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輕從銅鏡中看他,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長發上,而他梳頭的動作,表情,都十分認真嚴肅,好像是在幹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木蘭輕想到他批閱奏折時的樣子,和現在的認真無異。
那種認真,就算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那種認真,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那種認真,耀眼得讓她無法轉移視線。
梳好頭發好,風無揚沒有忘記給她盤頭,將所有的長發都盤成一個發髻,插上一根漂亮的碧玉簪。
“好了。”
雖然用的時長較久,但是當木蘭輕抬起頭的那一刻,著實被銅鏡中的自己驚豔到了。
沒有繁複的辮子與半盤頭,也沒有傾瀉而下的厚重長發,所有的頭發都盤成一個發髻,碧玉簪簡單而又奢侈貴重,臉頰旁邊的兩縷發,將她的瓜子臉變得微微圓潤。
風無揚看著木蘭輕,毫無脂粉的臉上全然是清淡淨白的素美,不由得感歎她真是人間尤物一個。
“嗯,還不錯,給你好評。”木蘭輕笑盈盈地攏了攏頭發,“平時那樣長發齊腰的留在後麵,我自己看著也不順眼,這樣正好,以後我就這麽梳頭了。”
“沒想到你這麽喜歡我給你梳的頭發,那以後不要拆了,也不要洗頭不就好了?”風無揚揶揄道。
他變嬉皮笑臉的樣子真的不可愛!木蘭輕眉眼一厲,站起來就一腳踩在了風無揚的鞋子上。
風無揚臉色一變,疼得直抽氣:“木蘭輕你做什麽!”
“拜托你恢複正常吧!你要怎麽樣才能恢複正常?”
“我有什麽不正常的地方嗎?”風無揚怒道,這女人怎麽這麽不好討好!
“你做回之前的那個你不行嗎?為什麽要學風無淩嬉皮笑臉的?我討厭那樣。”
“那你的意思是我之前的樣子你挺喜歡的?”
風無揚的話一問出口,木蘭輕就語塞了起來,話說認真想想,之前的風無揚確實沒有現在的風無揚討厭,以前他雖然很霸道,也很狂妄自我,但偶爾流露出的真情與人類都有的缺點,卻令她沒那麽討厭,而現在……整個一風無淩,無敵自戀。
“當然是之前的好點了。”
“木蘭輕,你確定你真的不喜歡我?”從她剛剛認真思索的表情中,風無揚好似看出了什麽,他探過身,近距離地觀察著她的雙眸,鼻尖貼鼻尖的曖昧令木蘭輕瞳孔放大了好幾倍。
“木蘭輕,你真的不喜歡我?”風無揚一邊問,手一邊搭上了她的手腕。
木蘭輕的心裏已經狂亂起來,她叫囂著要理智,但腦子裏是一團亂麻,在風無揚的手摸上她手腕的那一瞬間,她意識到自己已經心跳加速,快要當機了。
片刻功夫過後,風無揚放開了她的手,也站直了身子,木蘭輕仍是屏住呼吸。
“你可以呼吸了。”
木蘭輕下意識地就聽了他的話,猛地鬆了一口氣。
“你別開玩笑了,我是不會喜歡任何人的,不管是你風無淩,都不是。”
“你在自欺欺人。”相對於木蘭輕的神色慌張,風無揚鎮定自若。
“嗬,你怎麽知道我在自欺欺人?你隻是不能接受我不喜歡你的事實罷了,你無法接受,是不是?你……”
風無揚再次猛地靠近她,木蘭輕皺起眉頭但瞳孔卻猛地放大:“你知道我是怎麽看出你喜歡我的嗎?”
木蘭輕冷笑一聲:“喜歡你?你就這麽自信?我告訴你,我不喜歡你!現在不喜歡,以後也不會喜歡的!”
“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麽吧。”風無揚帶著邪笑又靠近了木蘭輕一些。
“人在心跳加速的時候瞳孔會放大,脈搏自然也會加快,你要不要摸一摸你自己的脈搏,看它是不是跳得像蛐蛐兒一樣?”
不用摸,木蘭輕就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像牛皮鼓一樣跳個不停了,再這樣跳下去身體就無法負荷了,她扭過頭不去看風無揚,嘴硬道:“那又怎麽樣?脈搏加快瞳孔放大隻能說明我緊張,也不能證明我就是喜歡你吧?!”
“如果你不喜歡我,緊張什麽?”
“也許我隻是怕你突然又占我便宜呢?”
“我又不是沒占過。”風無揚勾起左邊的嘴角作邪笑狀,“怎麽?你不喜歡我時我可以隨便臨幸你,你喜歡我時,反而不讓我碰你了?這算什麽道理?”
“你再說一句試試看?”
“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木蘭輕狠狠地瞪了風無揚一眼,怒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罷她站起來伸手拽過他的胳膊,捧住他的臉一歪,就咬住了他的脖頸,如蝙蝠吸血一般。
風無揚隻感覺到一痛,旋即整個人就沒了知覺。
將毒通過牙齒傳進風無揚的血液之中,是最為快捷有效的辦法,反正神醫老頭兒回來了會救他,她也不過是解解氣罷了。
套上一件厚袍子,木蘭輕離開了破落的府邸,不管是腦子還是心裏都是一片亂麻,她需要靜一靜。
越過嘈雜的人群,木蘭輕找到了森林的一處野郊,她坐在巨石上看小溪順流而下,伴隨著潺潺流水聲,她漸漸地靜了下來。
瞳孔放大,脈搏加快,不用風無揚說她都能知道自身的狀況,而其原因,有待深究,若真的如風無揚所說,她真想殺了自己。
怎麽可能會喜歡上一個人?不管是誰,她在這個世界都不允許有任何牽掛,牽掛就是羈絆,是無法讓人向前行走的絆腳石。
不管從哪個方麵來想,喜歡上風無揚都絕對是一件有害無利的事,他身為大雍國皇帝,後宮佳麗現在非三千,以後也遲早會變成三千,她若真喜歡他必定吃醋,整日沉浸在與女人們勾心鬥角的日子裏,痛不欲生,另一方麵,風無揚不會將真心交付於人,大概他隻不過是想牢牢地抓穩她這根線,不讓她偏向於風無淩那邊罷了。
想到這裏,木蘭輕一切都明了了,她不喜歡風無揚,或者是不能喜歡,她要將他的‘陰謀詭計’全部都攤在他的麵前,看他啞口無言的樣子再去狠狠奚落。
木蘭輕飛速回到了宅院中,卻發現神醫老頭兒已經回來了,而地上躺著一具……屍體,是馬夫的,她皺起眉頭走過去,血還冒著熱氣,是剛剛被殺的。
“怎麽回事?”木蘭輕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佩劍,“你殺了他?”
“姑娘,風無揚不見了!”
“什麽?怎麽會?誰殺了馬夫?他去哪裏了?”
“我也是剛才才回來,一回來就看見馬夫已經死了,顯然殺手是殺死了馬夫之後再擄走風無揚的,可是風無揚武功高強,怎麽會輕易被人擄走?”
“啊,啊,那是……那是因為……我給他下了毒。”
“什麽?!”神醫老頭兒的慘叫震破天際,“你……你……你殺了無揚!”
“沒有殺他,隻是給他個教訓而已。”木蘭輕的眉頭越鎖越緊,“看來,那群人正好鑽了我的空子,趁著他中毒的時候正好將他擄走。”
“你知道是誰嗎?”
“大概是風無淩的人吧,他們有沒有留下別的訊息?不可能是擄走後直接殺掉吧?”
“這可說不好。”神醫老頭兒焦急地打著轉兒,“姑娘你怎麽能這樣呢?你知道無揚為了你的病日夜兼程來這裏求我給你看病,你還恩將仇報,誒?”
就在木蘭輕聽得快想揍人的時候,神醫老頭兒自覺地閉上了嘴,走到木門邊,拔出飛刀,接住了搖搖欲墜的白紙,白紙上麵寫著:“欲救風無揚,速來絕情穀。”
“絕情穀?在哪裏?”
“大概說的是斷情穀,在西邊的最盡頭,坐馬車半個時辰就可到達。”
“好。那麻煩神醫你去幫我準備一批快馬。”木蘭輕憤怒地攥緊拳頭,看來風無淩那幫子人真是未達目的不折手段到這種程度,她當然也不能坐視不管,畢竟是她害風無揚被抓走的。
“好。”
不過眨眼間的功夫,神醫老頭兒便牽過了一匹汗血寶馬,木蘭輕怔了怔:“這是……汗血馬?”
“嗯!你快去吧!記住,你身兼重任!”神醫老頭兒用力地拍了拍木蘭輕的肩膀,幾乎將她拍成重傷。
但木蘭輕心係風無揚,此時也顧不得許多,直接跨上寶馬就朝西邊奔去。
兩刻鍾過後,木蘭輕便到達了所謂的絕情穀,安城多平野樹林,穿越過樹林之後的絕情穀,風景秀美,是個放鬆心情的絕佳地方。
但木蘭輕全然沒心思欣賞這美景,她下了馬,看見平野中一座拔地而起的府邸,建得不算精致,多是城中富商的家,但門口站著的兩個黑衣侍衛引起了她的注意。
難道風無揚就被抓進了這裏麵?木蘭輕朝那府邸走去,門口的兩個侍衛掃了她一眼,自動讓出一條道路。
果然是這裏,木蘭輕徑直走進去,來到了大堂。
一眼望去,四麵皆有木門,屏風門也很多,可給人造成視覺錯亂的感覺,她皺眉,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心想風無淩怎麽還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