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自私與無私
()「現在!我宣布,石竹伯爵凱恩?阿齊伯特與其子貝納德?阿齊伯特犯有謀亂罪,私囤武器罪,殺人罪,實施恐怖主義罪及**,反帝國罪,數罪併罰,處於死刑,立即執行!」
「而石竹伯爵妻子諾拉?朱恩,女兒珍娜?阿齊伯特,侄子龐諾斯?阿齊伯特等及其下僕人137人,明知凱恩?阿齊伯特私囤武器卻並不通報治安所,犯有包庇罪,處以1~3年的苦役,念珍娜?阿齊伯特懷有身孕,緩期2年執行!」
「以上審判決定為最終決意,在諸神與皇帝陛下的共同榮光下見證,並請銀玫瑰公爵費爾德南確認執行!」
高台之上,一名阿齊伯特從沒見過的,自稱是南嶺最高法院**官的怪模怪樣的打扮者,高聲朗讀著莫名奇妙的話語。
然後那名**官便從審判台上走下來,將審判決議書抵到陪審主席上的費爾德南公爵面前,公爵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略略猶豫,然後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被治安官推出法庭,帶往斷頭台,阿齊伯特伯爵還有些如墜夢裡,抬頭看去,寬闊的審判大廳里擠滿了人群,旁聽席上坐滿了受害貴族的家眷與普通市民,衣裝襤褸者與衣衫華貴混居一堂,有若在提醒著阿齊伯特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看著有些不乏是熟人的貴族,阿齊伯特嘴唇蠕動,想要再次辯解,自己根本不知道什麼復仇之劍,根本不知道什麼卡奧斯,但是已經沒用了,真的沒用了——治安所拿出來的證據,差點就讓他自己覺得自己真的跟卡奧斯私通往來,為了謀害費爾德南公爵,以至於喪心病狂到連其他貴族的安危都不顧的地步了。
回過頭看向背後,跟在自己身後的貝納德已經哭得連氣都快喘不上來了,被死亡的恐懼所支配的他,幾乎是被治安官架出了法庭。
沒用的東西,阿齊伯特想這樣痛罵,但是等他意識到的,卻發現他自己也是渾身酥軟地被,治安官架出了審判大廳。
「出來了!出來了!」阿齊伯特謀反案的整個審判過程,都有站在門口的人,向外面靜候結果的人交代轉述,所以當阿齊伯特被推出來的時候,只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人頭,緩緩地讓開一條道路。
所有人都在盯著他,不過迫於負責維持秩序的治安官的壓力,只有小聲的辱罵聲傳來。
「畜生!」
「殺人魔王!」
「活該!」
被壓上囚車,開往刑場,然後在數萬人混合著恐懼與興奮的辱罵聲中,阿齊伯特與貝納德哭嚎著,怒罵著,尿著褲子,被劊子手推上絞首台,套上黑se的頭套與絞索,然後被推進吊坑,身首孤零地掙扎幾下,隨後便搖搖晃晃地失去了呼吸。
。
這一幕依文伊恩並沒有看到,但是從人聲鼎沸的巴黎廣場傳來的喧嘩,即便是在公爵府的卧室里也能聽到。
「真是刺耳啊……」喃喃地嘀咕著,依文伊恩站起身來,走到窗戶旁把窗戶關上了。
本來按照他的本意,白薔薇城應該專門設置一個執行死刑的刑場,而不是如此野蠻而血腥地將處死罪犯的地方放在城市中心的廣場正zhong yang。
然而包括費爾德南在內的其他幾位貴族執政官都堅持不同意,在這些舊式的帝國貴族看來,死刑的意義便在於以儆效尤,為了讓領民們最大程度上地感受到觸犯法律後果的可怖,所以必須將死刑的地點放在最熱鬧最繁華的市中心。
依文伊恩後來冷靜地思考了下,倒也想通了——畢竟,這是一個匱乏媒體的時代。
「看起來,報社也要抓緊了……」他輕輕地自言自語著,然後轉過身來,看向身後的艾瑞特。
依文伊恩之前之所以沒有辦報,是因為在平民中識字的人數少的可憐,如果連學校與識字率這種東西都沒有普及的話,那麼更何談媒體的影響力。
「我曾經想過『新月』會敗,但是沒有想過『新月』居然會敗得那麼慘,那麼徹底。」
艾瑞特有些惆悵地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在之前,這裡還住滿了受傷的貴族,但是此時靜悄悄的,只有他、依文伊恩以及一名僕人——其他的前住戶不是已經被送上了斷頭台,就是已經被羈押下獄,等待審判。
在艾瑞特熟識的人中,只剩下海榴侯爵朱恩尚還躺在隔壁的**昏迷不醒,擁有戰士高階實力的老侯爵在襲擊中為了保護老友阿齊伯特,被長生種的劍士刺瞎了雙眼,後來又被爆炸掀下觀禮台,傷到了頸椎,一直昏迷到現在,尚未恢復神智。
軍人退役的老侯爵身家廉潔,雖然因為花旗銀行的問題,一直對依文伊恩很不待見,但是卻並未參與進南嶺貴族間的這些骯髒事——實際上艾瑞特甚至懷疑老侯爵是否真的知道有「新月」這個組織存在。
思路從老侯爵身上離開,艾瑞特看著依文伊恩眼神有些複雜:「我猜到了結果,卻沒猜到過程,我原本覺得,會是一種更公正,更……紳士的正面對決……而不是這樣的……」
「『卑鄙』?」依文伊恩在艾瑞特的床邊坐下,右手吊在脖子上。
之前因為那記將夜族刺客一刀兩斷的斬擊,依文伊恩付出了右手手肘脫臼為代價,而脖子上也纏滿了繃帶,當法術失效后不久,他便喪失了大部分說話的能力,而即便是此時,他說話依舊有些說不利落。
「『卑鄙』……倒不能這麼說……只是這樣一來,整個南嶺都風雨飄搖起來了……大概會有很多人會死……」死去的貴族所留下的爵位,尚未成熟的繼承人與他們支持者之間的鬥爭,接下來的南嶺貴族會陷入一系列的內耗之中脫身不得……而這……就是依文伊恩想要的嗎?艾瑞特猜不透。
不過正是因為猜不透,所以艾瑞特才會持意來到南嶺,追尋著依文伊恩的身影,問出心中的那些迷惑與不解。
「沒想到你這個自稱武器商人的傢伙,會說出這樣的話。」依文伊恩略顯詫異的說道。
艾瑞特下意識地抓了抓腦袋,笑出了聲來:「哈哈……我父親經常說我白長了那麼大,心xing上任xing妄為,簡直像個孩子一樣……」
說完,不知道是不是觸動到了肺部的傷口,艾瑞特低下頭,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往床頭旁的痰盂中吐出了一口血痰。
吐完之後,艾瑞特輕輕地喘息著,靠回了病頭上,扭頭看向依文伊恩:「我這個人啊……對自己感興趣的事情,總是會忘了考慮後果。然後直到後果擺到眼前之時,才開始考慮解決的辦法。所以經常會因為這個原因,令身邊人的感到頭疼……這次也是,法蘭莉爾……還有我父親他們……皇帝陛下……」
「但是即便你這樣說,我也不能放你離開。」依文伊恩的聲音很靜,「畢竟我沒法確認你之前的行為是否真的是事實,還是說只是一套苦肉計。」
「苦肉計?」艾瑞特有些迷惑,在依文伊恩稍稍向他解釋了一番后,他豁然了,「啊啊,沒錯……確實……」
「然後……你打算怎麼做?」一邊咳嗽一邊輕笑,艾瑞特笑過之後,重新看向依文伊恩的眼神中帶著好奇與詢問,「你打算殺了法蘭莉爾,然後軟禁我一輩子么?這樣瞞不住皇帝陛下的。」
「一輩子?不需要那麼長。」依文伊恩看了看時間,然後站起身來,「只要半個月就足夠了——」
「這半個月,我會結束一切。」
「而這半個月,你就在公爵府養傷。到時候,無論你到底心存何種心思,我都會放你離開。」
站在門口的艾歐菲塔拉**門,就在依文伊恩跨出房門的一瞬間,艾瑞特突然在他背後喊道——
「你還沒有告訴我答案。」
依文伊恩側了側身體:「什麼答案?」
「你為什麼要做這些損人損己的事情。」艾瑞特輕輕地喘息著,「去幫助那些平民?」
「因為在我看來,他們也是人。」依文伊恩淡淡地回答道。
「他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沒有任何的地位,只會仰仗於你與你的家族,即便如此,你也要選擇那一邊嗎?」艾瑞特緊追不放,「難道你真的只是單純出於善意與同情,為了兒時在貧民窟生活的那區區三年的經歷,就放棄已經唾手可得的權勢與地位,去跟整個帝國的所有貴族抗爭么?!」
「哪裡……看你這話說的。」依文伊恩突然笑了笑,忍著喉部的不適,他斟酌著詞語,「我才沒那麼偉大——或者說,我遠比你所知道的任何人都要自私。」
「我只是想要在歷史上留個名字而已,至於我死之後的血脈與兒孫……那麼縱是血海滔天,也得他們自己去爭命。」
「至於出發點與目的什麼的……」依文伊恩淡淡地欠了欠身體,「醉夢思安,如果一個人的理想真的只需要物質上的富足就能消磨殆盡的話,那麼他本質上就只不過是個酒足飯飽就足矣的普通人罷了。」
「那麼——」
在艾瑞特若有所思的目光中,依文伊恩轉身離去。
「來ri再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