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二番:這是她和他一起睡過的床(5000+)
175二番:這是她和他一起睡過的床(5000+)
……
……
一天後,北京。
喬旎旎是坐長途車一個人回北京的,據說白祈玉當天就帶著溫熙若等人直接回帝都了,商務活動也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至於草原,她真的是靠自己的雙腳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走了整整三個小時,手機沒有電也沒有信號,她完全靠的是自己前一晚的記憶。
其中路上還有陡坡,很高,她直接從上面摔滾了下來,好幾處擦破流了血。
走了三個小時后,喬旎旎終於看到了一條橫在大草原上的公路,她那個時候已經嚴重脫水外加精疲力竭了,兩眼一黑,滿身血污的躺在了蜿蜒黑色的公路上。
一輛寶藍色的蘭博慢慢在她旁邊停了下來。
「誰?」
「少爺,好像是個暈倒的女人。」
「長得怎麼樣。」
「這……」司機有些無語,但還是看了看,說,「太髒了,有點看不清,但好像……還是蠻好看的。」
「撿了。」
「是……」
司機汗顏,陸少也真是,就這麼在路邊撿來了一個女人,還真不愧是享譽京城的第一「顏王」。
陸藍港喜歡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畢生夙願就是能把國民女神溫熙若娶回家,因此聽說前面路上躺的是個美女,他二話不說直接就給撿起來了。
等喬旎旎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陌生男人的車裡,以她的性格當然是無法容忍的。
幾番對陣交鋒,陸藍港發現自己根本忍耐不了她的脾氣,再次直接把她丟在了馬路上。
喬旎旎正求之不得,所以最後坐了大巴車回北京。
北京,她從客運中心下來的時候整個人步子都是飄的,
剛好午後太陽刺眼,在馬路上沒走幾步,她終於再也支撐不住,直接在人行道上筆直倒了下去。
綠燈變為紅燈,意識里最後的印象,就是鋪天蓋地的汽車喇叭聲。
……
醫院。
喬旎旎躺在最簡單的多人間病房裡,嘈雜,悶熱,擁擠,這對厭惡人群的她來說無疑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一個醫生正在試圖掰開她的眼皮,她一下子驚懼的尖叫起來,
醫生也嚇了一跳,連忙向後退了兩步,
「我去,這麼大反應,嚇死我了。」
「你幹什麼!!」
「給你檢查身體,你在馬路上暈倒了,好心人給你送到醫院的。」
「是么。」
喬旎旎淡淡的說了一聲,她知道自己暈倒了,但後來的事情已經不記得了,她覺得腦袋裡很昏,需要吃藥,可是這家醫院裡沒有她平時要吃的葯,
「你有親人或者朋友嗎,我們要給你做一個全身的檢查,需要他們簽字。」醫生一邊翻著手裡的資料一邊說。
喬旎旎看著天花板,臉色蒼白的可怕,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虛弱的就像一張紙,彷彿隨時都會破碎,
「沒有,我沒事,我想回家。」她受不了這種鬧哄哄的人群,彷彿每過去一秒都能把她的身體掏空。
「不行的,你現在身體狀況很不好,必須要留院觀察。」暈倒這種事情可大可小,醫生也是出於負責,想要給她做一個檢查。
「不需要了,醫生,我只是太累了。」
「那你最近有沒有什麼別的癥狀?比如頭暈,意識模糊,乏力噁心之類?」
「沒有,真的只是太累了而已。」喬旎旎確實好累,她只想趕緊回家,所以選擇了撒謊。
「那好吧,」醫生見她完全沒有意願,也只能放棄,「那你要格外注意,如果一旦有別的癥狀,記得要第一時間來醫院做檢查,不要怕麻煩,知道嗎?」
「我知道了。」
「嗯,那你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說完,醫生就叫了個護士來接引她,然後又去照顧別的患者了。
喬旎旎被嘈雜的環境吵得一陣頭痛,下床的時候,整個人搖晃了幾下,最後還是勉強的走了。
……
從醫院裡出來的時候,她的臉色已經白的發青,過度的疲勞加貧血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已經是極度的不健康,讓行人看到都想下意識的躲避。
喬旎旎滿腦子都是嗡嗡嗡耳鳴的聲音,她每一步都是飄著的,直到一道明晰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
「我的姑奶奶啊,我不是說您有老年痴呆症,做個檢查才能以防萬一呀!」
黑色的S級賓士,鋥光瓦亮,一個老太太爭著要上車,
「小兔崽子,你把我放開,你忘了這麼大公司誰給你經營的了嗎?現在奶奶老了,你懷疑奶奶老年痴獃了?」
「仙女,」陸藍港穿著藍色的芝心領T恤,英俊的容顏上架著一副大墨鏡,一把把那個打扮時尚貴氣的小老太太圈在懷裡,
「好了,不檢查就不檢查,仙女別生氣,生氣了皺紋就更多了,嗯?」
「皺紋?我長皺紋還不是被你給氣的?小兔崽子!……」
喬旎旎在一片眩暈中遠遠的看著他們,很快她就認出,這個年輕男人就是她在草原上偶遇的男人,
她一直覺得陸藍港是個紈絝外加脾氣暴躁的二世子,也向來不理解什麼家庭和睦親密關係,但是直到剛才看到他對自己奶奶時那種近乎無奈的寵溺,她突然也覺得……
好像也挺溫暖的。
可惜她享受不到。
陸藍港把奶奶送上車,很快自己又繞到車門另一邊和他們的私人醫生打招呼。
「我奶奶不配合,你們下次想辦法委婉一點,讓她做檢查。」
「好好,少爺,」醫生說著,若有若無的嘆了一聲氣,「陸老太太早年喪偶,這麼多年來一個人支撐偌大的陸氏,生活也很顛簸。現在又長期獨居……這一切都可能是導致老年痴獃的誘因,少爺您以後盡量多陪陪她。」
「我知道了。」
陸藍港說了一句,然後拍了拍醫生的肩膀,回到了黑色賓士車上。
喬旎旎就以一個路人的身份旁觀著他們,旁觀的過程,也不過只有短短的幾分鐘。
幾分鐘之後,黑色賓士絕塵而去,而她也攔下了一輛反方向的車。轉彎之後很可能再也沒有交集。
也許她永遠不會知道,她原本站在神壇巔峰的人生,就是以這幾分鐘為節點,急轉直下,支離破碎。
………………
紫府。
自從喬旎旎離開以後,偌大的紫府再次又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雖說他的家很大,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但是沒有她以後,那種落寞的感覺就想墨汁印在宣紙上一樣,一點點暈開。
夜深,白祈玉此時正一個人坐在頂樓露天的天台上看電影,夜幕四合,四周沒有開燈,只有熒屏里在播放一部黑白的默片,
他一個人坐在巨大柔軟的白色沙發上,黑白光線在他英俊的容顏上不斷交替,靜默如同一尊安靜的雕塑,
一千平的天台,靜的彷彿能聽見蘭花生長的聲音,
白祈玉想起來在他們「同居」的半年裡,兩個人很偶爾也會一起來看電影,他是娛樂集團的總裁,有時候不得不來看電影音頻,而喬旎旎對這些不感興趣,每次來天台也只是放鬆一下腦子,看看星星而已。
兩個人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坐著,誰也不打擾誰,平淡而相安。
現在她的位置上已經是一片空白。
……
白祈玉彎了彎身體,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眸子注視著酒面,手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酒杯。
然後淺淺的喝了一口。
喬旎旎。
很特別,也很好聽的名字,
這些年,無論是在洛杉磯還是在京城,他身邊的超模名媛向來數不勝數,
他見識過不少女人,也經常被《花花公子》邀請寫專欄,這一代的風流艷名非要屬他最盛。
可他從來沒有誰是特別用心的。
或許就這麼走馬觀花喧囂的過一生,或許就這麼孑然一身孤獨的過一生,他從沒有想過什麼時候要找一個人徹底安逸下來,直到那半年的相處以後……
一杯酒盡,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四年前,她是他第一個女人,出於責任,他當時就想跟她相處下去試試。
可是她逃走了,在他的世界銷聲匿跡。
直到四年後再遇,他才慢慢開始覺得,如果最後一定要和誰在一起,那麼只有她,才是讓他願意安定下來的人。
是哪個瞬間,讓他第一次有了這樣攜手一生的想法?
那個大雪初霽的夜晚,星光璀璨,音樂浪漫,她被他逼到一圈名貴的蘭花中間……
他們兩個在一起,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就已經十分美好。
他知道,那是他想要的。
可她不喜歡他就算了,不答應他也沒有關係,為什麼要在開口接受他以後,第二天假裝什麼都不記得?!
從來沒有這樣被人玩弄過的他,
現在對她感情,真的只剩下厭惡。
……
喬旎旎回家養了幾天,這個家是她小時候住過一段時間的茗丞別墅。
她在茗丞別墅有房間,就在喬承銘和米灼年主卧的對面,雖說是副卧,但也已經十分豪華。
尤其是那張床。
這是一張雙人床,兩米乘兩米,很寬敞。最吸引眼球的還是全都是鏤空雕花的鐵藝,遠遠看去有成千上萬朵玫瑰,特別精緻華美,是那種所有女人都抗拒不了一眼看上去就會喜歡的羅曼蒂克設計,
標牌價十萬,也不算特別的貴,但是是喬承銘和米灼年當年在商場里活動贏來的,因此意義特殊,
當年喬承銘執意要贏這張床,就是要贏給自己女兒的。他說,
[不是女兒就再懷一個,我們的女兒一定很像你,你魅力這麼大讓我這麼愛,怎麼可以不要個女兒。]
後來,他們果然第一胎就是女兒。然而事實上喬旎旎的性格跟米灼年一點都不像。
小時候還好,長大后這種孤僻就愈發猖獗了起來。反而是更像她的父親喬承銘,無論是在外形上還是性格上,都更像父親。
其實像他們這種整天浸泡在數據中的性格,很難說會喜歡這種浮誇的設計。但出乎意料的,喬旎旎對這張床竟有莫名的喜愛,
二十多年過去了,茗丞別墅不知道更換了多少傢具,這張床卻依然放在這裡。
她穿著白白的睡裙,床單是黑色的,與她黑色的長發融在一起。
她的胃正處於劇痛,迫使她把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如同一個還在母體裡面嬰兒的姿勢。
整個茗丞萬籟俱寂,像一個空蕩蕩的墳墓,
她秀氣的眉毛緊緊皺著,無聲的抵抗著這一片空寂的夜色,和鋪天蓋地的劇痛,
她手裡握著一個薄薄的手機,另一隻手,很緩慢的撫摸著床的另一側,
這是白祈玉小時候和她一起睡過的床。
……
她心裡在想三個人。
前兩個是她的父母,每次快要挺不過去的時候,人本能的總是會先想起父母。這是出自動物天性本能的習慣,
家庭,不論是在香港尖沙咀,還是在北京東三環,她總能看到高樓大廈里一星點一星點的光亮,那些小小的光芒東西,組成這個世界上最溫暖的單位。
她為什麼要離開她的家庭?
喬旎旎盯著手機屏幕,盯了好久好久,終於還是把那個不斷跳動的來電顯示接了起來。
「……」
「旎旎?」
電話里,是男人磁性低沉關懷的聲音。
「我在,爸。」
喬承銘那邊現在是早上,曼哈頓日出,巨大的紅日一寸寸洗著這個全球最奢華的地段,
「還沒休息?」
「沒有,已經躺在床上了,」她勉強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爸,您這麼晚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喬承銘向來很少打擾她,更不會在晚上給她打電話,所以她直接問了出來。
「我聽說你前幾天進了醫院,身體不舒服?」
「哦,就是有點低血糖,沒什麼大事。」喬旎旎用力按住自己的肚子,冷汗一點一滴從額頭上冒出。
電話里有片刻的沉默,喬承銘是是誰,何況她還是他的女兒,她沒有什麼能瞞過他,
「旎旎,父母放任你不管,是覺得這樣你會更快樂。如果你連最基本的健康都保證不了,我們只能把你接回來。」
經過歲月的沉澱,當年的冷峻斯文全都化為男人成熟的內斂。說話的聲音也不怒自威。
喬旎旎聽著電話,無聲無息的嘆氣,「爸,您別擔心了,我一直以來都把自己照顧的挺好的。」
「好不好只有你自己清楚,」他頓了頓,「你大了,離我們又遠,我們總不能把你綁起來管著,但是別讓你媽媽擔心,知道嗎?」
喬承銘沒有告訴妻子女兒暈倒的事情,他說別讓媽媽擔心,其實也還是自己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