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家
()第二章，回家
金浦機場的大廳里人來人往，不時有重逢的、分別的人擁抱良久，各種言語，各種情緒，熙熙攘攘。崔家父女三人現在也是這道風景里一部分。
崔爸爸並沒有失態太久，他調整著站立的位置，阻擋了一些好奇的目光。然後很有耐心地等待了許久，等著兩姐妹的相思之情發散的足夠了，才安撫似的拍拍兩個女兒的後背。然後，默默地從小女兒手中接手過那諸多的行李，轉身向停車點走去。兩姐妹各自拿著一些較小件的行李，手挽著手，肩並著肩自然而然地跟隨著父親的腳步。
幫助父親把行李往後備箱放置好，坐上了自家汽車的後座，賓士c200座椅舒適的觸感和車廂內熟悉的味道讓崔秀英的身體一下子就放鬆下來。接著上車的姐姐崔秀珍仔細打量著久違了的妹妹，初見面時，遠遠看去，女孩走路一副氣場十足的摸樣，隔著太陽眼鏡看不到眼神，但是一臉的端莊彷彿已經長大不少。結果，現在一上了車就馬上打回原形，回復當年大咧咧地男孩子模樣。看著妹妹不修邊幅的坐姿，崔秀珍有些哭笑不得。別離ri久，也顧不得說她什麼。只有握緊妹妹的手，詳細詢問這一年多來身在異鄉的喜怒哀樂。
崔秀英認真回答著，不一會眼神卻越過姐姐的肩頭看往窗外的風景。這時候汽車剛開出開花隧道，由暗轉亮下，更遠處的風景也顯得格外的清晰。遙遙的隔著江·西濕地生態公園，彷彿能感受到奔涌的漢江。風夾雜著濕潤的氣息吹進堪堪開著車窗的車廂里，鼻腔里似乎滿溢著一種叫著故鄉的味道。也許下飛機的時候還沒有什麼太過直接的感覺，不過是從一座巨大的建築到了另一座巨大的建築。但是，此時此刻，崔秀英的身體徹底的感覺到。
已經回家了。
真好呢。
一直認真觀察妹妹的崔秀珍意識到女孩的異樣，看見崔秀英遠眺的眼神隱約著急切。沒有打擾她的思緒，只是握住的手，握得更緊。
開車的男人一路上都沒有什麼話，彷彿在全神貫注地開著車。只是時不時借著後視鏡看向一對女兒的時候，眼底閃爍過一絲深深的溫柔。
40多分鐘的路程對於歸鄉的遊子顯得是如此的漫長。漸漸望見漢江上低伏的聖水大橋，周圍的景緻也越發熟悉起來。蘇勇感覺崔秀英的心臟也已經開始歡欣鼓舞，心情更是越發的迫切，一個叫做家的地方就在那兒，觸手可及。
汽車慢慢地駛入清潭洞的別墅區，遠遠地就可以看見一個短髮女人站在院子外的大門前眺首等候著。看見那張比起離別時刻似乎多了些許皺紋的臉，一路上壓抑的情緒再也不受控制，未曾等待車子停穩，崔秀英就撲向了女人的懷抱。埋首之際，淚水傾盆。
進門后，崔秀英先是對著坐在客廳等待的nainai行了叩拜大禮，然後親熱地依偎在老人家懷裡開始重逢后的問候。從小xing格跳脫的她無數次在nainai的庇護下逃脫懲罰，可以說是nainai的縱容塑造了如今崔秀英大膽的個xing。在ri本打電話跟家裡報平安的時候，卻是跟nainai的通話最少。崔秀英知道，nainai這是在避免跟自己說的越多會擔心的更多。如今實實在在出現在老人家面前，怎麼能不把這些年沒說夠的話傾訴個徹底。結果這一聊就聊到了晚飯時間。
看得出來，為了迎接小女兒的歸來，文素姬女士煞費了一番苦心。一桌五彩繽紛的韓定食也不知花費了多少心思和時間。燉牛排骨、鮑魚、九折坂、涼拌蕩平菜、雞肉海鮮鍋、生拌牛肉一道道熟悉的菜肴讓崔秀英口水嘩嘩不止。甚至連秀英朝思夢想，蘇勇吐槽不已的韓式泡菜也都吃的津津有味。
「秀英，多吃點肉。哎一古，看這小臉瘦的，在ri本吃的不習慣？真是受罪了。」家人對於遊子的生活幻想永遠是基於一種受迫害的模板，於是nainai不停地勸菜，母親更多的是付諸於實際行動。
「??~，我的碗都快裝不下了~。」先是用撒嬌的語氣阻止了母親試圖在自己的碗里建造韓食金字塔的行為，崔秀英才轉過頭對nainai說：「沒有啦，經常還是有機會能吃到烤肉大餐什麼的，就是趕行程的時候簡單了一些。一般是一些便當，有時候就是幾個飯糰，圖個方便迅速。」
「哎一古，nainai還不知道你。你在家裡的時候，煮個拉麵都不會，聽說那個ri本的小丫頭也只不過大你一歲。平時能夠吃些什麼？肯定經常受餓了。」
「還好啦，平常大多是叫外賣。其實麻里奈姐姐還是會一點廚藝的。而且，咱也不是當初的崔秀英了，我已經會煮拉麵了喔。」看著崔秀英一臉的洋洋自得，全家人都笑了起來。
「好了，就是你最聰明，今天的脊骨湯燉的很不錯，你不是最喜歡吃湯泡飯了嗎，趕緊把飯泡了。」母親憐愛地拍了拍女孩揚起的小腦袋。
「內。」女孩一邊答應著，一邊將飯碗里的大白飯倒入自己那份湯碗里，稍事攪拌，就美美地吃了起來。「其實說起吃的，其他的還好，我最想念的還是媽媽做的泡菜，想得我直流口水。你們不知道，在ri本的時候，我想吃泡菜想極了，麻里奈姐姐就專門幫我買來了進口的韓國泡菜。結果我滿是期待的一吃，那些是什麼韓國泡菜呀，根本就不是一個味道。」
「知道了，好吃你就多吃點。」嗯，這句話怎麼有點熟悉？
一頓飯就這麼其樂融融地吃著，餐桌上一家人圍著歸來的崔秀英親熱地交流。伴隨著交談，蘇勇對自己的家人的印象也越來越明確。溫暖的感觸一次次滋潤著曾經乾涸的心臟。涌動的熱流幾次要突破眼睛的阻擋，被蘇勇狠狠地壓抑下來。
「我說……」一次短暫的停頓，回家后一直沒有說話的崔爸爸開口了。他低頭吃著菜，彷彿不經意似的開口：「秀英你回來后是怎麼準備的？」話剛問完，餐桌上就是一陣短促的安靜。男人就抬起頭，黑框眼鏡后的眼睛很直接地凝視著自己的女兒。
雖然在飛機上不止一次地想到被問這個問題自己該如何應對，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崔秀英放下手裡的勺子，首先端正了自己的坐姿。「我會先回到學校辦好轉校手續，這裡希望爸爸能夠幫忙一些手續辦理的事情。」蘇勇決定先委婉一點。
「學校什麼的你不用管，直接去上學就可以。」崔爸爸不吃這一套，「你知道我不是問這些。」餐桌上氣氛更加凝固了一點，母親和姐姐的目光也望向了正襟危坐的女孩。
蘇勇還在斟酌說辭，這時候一直細嚼慢咽的nainai說話了。「餐桌上不講這些，有什麼事情飯後說。」崔爸爸沉默了一下，彷彿是默認了，繼續吃了起來。其他人見狀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其後的餐桌上雖然仍然有交流，但是開始的氣氛已然不復。
正餐結束后，崔媽媽先是和保姆阿姨收拾餐桌，然後又和姐姐端上來水果拼盤和一些酒釀。崔爸爸小口抿著酒釀，半低著頭不知道在思考什麼。nainai吃了幾塊水果，就說：「好了，我有些累了，先回房。」看了一眼起身相送的崔爸爸，然後對崔媽媽說：「素姬，孩子們有什麼想法好好說，不要急急糙糙的。」母親趕緊回答是，然後扶著nainai進了一樓的房間。
崔爸爸一直目送著nainai進屋，然後父女三人圍坐在客廳，開始繼續重逢后這次重要的閑談。「說說，你的想法。」
「爸爸，轉學回來以後，我希望能寬容一段時間，然後再去學校正式地上課，大概也就是明年開學。這段時間，我需要要好好補習這一年落下的功課。」對於大學以前的學習，蘇勇還是很有自信的。但是需要一段時間回溯記憶和熟悉韓國的教學方式。包括彌補一些短板，比如語文歷史之類的。
「說重點。」
「明天，我會回去一趟s·m。」
「幹什麼？」崔爸爸的眉頭可見地皺了。
看了一下母親和姐姐擔憂的目光，崔秀英鼓了鼓勇氣。「我準備繼續當練習生。」
吃飯的時候蘇勇想了很多，再怎麼委婉終究還是要說出來的。何況有了nainai的緩衝，相信家裡人對自己的意嚮應該也有了一些想法和判斷。如果瞻前想后的反而太過於迂迴，沒了篤定的堅毅氣勢。
「對於這次ri本的失敗，你還沒有明白？」女兒在ri本出道崔爸爸不是沒有關注過，經營房地產公司的時候因為各種宣傳活動也沒少跟大大小小的經紀公司接觸過。在他看來，娛樂圈，明星偶像不過也是另一種商業活動，宣傳造勢，銷售產品。而自己女兒在ri本的表現無疑是失敗的，女孩在作為被消費的商品的時候，明顯缺乏足夠的吸引力。
「正是因為這次失敗，我更加看清楚了。」女孩繼續保持認真而且堅定的表情。「如果說以前的夢想更多是虛幻的泡沫，自戀的幻想。現在的我更加確實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要怎麼做。所以我決定繼續學習，不止是在學校，還要學習怎麼樣更好地站在那個舞台上。」
斬金截鐵的語話意外地沒有激怒父親，男人只是更加沉默。母親和姐姐這時候也沒有說什麼，只有靜靜地等候答案。靠近崔秀英的崔秀珍悄悄地抓住了妹妹的手，意義不言而喻。
「叮鈴鈴~~~」就在沉默開始有些變得尷尬的時刻，一陣突兀的鈴聲響起，打破了房間里的肅靜。
就坐在電話機旁邊的崔秀英下意識的就拿起了電話。
「喂，請問是崔家宅邸嗎？貿然通話深感歉意。這裡是朴貞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