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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烏龍

  若非財政上出現赤字,前幾日不會與田豐等在府中絞盡腦汁議定商稅一事,也不會這麼早讓印刷術面世,甄儼表示不要販賣書籍的分利,鄧季自然高興。 

  不過也不能就此無任何錶示,印刷術不是可以保密的,變賣書籍的暴利只有初期,鄧季本只想做一鎚子買賣賺些補貼,以緩和今年官府財政困境的,甄儼能讓利出來是意外之喜,鄧季對眾人道:「長沙商人劉緒冒生死之險,遠涉江湖為司州請船工、購船料,近日荊州阻商道,方遷居入雒陽,我尚無以酬謝。今日之後,商行可於雒陽選址建書坊,印書售賣,前三年得利盡歸官府,其後所獲,可由劉氏、甄氏共分,納商稅外,官府不再占利!」 

  三年後書坊定然要多出很多競爭對手來,雖再難得暴利,但有官方背景在,卻又是門長遠的營生,便與劉緒分利也無妨,甄儼鄭重謝過。 

  鄧季再道:「書坊首批售書,以我之意,先仿太學門外熹平石經制七經之書,各印製六七千冊;再添擇士子難覓、孤少之本十餘,各印千冊,遣行商大賣於天下。」 

  蔡琰這才明白自家男人領她來甄府的目的———當世若論藏書,她亡故的父親蔡邕幾無人能比,而且之前贈與王粲的部分,都還在雒陽,熹平石經又是蔡邕主持刊刻的。 

  蔡琰自幼聰慧,精通音律、文學,記憶力也出眾,便是蔡邕那些毀在戰火中的書籍文章,她也還能一字不錯背誦出幾百篇來,若說要從蔡邕藏書中挑選士人最想獲得的精品書籍,她自然最熟悉情況。 

  明白緣由,蔡琰便開口道:「父親生前妙通音律,天下多傳焦尾琴、柯亭笛雅事。士人愛音律者亦眾,只多不得良法,父親著有《琴操》一文,或可印售。」 

  對這些,鄧季不懂,不過見甄儼這位儒商都眼睛發光,猛點頭不止,想來是不愁賣的,便也同意。 

  雖生於商家,甄堯卻也是飽讀詩書的,興緻勃勃地參與到討論中,同蔡琰、甄儼又迅速敲定下十餘本書籍,加上六經正文,第一批要高價出售的書籍就已足夠。 

  鄧季野心勃勃要印製一大批書出來賣,敲天下士人的竹杠。然而熹平石經上刻的七經是《魯詩》、《尚書》、《周易》、《春秋》、《公羊傳》、《儀禮》、《論語》七本儒家經典,當初花費八年時間才完全刻完,內容已經很多,蔡琰提出《琴操》之後,又共議定《大學》、《穀梁傳》、《孟子》、《爾雅》等近十本書,已經很是足夠。若非司州如今工匠雲集,自決定新制腰牌時起就開始招募雕工,且鄧季並不要求首批書籍字跡如何優美,可以臨時再培養一批新手外,根本就是項耗時長久的工程。 

  只是快要拍板決定了,門外又傳來清脆的聲音:「《史記》!」 

  鄧季不明所以,甄堯撫額嘆道:「阿姊,使君欲首售之書,不得外泄,時日緊迫,字不可太多。《左傳》十九萬字,我等都未提,《史記》五十餘萬字,何時方得製成版?」 

  聽話明白鄧季的意思,蔡琰、甄儼、甄堯商討時,已把篇幅太長的排除在外,最長的《儀禮》五萬六千多字,最少的《大學》僅一千七百餘字。甄宓卻始終還要分心關注侍女與鄧珍,沒想到這層,只聽到這事心動不已,鼓起勇氣在門外插言,弟弟回話后,才明白倒弄了個大烏龍,頓時羞得無地自容,幸好廳內人都看不見。 

  其實鄧季只明白大概,更不知道各書有多少字,不過這個時候,想必門外麗人是難堪的,他主動出言解圍道:「我雒陽書坊製版,各書皆需加標點斷句。首批書籍,先高價售於外,待書價始降,再制兵書、各經售於治下。」 

  這位使君總不肯讓治下百姓吃虧的,甄儼點頭稱諾后,鄧季又道:「雒陽立書坊,為獲利外我尚有二圖。一者欲於六月立國,然外間聞我之新制者甚寡,印製各書之時,當於其正文後附大元新制之詳細,使我新製得天下士人廣知、共評!」 

  在這些經典書籍中加入大元制度的介紹,使得廣宣於外,倒虧這鄧使君能想得出。 

  「二者鄉老之制,司涼之民尚多存疑,邊地亦難知雒陽、舉國之事。待書坊首售各書得獲利,官府每月當再制邸報,上以通白易曉之文告近期內外大事,務分傳至各亭,使眾民得聞。」 

  這或許可開民智?甄儼又拜服,施禮:「今日方知使君之志,千古難及!只恨某平日耽於商事,難伺車駕前,為使君解憂一二!」 

  這世道商人地位低下,甄氏在鄴城時,經營事尚只讓管家奴僕出面,旁人雖多知曉他家是做買賣的,卻至少還蒙著一層遮羞布。被鄧季強遷往雒陽后,甄氏與官府合夥辦商行,卻是連最後的遮羞布也沒了,甄儼就是商行的主事者,已完全淪為商賈,還好司州並不如何歧視商人。 

  之前甄儼將三妹許給徐晃,就已經和司州綁死在了一塊,聽他現在的話語,倒似看到新元前途無限,想討要官職出仕的意思。 

  鄧季想一想,還是以安撫為主,便笑道:「君盡心於商行之事,已為我解憂良多,再使他事操勞,恐阿母亦要罵我過苛!」 

  笑語一句,甄母樂呵呵地接話連稱不敢,甄儼已略感失望,鄧季才指著甄堯繼續道:「然觀君之弟,人才斐然,伺母極孝,雖未弱冠,已盡曉詩書,人情世故亦絲毫不差。若有意,可入雒陽縣官寺中隨縣令先觀摩政事,待冠禮后,當可為我分憂也!」 

  甄儼欲出仕並非為本身,有他這句許諾,甄母、甄儼頓時轉歡喜,急令甄堯行大禮謝恩。 

  到這裡,事情已差不多結束,鄧季再陪甄母閑談幾句,便與蔡琰起身告辭。 

  出廳門時,甄宓行禮都有些慌亂,蔡琰還禮后,笑著從侍女手中接過鄧珍。 

  甄儼、甄堯兄弟又送出門外。 

  牛車緩緩啟動,待甄氏兄弟兩返身回府,再看不到,蔡琰抱著女兒從車中探出頭,呼道:「將軍!」 

  鄧季駕馬靠攏牛車,彎腰附耳過去,蔡琰飛快地瞟一眼周邊黑鐵衛,輕聲笑問:「將軍觀甄家阿姑美貌,可是心動欲納入室?」 

  聞此言,鄧季險些直接從馬背上跌落,驚聲問:「何有此言?」 

  看他面紅耳赤的狼狽模樣,蔡琰終忍不住「咯咯」笑出聲,好一歇後,方翻著白眼問:「若非如此,何頻頻以目視她?豈不聞非禮勿視?惹人家阿姑羞怯失儀如此。」 

  鄧季不能答。 

  這邊鄧季被蔡琰打趣,甄氏兄弟回府時,甄母亦在問女兒:「宓姑觀鄧使君如何?」 

  正是待嫁的年紀,之前又被鄧季目光灼到,今日窘羞之極,聞聽母親突然這般發問,甄宓雙頰滾燙得厲害,急嗔道:「阿母何意?孩兒還要去見嫂子!」 

  原來甄儼之妻有孕在身,顯懷難到前廳來待客,所以今日出來陪蔡琰的才是甄母和甄宓。甄宓抵擋一句,不顧甄儼、甄堯兄弟的愕然驚訝,急借看嫂之名奔往後院去了。 

  鄧季有妻,幼妹若許與他,只能做姬妾一流。不過若能結上親,可比三妹夫征北都督徐晃更有用得多,巨富甄氏日後在司州再無須憂慮因家財淪為被宰的肥羊,而且人家眼看就要稱帝,能得進入皇宮的還怕因姬妾遭人笑話?只是還不敢確定母親意思,怕提出后被責獻妹媚上,甄儼假作不解,疑問:「阿母?」 

  甄母抬手止住他,再對著兩個兒子發問:「以汝二人觀,鄧使君之勢今如何?司州可得持久?」 

  甄儼想想,按本心如實回答:「鄧使君去歲敗曹操,退袁公,平西涼,強勢已成,天下無人敢再輕侮!若無大變故,司州至少可得數十年無憂!」 

  甄堯答道:「立元新制,近日雒陽人人共議,尚不知行之如何,然聞之者盡稱賢,若日後真得如此行事,無人能再敵,卒兵早晚盡滅群雄!」 

  甄母才輕嘆道:「立國之初,國君自限其權,此事古難聞。然其舍權如此,又處處施恩於民,或終得代漢再建盛世,難得又肯善待我等商家。反觀袁本初勢已大衰,或尚難敵過曹孟德,昔日鄧使君與黑山共破鄴城,使我家得棄袁南下,又受重待,實為幸事!宓姑幼時,有善相者觀其面,言此女日後當大貴。今日使君頻目相視,又出言回護,當已意動,他不日登基,若許與宓姑,正得應相者之言。」 

  甄儼應諾,既然是母親親自開口,便厚著臉皮,說不得也要親自開口獻上自己的妹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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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將文丑戰亡,潰兵奔逃至中軍處,袁紹聞之大怒,只是這個時候,往黃河北岸小翼探察的斥候剛好歸來。 

  袁紹急招來問話,那斥候頭目回道:「黎陽城外並無異狀,只四門緊閉,小人等不得入內,鄉野中多方打探,也只知十日前便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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