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陸亭

  我這一生，好像紛繁複雜，可到頭仔細一想，又覺得格外空白。


  從小時候起，我就是許多大人眼裏的好學生、別人家的孩子，或許正因為如此，我邊上的小孩沒幾個喜歡我的。但是我也不介意，那時候的我倔強又中二地認為，強者是不需要朋友的。


  直到我跟著父母搬家去了川市。在那裏，我有了人生第一個朋友。


  她叫顏微。


  一開始，我以為來到川市，也隻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繼續一個人的日子，可是有個小姑娘，打破了這個認知。


  後來的我總在想，或許是人總對自己第一次遇見的東西抱有信任，以至於那時我對顏微的信任總比許瑟多。


  許瑟……


  許瑟是個很好的人。


  許多人說過，我情感淡薄，顏微是我這些年來唯一的一個朋友，哪怕後來的她變得有些偏激，我也仍記得第一次見她時的樣子。


  小時候的顏微，有點任性，但總是處於可以理解的範圍。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後來的她會變成那樣。


  她死後，我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問題，可一直沒想明白。


  遇見許瑟的時候，我剛因為顏微的事轉來江城。回家的路上，她被她朋友起哄推進我懷裏。


  我當時以為這隻是好朋友之間的玩鬧，不小心撞進我懷裏。可是現在想想，或許那時候，許瑟對我，應該就是所謂的興趣使然吧。


  後來我知道了，她叫許瑟，因為我的到來，搶了她的年紀第一，害得她輸了賭約。


  她和顏微不一樣，顏微有些嬌縱，許瑟看起來有些傲，可是相處起來讓人很舒服。


  她對我的態度，和以前的顏微對我的態度很像。所以我下意識地將她劃進了朋友這個分類裏。


  可是忽然有一天，她告訴我，她喜歡我。


  她……喜歡我。


  說實話，那一瞬間，我是有些懵的。正如他們所說的那樣，我情感淡薄。因為我父母之間的事，我總認為，朋友遠比愛人來得長久。


  我不想失去許瑟這個……朋友。


  可是摻雜了喜歡的友誼，對主動的那一方總是不公平的。


  我不善於處理這種事，以前都是顏微幫我打發走那些表白的女生。


  所以麵對許瑟時，我隻能很生硬地拒絕。當時的我一心想著讓她打消這個念頭，卻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做對她的打擊。


  真正心軟或許是在那條小巷子裏，她為我出頭。


  溫嘉逸告訴我，許瑟從醫院跑出來上網，我額角青筋一跳，想也沒想地就跑了過去。


  路過那個巷口的時候，我碰見了川市的那群人。我原本不想再惹事，但是他們說話有些難聽，說到了許瑟。


  我正準備動手的時候，許瑟過來了。她手上還紮著留置針，臉色白得可怕。她把我往後拉了一下，一句話沒說動了手。


  她打架真的挺厲害的，就是有些不要命，人打跑了，自己也倒了。


  我從沒那麽慌過，以至於抱她上車的時候，手都是抖的。在車上，她聲音很抖地說：“亭哥，我手疼。”


  能不疼麽，留置針都被她弄出來了。


  我從沒碰見過這種情況，隻能捏著她的手腕一聲一聲地哄，說的什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重新躺回病床上吊針，我坐在她旁邊，想了許多。


  關於我和她。


  第一次見麵，她撞進我懷裏，沒多久又踩了我的鞋。


  第二次見麵，是在淺名的超市裏，她手機沒電關了機，我順手幫她付了錢。


  第三次見麵，在書店，她就穿著一件T恤，踩著拖鞋，打扮得格外隨意。


  我想了許久，最後恍然，原來我跟她之間，已經經曆過那麽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