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克雷爾先生@提不起勁來
作為新模範軍三大部之一的技術部，相比之齊名的參謀部與軍憲部，行事意外的低調。
既沒有后兩者那樣專門設計的，高端洋氣的制服，也沒有與其成就相匹配的嘉獎與表彰。
作為三大部之一的技術部，除了一間隱藏在空港區深處的小小門面，以及一套簡陋無比，連學徒法師袍都不如的棉布白袍之外，幾乎可以說什麼都沒有，一窮二白。
至少在亞岱爾看來，就是這樣的。
從馬車上走下來，隨手彈給車夫一枚烏銀幣，拍了拍身上絨紅色法袍，亞岱爾皺著眉，看了看大門旁那一如既往，寫著「技術部」三個歪歪扭扭的臭字的，木板招牌，走了進去。
門口的衛兵抱著手中的火槍，懶洋洋地靠在崗位上，看到亞岱爾走進來，連站起來都沒站起，就讓他過去了。
那漫不經心的態度，簡直連普通軍團的徵召兵都不如。
強忍住彈起一根手指，一火球把這個廢物兵炸飛的衝動，亞岱爾駕輕就熟地，一路就往裝備測試車間的方向走去了。
通常而言，帝國上層，認為依文伊恩的新模範軍之所以可以做到三個月前，那奇迹一樣的戰績，其重要的原因，就是依文伊恩在新軍制上的改革，與在三大部的設立上。
在依文伊恩設置參謀部之前，帝**與之類似的只有輔佐官制，但是同樣是起到整理作戰信息，制訂作戰計劃，布置戰鬥任務，新模範軍的參謀部，無論是從量還是質上，跟帝國原本的輔佐官制，都有著本質意義上的不同。
最基本的一點，新模範軍總計不到3百人的參謀里，有超過六分之一的預言系法師，以及四分之一的精通算籌學的學者，而剩下的人里，也大多由低階法師與文學院學生組成，軍官出身的參謀在參謀部里，只有三分之一，並且都是些勤快又聰明，但是劍術並不怎麼好的傢伙。
而這麼不到3百人的隊伍，從連營級，到師團軍部，極大地解放了軍官們的精力，讓他們可以將精力更集中於思考敵方部隊的動向中，所隱藏著的敵方將領的意圖，然後再將命令與作戰指令交給身邊的參謀官去完善。
如果說新模範軍的軍官們，是軍隊的大腦，那麼新出現的參謀一職，就是軍隊中最高效的植物神經系統，把大腦的每一條指令，轉變成身體能立馬理解的電信號，迅速而精準地做出反應。
而三大部中的另一個比較有名的部門，軍憲部，帝國有心之人大多是將其當成依文伊恩的私人特務部隊看待。畢竟這個部門所具有的個人色彩實在是太過嚴重。
從成立之初，其最高首腦便是依文伊恩本人，而且不以戰績晉陞，而以實力晉陞這點，也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爭議，被認為是依文伊恩軍事改革如同兒戲，瞻前顧後的典型證明。
然而事實證明，作為整個軍隊道德標杆，以及軍法執行者，全員都由純粹的法師軍官所組成的軍憲部，不需要戰績這種東西——
對於軍部法師而言，戰績沒有意義，只要有合適的發揮時機，那麼一名初級法師，也足以屠殺數十名初階士兵。
對於督戰隊而言，也不需要戰績這種東西，作為軍官的親信與親隨，督戰隊的屠刀在第一時間所對準的目標，往往都是自己人。
而作為同時兼具兩者特徵的軍憲官，只需要絕對的忠誠與紀律意識，強大的可以掌控戰局的魔力與戰鬥力，以及隨著部隊共同衝鋒，以及在最後一名士兵退後後退后的戰鬥意志。
鐵的靈魂，鋼的紀律！軍憲官就是新模範軍的每一條戰術命令都能貫徹到最低級一名列兵的絕對保障！
新模範軍的軍憲官，既是敵人的死神，也是己方逃兵心頭的陰雲，每當那黑色制服的身影出現在戰場前方，對敵方的士氣打擊效果，以及對我方士氣的激勵作用，都是舊式帝**絕對難以想象的！
新模範軍戰略戰術的靈魂——參謀部。
新模範軍鋼鐵意志與戰爭之魂的化身——軍憲部。
新模範軍新式裝備的締造者與研發者——技術部。
在新模範軍逐漸開始嶄露頭角的現在，以前曾經一度被引以為笑談的新模範軍三大部，漸漸地，已經在不知什麼時候，成了新軍制中真正意義上的三大部門……
不對！等等！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忘記了？！
三大部門的技術部呢？！
技術部跑哪去了！？
怎麼不說明一下呢？！
這個……這個……
台上的老師看著講台下的軍校生撓了撓腦袋。
實際上，相比之前兩大部，新模範軍技術部的地位還很尷尬，並沒有真正意義上地被認可……
大概只是因為以前一直跟其他兩大部並稱，所以這樣的叫法才一直沿襲到了現在的……
最後，老師這樣向學生解釋道。
講台下的軍校生面面相覷——
這又該……怎麼解釋？
「所以！克雷爾！你為什麼依然這麼執迷不悟！」
亞岱爾怒氣沖沖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大聲地呵斥道。
對於這個場景，其他的技術法師已經見怪不怪。說來也挺讓他們驚訝，堂堂的真理初階的**師，名震帝國的赤練之魔法使，居然跟他們那個弔兒郎當的總管是關係親密的摯友，只能讓人感慨諸神的怪誕。
而亞岱爾發怒的對象，穿著灰色的新模範軍軍服，雙手插在滿是軍袍外那件滿是油污的白袍衣兜里，深藍色的眼瞳里沒什麼精神，無精打採的，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盯著其他法師，圍著一隻形態奇怪的鋼鐵魔像忙個不停。
對於亞岱爾的怒吼，他也只是懶洋洋地回答道：「亞岱爾，每個人都有適合他的生活方式，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就蠻好的。」
「挺好！？」亞岱爾的怒氣瞬間就上來了，「你就把這樣的生活叫挺好！？」
（克雷爾有些無辜地說道：「是『蠻好』……」）
「你看看你！都變成什麼樣子了？！」亞岱爾揪住克雷爾的肩膀，讓他看著面對著自己，「當年艾米雪喜歡的是你而不是我你知不知道！當年會成為炎之法師也會是你而不是我！然後成為炎之法師后，在十二王杯爭奪戰上，代表炎之法師塔，擊敗帝國幼龍，聖約文聖堂，西維軍事學院，奪得最高榮耀的也將是你而不是我你究竟明不明白！」
面對克雷爾的麻木，亞岱爾已經無法忍耐自己的焦躁：「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原本都是屬於你的！如果你當初沒有選擇放棄這個名額的話，現在用仰視的目光的應該是我你明白不明白！？」
「亞岱爾……」然而，即便是被亞岱爾如此怒喝，克雷爾依然是一副提不起勁來的樣子，「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艾米雪，能娶到她我很祝福你們，但是實際上我很討厭艾米雪身上那股味，不過你不能告訴她這個，否則我下回吃不到她的水果派就是你的錯。」
「另外，在我看來，十二王杯爭奪戰什麼的很無聊，為此賭上生命，弄上滿身瘡痍回來，更不是我的風格，你忘了你當時捧著王杯從頒獎台上摔下來的樣子嗎？亞岱爾你是一個能把握住機會，並且願意去爭取機會的人，這一點我跟你不一樣，你能做到這件事情，但是換了我來，肯定不能——我中途就會棄權了。」
「所以亞岱爾，說白了，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爭取來的，跟我無關。」
克雷爾抬起手來，輕輕地敲了敲亞岱爾抓在他肩膀上雙手：「所以，現在能不能把手放開了？我還要繼續擺弄我的水櫃呢。」
「可是……是你給了我最初的機會……」亞岱爾滿臉蒼白地鬆開了手，「如果不是你給了我那個機會，如今的我什麼都不是……」
「當初做選擇的是我，無論第16名究竟是不是你，我的選擇都不會改變，所以你不必為此而耿耿於懷。」克雷爾注視車間正中央的鋼鐵怪物，沒有轉頭。
亞岱爾嘴唇蠕動了下，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克雷爾……你究竟明不明白？！現在阿魯特導師決定對依文伊恩與新模範軍動手了啊！再這樣下去，你會徹底成為那傢伙狂想妄行的陪葬品啊！
深深地吸了口氣，亞岱爾沒有放棄，夾在好友與恩師之間的他，不能把心中的這些話說給克雷爾聽，所以他決定用其他的方法，試圖曲線救國。
「克雷爾……我是說真的，我現在是炎之法師塔的大導師之一，只要我向阿魯特老師懇求，即便是破例把你收入門下也是絕對可行的。我知道，或許一直都站在我頭上的你，現在要屈居於我，會讓你覺得很不開心。但是以你的實力，只要回心轉意，不搞這些亂七八糟，有損法師形象，而且還對實力毫無助益的旁門外道。只需幾年，你就可以衝破真理初階的門檻，進入真理中階。那時候我們兩個實力便會持平，甚至你會超越我，超越阿魯特導師，踏入傳奇的領域。這樣的未來你難道真的連想都不願意想一下嗎？！」
克雷爾扭頭看了好友一眼：「……亞岱爾，這樣的未來聽起來就讓人提不起勁來啊……」
亞岱爾一瞬間就被重新激怒了：「克雷爾！這個混蛋！那可是傳奇！所有法師夢寐以求的境界！你小子居然把這樣偉大的事情說作提不起勁來！那麼什麼才能讓你提起勁來？！像是現在這樣，滿身油污，把身為法師的榮耀與尊嚴丟個一乾二淨，連真理的門檻都踏不進去嗎！？」
但是，亞岱爾沒想到，克雷爾在瞬間便回答出了他的問題，似乎這個答案已經在他心中準備了多時。
「大地的黑血！石油！還有煤炭的實物！」克雷爾提到「石油」時的眼神，一改先前的疲憊，閃閃發光，充滿了希冀的光芒。
「shi……you！？」亞岱爾懵了，這是什麼新的煉金物質嗎？
「對啊，石油，不需要魔法能量，不需要煉金元素地合成，就能從其中提煉出大量的酸鹼物質與煉金膠，其成熟品還可以作為高純凈的無雜質工業用油，為機器與車輛提供動力，還有那種名為內燃機的模型，真是太奇妙了，居然連一絲魔能都不需要，就可以辦到我們技術部用法術迴路與魔晶用盡辦法，才能搞定的事情！」
一提到石油，克雷爾突然就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大串：「依文伊恩那個混蛋，當年應諾我給我配屬女僕，並且會讓我看到那大地的黑血，神奇的煉金物質石油。結果應諾給我的女僕，在宿舍待了兩天，就以『簡直不是人能待的地方！』跑掉回老家了，還投了我兩枚金幣。而應諾的石油與煤炭，在南嶺找了快十年也沒找到，逼得我只能繼續用魔晶與地動能那麼傻了唧的東西！」
「那個混蛋傢伙說的話就沒一次能實現過的！要不是定裝線膛火槍，火藥推動大炮，還有『水櫃』裝甲魔像的構思還算有趣，我真想乾脆就跟著亞岱爾你離開算了！」
在最後的最後，克雷爾恨恨地說道。
「……我好像聽到我最親愛的技術部總管竟然在罵我……」
然後，就在這時，從門外，幽幽地傳來了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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