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留個心眼
宋老夫人囑咐了下人去煎藥，這第一幅藥，老婦人得親眼看著宋明老老實實喝進去才放心。
“你從小就不愛喝藥，這把年紀了還要我催著你，不讓人省心。你說要是好好喝藥，這種小病也至於拖成這樣子？”宋老夫人這番話看似責怪，實則十分憐愛。自己生養的，不管今年是十六還是四十六，都是心肝肝的孩子。
宋明尷尬的嘟囔道：“母親，怎麽說孩兒也人到中年，你怎麽在小輩麵前提這些事兒。”老婦人眉目一橫：“知道羞就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操心！”
陳雲喬沒忍住笑了出聲，在外麵行事妥帖的老臣宋明，在家居然被自己老母親訓得抬不起頭。但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她清清嗓子，斟酌道：“祖母，孫女認為，現在不應盡聽榮大夫的話。”聞言宋明讚許的點了點頭。
而老婦人卻有些不解：“此話怎講？榮大夫也算是老相識了，難道他也不可信？”
“孫女並不是說榮大夫一定不對勁，但是祖母，隻要不是自己的人，外人用得越久其實越要防備著。若是長年累月的沒有將其收納為自己貼心人，就要防著是不是被其他人收納了。萬一這大院子出了個生異的人，信任一個不貼心的舊人，無異於把自己的命送在別人手裏捏著。”陳雲喬以前少不得看些家長裏短，宅鬥宮鬥的戲碼，正愁沒地方發揮一下，這次情況不對，正好給自己練手的機會。就算最後是自己多想了，但是留個心眼準沒錯！
“剛剛義父也說了，自己私下也找過別的大夫看過，說的症狀完全不一樣。這些因為雲喬並不懂醫所以無法評判，但是雲喬認為，既然並沒有得到相同的答案，還不如再多找幾位大夫合力診斷一下。榮大夫可能沒有異心，但是什麽病總得要確診有個說法才能好好治理。”聽完陳雲喬這番話，老婦人和宋明兩人又想到當年褚荷醫治了這麽久，到底為什麽離世的至今沒有答案，不由得心頭一涼。老夫人沉聲吩咐康嬤嬤：“先讓小廚房的丫頭不用煎藥了，明日再私下找幾位大夫進府診治。”
陳雲喬舒了口氣，起碼自己的建議被采納了，宋明的安全更能有一分保障。
然而第二日來的大夫們也說法不一，但是說是體虛之症的單有榮大夫一位。這下給幾人心裏留了個底。無法確診，就隻能按著說法最多的喘症來治。陳雲喬心裏不放心，琢磨著去找雲昭幫忙找個靠譜的禦醫或者那些傳說中四處雲遊的神醫看看。
想到這層，陳雲喬也不再拖遝，當即提了裙擺找挽月陪自己出門。
秋日雨季，接連好幾天這雨水淅淅瀝瀝地下不停。秋風卷下來的殘花枯葉還沒來得及清掃，又被秋雨攪在一起難舍難分。管家老於趁著今日雨勢漸小，正披著蓑衣四處張羅著下人清掃府裏的落葉，正掃到楊姨娘院外，撞見了嘚嘚往大門方向跑的陳雲喬二人。“雲喬小姐！這落雨的當下還出門啊？一會兒萬一下大了，又起了風，油紙傘是遮不住的！非要出去的話，喊幾個小廝備著蓑衣送送小姐啊！”
隔著雨簾的劈啪聲，陳雲喬隻聽到了“雲喬小姐！”，後麵就隻能看著老於的嘴阿巴阿巴的開合，不知在說些什麽。
“啊？老於，你說什麽啊！”陳雲喬怕老於有什麽重要的事兒還要交代，便急急邁著步子向那邊拐去。湊近了才知道他在說什麽，陳雲喬畢竟是個女孩子，還是愛美的，想象了一下自己身著蓑衣的笨拙樣，連連婉拒。況且去雲昭那邊不遠，若是回來真下了大雨，拜托王府那邊送自己一趟就好了。老於還有些遺憾：“府裏好些蓑衣還是我自己紮的呢，質量個頂個兒的好。”陳雲喬拍拍老於的肩：“看得出來，質量確實不錯。”被肯定之後老於光顧著高興，也不追問陳雲喬去處了，隻連聲叮囑著“早去早回早去早回！”
陳雲喬剛邁腳準備走，突然看到老於手裏捏著一株樹枝，上麵結著黃色小果兒，和樹葉黃綠交映看著有些喜人，便問道：“老於，你手裏捏著什麽呢？這院裏除了樟樹和月桂，別的樹落得落，蔫得蔫，它長勢倒是挺好。”
老於擺弄了幾下手裏的樹枝道：“我也不確定哩，我看這樹長得跟我之前在藥鋪見到他們收的新鮮馬錢子長得很像，今日便想采一枝得空去那邊問問是不是同一種。要真是的話可好了，這可是一味治風濕的好藥哩！不過我聽藥鋪掌櫃說那馬錢子每次要到好遠的深山老林才進得到貨，如果這真是的話，說明咱們這兒也能種下，老於我也想辦法弄點種子種種看。”
陳雲喬點點頭，這老於估計是想趁機看看有沒有發一筆小財的機會，就不做多問，和挽月撐傘出門了。
這老於真是個烏鴉嘴，兩人剛出門拐過一條街，還沒走到戰王府呢，這雨便潑瓢似的落下來，更要命的是斜風一吹，兩人渾身濕了個通透。狼狽的敲開了雲昭府門，把來意給雲昭說了清楚。陳雲喬和挽月凍的也不顧主仆之分了，換上下人送來的幹淨衣物，抱在一起烤著爐子。
雲昭覺得兩人這幅境地憨蠢得可以，遠遠地坐在上位嫌棄著。一邊讓人上熱茶，一邊答應說會請告老還鄉的齊太醫去宋府幫忙看看。陳雲喬有些不滿：“啊？怎就請回來個告老還鄉的老人家啊，年紀多大啦，看病靠譜嗎？”
雲昭冷哼一聲：“你要是不信我就立馬打道回府。齊太醫可是前任禦醫署一把手，現在回去開了個醫館，那也是個出了名妙手回春的地方。你且放心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陳雲喬暫時安心了。屋外的雨一時小不下來，陳雲喬熟門熟路的讓小翠去廚房搬來了幾個地瓜，三個人窩在一起烤著。雲昭斜睨一眼歎道：“雲喬小姐為人真是不一般，回回來我府中就跟回家一樣。”陳雲喬聽出來雲昭在嗆自己厚臉皮，嘿嘿一笑：“嗨，朋友之間都是自己人，別說見外話！”雲昭一時被堵得無話可說。
倒是挽月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今日叨擾雲王爺了。”小翠則在一邊蹲著等烤地瓜，癡癡地笑著。
李梓甫像是長了狗鼻子般，地瓜剛烤好，便領著一人風風火火的進門了。
“喲，烤地瓜呢，這麽香啊？王爺今日好興致！”話音剛落才看見了角落窩著的三人，“嘿，今日稀奇了，好久不見啊雲喬！”跟幾位打完招呼，李梓甫拽過身邊那人給陳雲喬互相介紹道：“這位是兵部尚書趙聞趙大人，那邊坐在中間板凳的丫頭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陳雲喬，現在算是宋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