家人、生出牽絆,行事便得收斂些、顧及些、勤勉些!
洛水東四縣治安不佳,很大原因就是因其地之民皆無家室拖累!
鄧季精挑勇卒之策,在河南之外甚難,西涼軍可算精銳,然四萬眾中也只得選出三千餘勇卒,反倒是自家治下,如今每年能有不少剛成年的男丁加入,隨著時日推移,人口基數變大,治下產生的勇卒將會變得越來越多!
從降俘中挑選勇卒乃是下下之策,除去快速之外,其等年齡、忠誠都不佔優勢!
老弱fu孺對天下群雄或許都只是累贅,然對鄧季來說,他們不但能使治安好轉,還是生產者與未來的戰力,是造血工具,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這樣的提議,正頭疼人太多的曹cao定不會拒絕!
只是陳宮一時卻還沒能明白過來,又聽這少年太守繼續道:「所換者中老者應最少,少者、fu人不限,除人口外,亦可用牲畜與吾相換,這股黃巾擄掠四方,牲畜也當不少,成年牛馬騾,每匹可換糧二十石,驢可換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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