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不能超過兩千塊
離開店,顏蓉和王瑛並肩走在人行道上。
“為什麽不求求情呢?師傅最喜歡你,或許會原諒你一次。”王瑛摘下顏蓉的包,挎在自己身上。
“求情?說我是孤兒,還有一個妹妹要養?”顏蓉自嘲地笑了笑,道:“那不是求情,那是演苦情戲,博師傅同情和可憐。”
“可是…”王瑛:“可是,你以後怎麽辦呢?”
“普通人,當然是先過好日子嘍。”顏蓉回答的很輕快,心卻像壓了一百斤的秤砣。
一萬塊錢,哪夠上技校啊!
梅子明年就要升初中了,能堅持多久?
往後的路,究竟在何方?
又得回去討飯嘍!
夜晚的風讓愁緒變得纏綿而浮躁,她展開雙臂迎著風,遙望著黃浦江上的點點燈火。
王瑛愣了愣,從褲兜裏掏出一個塑料袋。
“茶葉蛋,我都餓死了。”顏蓉迫不及待地剝開了吃。
王瑛抬頭往四周瞧了瞧:“我去給你買瓶喝的。”
顏蓉忙著往嘴裏塞雞蛋,都沒顧上叫住王瑛,待手臂再挪開的時候,麵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一張近在咫尺的俊臉,淩向。
“請問白氏美發店怎麽走?”對方的話說了一半,突然頓住,“哈,還是被我逮到了吧?”
顏蓉也有點愕然,她怔了怔,幾口吃完手中的茶葉蛋,淡淡道:“怎滴,我不找你麻煩,你還要找我的不是?”
“我是想和你解釋一下,賀麗娜的卡,我是真的誤刷,絕對沒有算計你的意思。”
淩向從牛仔褲後口袋裏拿出錢夾,盯著顏蓉:“昨晚是我酒後無德,對不起,也謝謝你的仗義解圍,今天的事純粹是個誤會,但也對你造成了困擾和驚嚇,我真心願意補償你,隻要是在合理的範圍內,我都滿足你。”
顏蓉背操著手,頭微微偏過,一隻眼睛閉著,一隻眼睛打量著淩向。
對不起和謝謝?
什麽鬼?
淩向被顏蓉的一隻眼盯得有點毛,也知道顏蓉不信任他,咳咳了兩聲,又道:“不騙你,你說,你要多錢補償?”
顏蓉搖搖頭,覺得這人特沒勁。
“你誰啊?我認識你嗎?”
“你別不識好歹。”淩向臉上又起了慍色:“我願意補償你,是感念你昨晚的一番好心。讓好心人受不白之冤,這不道德,也不是君子所為。”
“還知道是非黑白,書沒白念。”顏蓉睜開另外一隻眼,圍著淩向轉了一圈:“你打算補償多少?”
淩向道:“一千,最多不能超過兩千。”
顏蓉噗嗤樂了,心說,要知道你們都是這樣品行的人,倒貼十萬,姑奶奶也不管你們的閑事。
“算了,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墨跡了。”淩向翻開錢包,數了二十張給顏蓉:“兩千,可以吧!”
“顏蓉師姐”這時,王瑛拿著兩瓶水跑回來,他站在十米外,朝這邊喊了一聲。
“良心費啊。對不起,我等的人已經來了,先生,麻煩讓一下。”顏蓉推開擋住自己的淩向,朝王瑛走了去。
“不識好歹?不要拉倒,我還不給了呢!”淩向將錢塞回錢包,轉身走向他的車。
王瑛遞給顏蓉一瓶牛奶,困惑地望向淩向那邊,“那是誰?好像有點眼熟……”
“吃生活的豬頭三。”顏蓉喝了口牛奶:“我們先去存錢。存完,你早點回去,明天還要幹活呢。”
王瑛道:“我有個主意,你可以盤個店,做新娘盤頭的活。這一年基礎你已經都學會了,老人和孩子剃頭,剪發,都可以做,反正剪功是需要時間積累的。”
“對哦,我怎麽沒想到。”
顏蓉如夢初醒,頓時覺得眼前一片光明。
除了還不會做造型,染發、燙發我都可以。
早上可以去公園支攤,為那些鍛煉身體的老人理發。
理個頭五塊錢,五個人就是二十五塊錢,盤個頭發50塊錢,染發兩百左右,燙發四百左右……
一個月最少也能賺萬把塊錢,等有了錢,就可以去學造型,還可以去韓國學造型。
顏蓉激動壞了,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她伸起胳膊,摸了摸王瑛的頭,興奮道:“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師姐,我想入股。”王瑛抿著嘴笑,笑容靦腆的像個小姑娘。
“毛毛雨啦!”顏蓉:“我請你來做造型師。哈哈!”
王瑛道:“我現在和你是師兄弟,若來給你做造型師,你就是我的老板,平白無故地降了一級,我太吃虧了。”
顏蓉愣了愣,笑道:“那我請你做我的合夥人,不就不是雇傭關係了。”
“好,一言為定!”王瑛舉起手中的礦泉水與顏蓉的碰杯:“合作愉快!”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開店談何容易。
光鋪麵房租就得好幾萬,再加上裝修,置辦家具,進貨,沒有十幾萬,根本倒騰不開。
萬一生意不好,有多少本賠的起。
“希望有這樣的一天,願我們夢想成真。”顏蓉喝了一口,將瓶蓋擰起來,裝進包裏。
王瑛看著一大半的牛奶,詫異道:“怎麽不喝完呢?”
“留給梅子明天早上喝。”顏蓉看著王瑛手中隻剩下一口的礦泉水道:“水喝完,瓶子給我。”
王瑛知道顏蓉收集礦泉水賣錢,一口喝完,裝到顏蓉包裏:“合作的事,我不是開玩笑的。店名你取,其他的事我來跑。”
顏蓉停住腳,轉到王瑛臉前,見他一臉認真,不像開玩笑。
“做生意有賺就有賠,而且我還是個學了半拉子的徒弟,萬一賠了……”
“我對顏蓉師姐有信心,我相信你一定做的好。”王瑛眼神堅定,語氣鏗鏘有力:“賠了算我的,賺了我們平分。”
顏蓉非常感動,但她不能腦熱衝動,拉王瑛涉險。
她聽說王瑛的家庭也並不富裕,母親下崗了,全家五口人全靠他爸爸一個人的收入生活。
她還聽說,王瑛學習特別好,就是因為家庭貧困才放棄高考,改學理發的。
顏蓉正琢磨著如此說服他,既不傷的他的自尊心,又能讓他放棄衝動投資的幻想。
旁邊酒吧內的喧囂傳出來,一個滾了出來。
準確的說,是被人踹了出來。
他順著台階滾下來,地上拉出一道血印。
後麵跟著衝出七八個穿著黑背心,手持酒瓶和鋼棍的年輕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