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今時不同往日
慕承晏唇線繃緊，布滿淺淺溝壑的臉上黑得可以滴出墨來，“既然回來了，就坐下來一起吃飯吧！吃完飯我讓張嫂把你的房間收拾好，找個時間搬回來住吧！”瑾宸之所以會性格孤冷清傲，不受約束，多半跟他自小失去母親有關。
他答應顧楠兮，要好好照顧他們的兒子，但是沈悅凝是慕家主母，沈家背後的勢力龐大，這些年他不得不冷落慕瑾宸。也因為這樣，才養成了瑾宸陰暗的性格。
慕禮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親竟然沒有因此大發雷霆，追究慕瑾宸的過錯。
他心裏冷笑一聲不管慕瑾宸變得再怎麽耀眼奪目，也改變不了他是私生子的事實。
沈悅凝麵上假笑著，“瑾宸，你剛回國，就不要惹你爸生氣了。這慕家除了我們自家人還有那麽多雙眼睛，免得讓人誤以為堂堂的慕家二少爺缺乏家教。”
傭人們遠遠地看著，時不時投來好奇的目光。
這些年慕家的傭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聞中這位清冷孤僻的慕家二少爺。這位年紀輕輕，矜貴優雅的男人，是商界裏新晉的風雲人物。
慕瑾宸漆黑深邃的瞳孔劇烈收縮，“沈阿姨，我母親早逝，慕家對我從來都是放任不管的態度。如果我家教缺失，您認為是誰的責任？”
當然是作為慕家主母的沈悅凝失職。外人隻會說慕家主母偏心，缺乏對養子的教養。
沈悅凝笑容僵在臉上，以前的慕瑾宸甘願伏低做小，從來都是不爭不搶，不會搶她兒子的風頭，自然構不成威脅。
減少存在感，這也是慕瑾宸作為一個私生子依舊能在慕家生存下來的原因。現在看來，顧楠兮的兒子有著跟他年齡不相符的城府，懂得趨利避害，在弱肉強食的殘酷生存法則中保全自己。
這些年，她倒是小瞧他了。
慕禮城隱忍不住怒火，眉眼倨傲，“慕瑾宸，你雖然不是我媽親生的，但是也沒有資格根本這樣說話！別忘了，若不是我媽憐憫你孤苦無依讓你留在慕家，你早就死在外麵了，哪還能舒舒服服地當了十九年的慕家二少爺？”
慕瑾宸把玩著手腕上的機械腕表，棱角分明的臉上不複當初的稚氣，反而給人一種城府深沉的感覺，“慕禮城，我之所以能夠留在慕家，是因為我們身上都流著慕家的血液，而不是像你說的沈阿姨的憐憫。在慕家的這些年，我好幾次跟死神擦肩而過，死裏逃生，幸好我命大，才有幸活到今日。這其中的曲折離奇，想必你跟沈阿姨再清楚不過了。”
沈悅凝和慕禮城這對母子心腸歹毒，向來看不慣他這個私生子的存在，好幾次想置他於死地。幸虧他有所防備，才讓他屢屢逃過死劫。
慕禮城笑得邪意凜然，“爸，這就是你的“好兒子”，這才剛回到家，就忙著挑唆我們一家人的關係。”
沈悅凝強自鎮定，“承晏，我這個當家主母這些年也是盡心盡責，禮城是我親生的，我承認有些偏袒，瑾宸對我有怨言也是應該的。可不能因為對我心存怨言就信口雌黃，汙蔑我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她這些年想盡辦法除掉慕瑾宸這個礙眼的存在，沒想到他竟然那麽命大，屢屢被他躲過一劫。計劃失敗後，她已經毀掉了所有的證據，就算慕承煒有所懷疑，也查不出什麽來。
況且，她背後還有沈家勢力，慕承晏不會僅僅因為心裏的猜測輕易跟她撕破臉皮。
慕瑾宸摸出煙盒點燃一根煙，迤邐的煙霧中，他的眉眼更加深邃莫測，“大哥和父親的感情根深蒂固的，哪裏是旁人能夠輕易挑唆的？再說，我是不是信口雌黃，大家心裏心知肚明，不是嗎？”
慕禮城嗤笑一聲，“也對，我跟父親父子感情深厚，哪裏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可以輕易挑唆的？”
慕承晏怒喝一聲，“夠了！你們吵夠了沒有？瑾宸，你在國外這些年受苦了。今天的家宴，是特地為你接風洗塵的。”
他冷厲的眸光看向慕禮城，“今天你弟弟難得回家一趟，就不能好好說話？”
身為慕家的大少爺，一點容人的氣量都沒有，將來怎麽繼承慕氏集團？他難道不知道，越是爭辯，就越加證明他心裏有鬼？
慕瑾宸雖然血統不純正，無法名正言順得繼承慕氏，卻是慕氏繼承人最好的人選。無論是在遍地牛鬼蛇神的商業圈裏打拚的那份高/瞻遠矚和冷靜睿智，還是骨子裏流露出的霸氣和高貴，都能讓他在競爭殘酷的商業圈快速摸清商業的契機，最先在競爭激烈的商界裏迅速突出重圍。
相較之下，慕禮城就顯得有勇無謀，做事全靠一股蠻勁，太過衝動的人反而容易壞事，把辛苦打拚下來的“江山”交到這樣的人手裏，別說發揚壯大，能不能保住還是一說。
慕禮城收斂了身上的氣焰，來日方長，他有的是耐心讓慕承晏徹底舍棄慕瑾宸這個會隨時把慕家推上風口浪尖的私生子！
慕承晏擺明了要偏袒慕瑾宸這個私生子，沈悅凝心裏再有火氣，也隻能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她端坐著笑了笑，維持著作為慕家女主人該有的姿態，“瑾宸，你爸特地為你安排了接風宴，你總不能拂了他的心意吧？快過來坐，要不等會兒菜該涼了。”
沈悅凝本以為慕瑾宸放蕩不羈的性子，一定會忤逆她的話，讓她和慕承煒失了顏麵。這樣一來，她又成功把矛頭轉移到他的身上。隻是她沒想到，慕瑾宸將搖頭彈進垃圾桶，真的在餐桌的空位子坐了下來。
慕瑾宸動作優雅，盡顯良好的修養，一雙深淵般的眸子冷不防掃向沈悅凝的方向，“沈阿姨，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莫非是不願跟我這個身份卑賤的人同坐一桌？”
慕承晏臉上難得露出笑容，明明是指責的話，話裏卻藏了溫柔，“瑾宸，你是慕家的二少爺，誰要是敢說你身份卑賤，就是跟我慕承煒作對。”
他的話音冷下來，“還有，我慕承晏，如果有人繼續拿你區別對待，我不會再坐視不管！”
沈悅凝心頭一顫，現在慕瑾宸有了自立門戶的資本，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無依無靠的毛頭小子了。他背後的勢力不容小覷，已經不是區區沈家能夠抗衡的。
慕承晏有意彌補這些年對慕瑾宸的虧欠，以後她想在背後搞著小動作，就難上加難了。
慕瑾宸手裏握著刀叉的手明顯頓了頓，如果放在以前，慕承晏這種袒護的話語會讓他感動不已，可是現在，心裏除了麻木還是麻木。
如果是因為愧疚給予他的憐憫和施舍，那他拒絕接受。那種東西，從來都不是他需要的。在慕家多待一秒鍾，隻會讓他更加清晰地記起這些年在慕家的隱忍和屈辱。慕承煒的熟視無睹，無疑縱容了沈悅凝母子對他的傷害，幾乎在他的記憶裏蒙上了陰影。
餐桌的上空，無形中盤旋著一股低氣壓。
慕瑾宸以前從來沒有以慕家人的身份參加過慕家的家宴，這次的特殊待遇，隻是他回歸慕家的開端。慕承晏愛的女人從來都隻有他的母親顧楠兮，沈悅凝和慕禮城現在擁有的一切，原本應該是屬於他的。
至於那些加諸在他身上的痛苦，他會原封不動地還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