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說開
盧宋沒搭理他的話，把狗蛋兒安排好之後，走到他的床側，拉過旁邊的凳子在不遠處坐了下，拿出一副跟他耗到底的架勢，問，“你今天怎麽樣了？”
她忍著說惡心的關心話，語氣有些不情不願。
而這樣的語氣，也被張岩所記錄在眼裏。
不過，即便她是這樣的態度，張岩還是感到了一絲絲的愉快。
雖然他心裏清楚的認知到盧宋能夠再踏進他的病房，目的隻是為了讓楚嘯威擺脫嫌疑。
可那又怎樣？
既然她能夠再次前來，說明他們並沒有找到證據。
那麽此時他還是贏家，他們都得求著他，他心中很得意。
張岩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看著盧宋，認真回答她的話，“傷口比昨天稍微疼點兒，不過沒有大礙!”
盧宋心說，‘你活該，誰讓你心不好。’
可是到嘴，卻忍著平常帶刺的說話方式，說，“一般麻醉過後都這樣！”
張岩聞言，不客氣的吩咐著，“你幫我把床升高點兒”
盧宋不願，問，“你的護工呢？”
張岩淡悠悠的回一句，“出去做事了，”然後側頭直勾勾的盯著她，似乎是在等待著她動手幫忙。
倆人對峙片刻，見張岩還沒有‘算了不升也行’的意思，盧宋不情願的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床尾，利用手動的搖杆，幫他把床升上去。
當然，她的妥協，讓張岩意識到他獲勝了。
在盧宋再次坐在床尾的時候，張岩看著她笑著開口，“你現在還能坐在我身邊，還能來看我，我很高興！”
盧宋很反感他對她呈現的任何情意，眸光立刻變得尖銳，毫不留情的說，“不必來這套，張岩。本來咱們除了學校那點兒破事兒也沒有交集，自從各自轉學就再也沒見過，一晃十幾年，再見早就是陌生人了，你高興在哪兒？你哪兒來的那麽多情意？”
張岩臉上的笑容慢慢落下，問，“當年我知道我年少輕狂做的有些過分，後來長大了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後我想過去找你，跟你好好聊聊把事情說開，可一直沒有機會”
“”
此時他的眼神應該是真誠的，因為從語氣中能夠聽得出來。
可盧宋還是選擇無視他這種真誠。
張岩又說，“可能也是一直內疚，惦記著這些事，時間長了，自然就成了心中的一種無以言說的感情。那天在五環的酒店門口碰到你時，我很激動，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他舔了舔了唇，有些語無倫次，“那天晚上，我幾次拿起手機，想直接給老威打電話，問他要你的電話號”
可再一想，問他要他女朋友的電話十分不妥，才就此作罷。
盧宋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看著他的眼神存在著厭惡也存在著不耐煩。
還沒等他說完，盧宋就打斷他問，“你認為你的感情很重要？”
張岩抬起眸，他的內心是激動的，可當滾燙的火遇到冷酷的冰時，呲，一股白煙，瞬間澆熄了他的激動，讓他稍稍冷靜下來。
今天，病房裏沒有任何人，天降的好機會讓他想要做些什麽。
“對，很重要！”他斬釘截鐵，借此機會認真的剖析內心給她聽，“我到現在也沒有結婚，這麽多年，雖然也談過戀愛，雖然也相過親，可內心總有那麽一種反對的聲音在深夜對我說，我心裏真正喜歡的不是她！沒遇到你之前，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麽，可在感情的路上，我就是渾渾噩噩，聽不進任何外在的聲音，不想去找個不怎麽喜歡的人過一輩子，我不甘心我想擁有一個開開心心的愛情，然後順理成章的跨進婚姻”
“”
這次盧宋沒打斷，任他激情發揮。
其實在某種意義上，她也有過這種感覺。
所以，她有些理解。
之前在沒有遇到楚嘯威的時候，她也是渾渾噩噩的獨自走在愛情的公路上，不知道終點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走了多遠。
可跟張岩不同的是，她從來不會想要傷害別人。
所以，27年來，她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相過親，甚至連男生的追求、曖昧都拒絕的一幹二淨。
她總是像個刺蝟一樣把自己包裹起來，雖然有了屈小穎的事件後，她對‘朋友’這倆字很謹慎，可在愛情麵前，她不但謹慎，甚至可以稱作為極端，孤僻。
她從來不會像別人展示她的柔軟，也總是忽略愛情道路上遇見的任何人。
那時候她也沒有想過自己在未來會不會遇見楚嘯威，也不知道自己的最終目是什麽，隻是默默的走著。
所以，張岩有這樣的感覺她理解，如果不是因為他的世界裏也有她的戲，盧宋會將心比心，因為這些同樣的感覺而心軟。
可在愛情麵前，她就得保持潔癖。
如今她已經結婚了，她更不會給任何人任何希望。
她保持著理智，冷淡的像塊兒千年的寒冰，麵無表情的再問，“那你認為我的感情重要嗎？”
“”
張岩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剖析，卻忽略了她也有她的角度，一時語塞，竟不知該怎麽回答。
你說她的感情重要吧，可他明明知道她一直喜歡的都是楚嘯威，人家目標明確並沒有做錯，他如果明智的話應該主動放手去成全別人那種兩情相悅，可他一直放不下還來勉強她，顯得有些自私自利。
你說不重要吧，又顯得自己狂妄自大，明明知道她喜歡誰，可隻注重自己的感受，視而不見她的，從小的時候就強迫她，現在長大了還來強迫，有些霸王作風。
說到底都是他不懂事了！
所以，他的腦袋在加速的思考自己應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他是想要給盧宋留下好印象的。
可顯然，盧宋有一雙透徹的眼睛。
既然他今天放下了往日的身段，放下了多年前的裝b，真誠的把這些話說出來。
那她也真誠的回答一波。
她依舊淡淡的，不給他任何希望，也盡量讓他感覺不到她是帶有情緒的，隻是平靜的問，“答不出來了？”
“”
張岩的眼神沒有之前的激動，靜靜的等待著她的答案。
隻聽她又說，“我問你，拋卻了當年屈小穎有意的把我寫的情書轉交給你，在你看到情書上被抹掉的楚嘯威的名字時，你有沒有想過找屈小穎問個明白？”
張岩麵不改色，說，“當年，我確實不知道那些情書是寫給楚嘯威的！”
撒謊。
盧宋問，“你沒有看到上麵被抹掉的名字嗎？”
“”
張岩能看不到嗎？
他見盧宋平靜的提起當年的事兒，心裏也有望把事情解開。
是他的錯他願意道歉，當時的愛意他也希望她能夠知道。
哪怕現在她已經跟自己喜歡的人結婚了，可他依舊還是希望自己的印象在他心中是美好的。
他想了想，誠實的說出了自己當年的感受。
“我看到了，”他說，“我還試圖尋找真正情書的主人是誰，不過我並沒有聯想到老威的身上！因為你們倆沒有交集，我以為你們不認識？”
如今結婚了之後，再談過往的事兒，盧宋已經沒有了那麽多恨意，她平靜的問，“你沒問過屈小穎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每一封信都沒有稱謂，而稱謂處也總是被抹掉？”
“我想問的，”張岩知無不言，“可一方麵她太靦腆，每次來轉交情書都有些不好意思，遞完之後轉身就跑，另一方麵，我也不想去深究”
因為那時候他已經開始對盧宋有好感，手裏能夠拿到盧宋的筆記，了解盧宋每一天的生活，他覺得自己很幸運，也很幸福。
他願意沉浸在自己的意淫當中，認為情書就是寫給他的。
所以，哪怕他有所懷疑，也沒有太追究。
盧宋毫不留情的拆穿他，“你知道的張岩，你一直都知道！你隻是不願意承認，你覺得我的感情不重要，你更在乎自己的感受！”
“”
張岩瞳孔有些閃爍，似乎是被盧宋說對了，他無從反駁。
盧宋又說，“你當年堵我，對我發脾氣，打我耳光，甚至想要找群社會的渣滓來毀了我的清白，這些下作的手段都是你在發泄你自己是個弱者的事實。你跟楚嘯威多年同學，你的學習不如他，你的人緣也不如他，你跟他做朋友隻是想借由他的光輝去閃耀自己！你問我我說我不喜歡你，你就開始惱羞成怒，那是因為你自卑”
“”
張岩的呼吸有些淩亂，似乎是被盧宋猜對了。
“我”
他急於辯駁，可盧宋並沒有給他機會，“就跟你說的一樣，你不想去深究，因為，你怕這是一場誤會，你怕在麵對誤會時，你接受不了！說到底，你還是輸不起”
“”
張岩啟唇，想說些什麽，卻始終都說不出口。
輸不起嗎？
是的！
捫心自問，他確實輸不起！
如果輸得起，多年前不會對她做出那些肮髒的事兒，如果輸得起，現在不會借由車禍來整治楚嘯威。
他默默的在心裏深吸口氣，調整自己的情緒。
再抬眸時，眼中的那點兒真誠不見了！
他的眼神漸冷，突然想問清楚，“當年，跟我在一起的那晚，不是你吧？”
“哪晚？”盧宋心中有著恨意，不過她卻毫不退縮，她故意問，“你跟王嫣溝通，找了一群渣滓想要毀了我那晚？”
“”
張岩自覺慚愧。
現在想想，他是有悔意的！
他說，“我對不起我當年也是”
也是有些後悔的！
所以他後來跑去找她了。
也恰是在那時，他跟一個女孩子撞在一起，他以為是她，也一直希望是她，便強製的把她抱到了一個地方
可是楚嘯威前晚卻說她白璧無瑕，張岩其實心中一直都在懷疑當年的似乎不是她，因為太順利了，天太黑她始終沒吭聲，不像盧宋的個性。
所以他心中雖有預警，卻還是想問個明白。
盧宋十分坦白的告訴他，“那晚，我拚進了全力才跑出他們的魔爪，也謝謝老天爺，將我完整的送給了楚嘯威”
聽到這裏，張岩閉上了眼，心沉了下去。
不是她。
真的不是她！
他真的，從來沒有得到過她！
盧宋見狀，對張岩的失望沒有一絲絲的感覺。
她問，“你是不是想知道那晚被你迫害的人是誰？”
張岩猛然抬起眸，從盧宋的話裏能夠聽得出她應該知道！
“是誰？”
盧宋卻沒有直接告訴他，而是問，“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陷害楚嘯威？”
張岩當然知道盧宋今天能夠心平氣和的跟他談論以前的事兒，是因為她要幫楚嘯威洗脫他身上的罪名。
隻是知道歸知道，當她全部鋪墊完之後終於說出她的目的，他的心裏還是有些失落。
她始終是一心撲到楚嘯威的身上，從來沒有一分鍾的時間是將他看在眼裏的。
張岩失落的同時，心中的那股想要勉強她，想要掌控一切的狠勁兒再次湧現。
他說，“我沒有陷害他，我跟警察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我確實是沒有看到他進電梯間，而是消失在了黑暗中，再轉身時，我就被他撞倒了！”
盧宋感覺的出來他的心漸漸的再次冰冷，也覺得的出來他想要陷害楚嘯威的心是多麽強烈決絕。
她意識到，除非找出真正的凶手，掌握了證據放在他的麵前，不然以他的人品，是不會承認的！
她說，“張岩，你始終不覺得你做錯了，哪怕我至始至終從來都沒有得罪過你，可你依舊要傷害我，傷害我身邊的人”
“那是因為我喜歡你，”張岩猛然的將所有情緒化作一聲低吼，“我想要你注意到我”
一旁背著身正在沙發處玩兒的狗蛋兒被突然吼出的聲音嚇了一個寒顫，急忙轉身去看盧宋。
盧宋見狀，側頭看向他，安撫道，“沒事，沒事兒，繼續玩兒吧，咱一會兒就走了！”
狗蛋兒有些不信，再次轉頭看了一眼張岩，見他不再吭聲了再轉過身去繼續玩兒。
而張岩經過狗蛋兒的插曲，激動的情緒稍稍落下，心也沒有再那麽激動了。
他強調，“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都是真的”
“如果沒有楚嘯威的事，我可能會相信，”盧宋拒絕的徹底，“有了嫁禍給小薇的事兒，我並不相信。你連同窗幾年的同學都能輕易的去陷害，你會真心喜歡誰？你會對誰好？你根本就沒有真心”
張岩急切反駁，“一碼歸一碼！”
“不，這根本就是一碼事兒！從頭到尾，你喜歡的隻有你自己。你的心很任性，無論想要什麽，你都會滿足它！哪怕他給別人造成了傷害！可你依舊不將別人的痛苦看在眼裏，你隻將自己的喜好淩駕於別人的痛苦之上，又何談對別人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