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醉鬼
這個時候,是不會有人來救我的,我隻希望,我不要死在這個小屋裏。
那個聲音漸漸地靠近,看著虛掩的門,咦了一聲,抬腳就邁了進來。
那是一個精壯的漢子,隻在頭頂留著半長的頭發,一根根燙的跟鋼絲似的,其他部分都剃得蹭光發亮,在外麵燈光的照耀下,閃著亮晶晶的光芒。他上身赤羅著,下滲穿了一條肥大的燈籠褲,手裏拿著一支啤酒瓶,進來的瞬間,人一個踉蹌,一下子撞到了門上。
門吱呀吱呀的來回動著。
他回頭看了一眼,好像很生氣,指著門破口大罵了起來,“你他罵的什麽東西,敢擋了老子的道兒,還在這裏哼哼唧唧的幹什麽?再不知好歹,老子一拳頭讓你腦袋開花!”
說著,那個家夥還真的一拳頭砸了上去。
我好像看到血流了出來,那個家夥卻一點都沒有痛苦的意思。
“哭了?”他看著那扇門,指著上麵的血跡,忽然笑了起來,“真沒見過這樣的孬種,竟然被打出眼淚來,知道不,好男兒流血不流淚,你他罵的真是個孬種,沒種……哈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了一陣,踉蹌著,拿著酒瓶子又灌了幾口,搖晃了幾下,發現空了,這才一抬手扔了,朝裏麵走來。
我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
黑暗中,我隻希望他沒有看見我。
醉酒的男人我見得多了,發什麽酒瘋的都有,萬一這位不問青紅皂白把我打一頓,那就太不值得了。
他走了幾步,一個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抬起頭,看了幾眼,好像看不清楚,使勁揉了揉眼睛,道:“這黑咕隆咚的,什麽地方?我不是要去茅廁嗎?這鬼地方茅廁連個燈也不裝嗎?奶奶的,還不如荒山野林呢。”
說著,那個家夥爬了起來,四下尋摸了一陣,突然揭開了褲子,對著牆角嘩啦嘩啦起來。
刺鼻的尿味兒傳來,我一陣惡心,因為手腳被綁,也沒辦法捂住鼻子。
我以為他尿完了會轉過身來。
他的距離離我很近,隻要一轉身,肯定能看到床上五花大綁肉提橫陳的我。
這樣的我,即使一個喝醉酒的男人,也會多多少少起些邪念吧?想到他打在門上的一拳,我就更加害怕。
他把我當個人還好,萬一當成擋路的東西,那我的肋骨,能經受住他的拳頭嗎?
夠嗆!
可是,他沒有轉過身來,而是對著自己的那泡尿唱起了小曲兒,唱的好像是雲南那一帶的民歌,細細聽去,又不像是漢語。
唱了一會兒,他好像有些累了,扶著牆,身體漸漸軟了下去。
接著,咚的一聲,他跪倒在自己的尿裏,臉往前一送,貼在牆上,竟然睡著了。
我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
可是,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我沒辦法擺脫束縛,而這個家夥又遲早會醒來,到時候,我還是羊入虎口。
那個家夥的鼾聲很快打得震天響,我沒有辦法睡著,身體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折磨讓我失眠。
我看著門外黑色的天空,聽著大廳裏傳來的陣陣喧鬧,一下子迷茫起來。
黑豹交給了我那麽重要的一件事情,我卻到現在都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做起。
心裏猛然一陣抽痛,呼吸都困難了起來,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大石,有千鈞之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自從小芳死後,這間屋子裏除了我再也沒有來過別人。
跟我在一起的老夏死了,魏院長死了,豪哥死了,琪姐死了,黑豹死了,小芳也死了,我成了名副其實的掃把星,沒有人願意跟我走近。
娜娜這幾天也很少過來,我猜是因為南天來了,她不想見到他。其實,到現在為止,我也不知道她對南天到底是一種什麽感情,如果說是恨,恨得又不夠徹底,如果說是愛,愛裏又夾雜著血腥,一點兒都不像她對蒙恬那麽單純。
蒙恬反正我是不指望的,他說過,隻要我不妨礙他的計劃,他就不管我的死活。
阿東應該也不知道我淪落到這步田地,即使知道了,憑他現在的身體條件,也幫不了多少,南天在這裏,他無異於自投羅網。
天空終於亮了起來,那個醉鬼一晚上換了好幾個姿勢,還沒有要醒的意思。
像這種醉法,最起碼也要睡到下午了吧?隻要在他醒來之前來個人,我就算得救了。
陽光在外麵亮起的時候,我終於又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竟然是蒙恬。
看到門虛掩著,他沒有敲門,直接走了進來。
他先是看了一眼睡在尿裏的醉鬼,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我,眉眼迅速低下,快步走了過來,扯了條被子給我蓋住,然後揭開了我手腳的束縛。
“你沒事吧?“他做完了這一係列的動作,轉過身去,望著門外,問我。
“我沒事,還活著。“我的手伸進被子裏,慢慢揭開了捆綁我的繩子。
南天的藥還不錯,傷口竟然沒有那麽疼了,隻是癢癢的,讓人更難受。
“你說過不管我的。”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有些暖意。
“我沒有管你,我隻是來看看我的客人。我把他送過來,要確保他活著出去。”他側頭,看了一眼那個醉鬼,上前,一把把他從尿裏拉了出來,扛在了肩膀上,“我走了,你保重!”
我看著他扛著那個醉鬼離開,心裏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
這就是這個人最大程度的關心了吧?
如果昨晚來的不是一個醉鬼,我該受怎樣的折磨?
蒙恬走了一會兒,我覺得肚子餓了起來,我站起來,穿好衣服,剛想出門,卻見門口被一條手臂攔住。
是南天。
他又回來了。
我嚇得不由後退了幾步,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放了你。”他的身體靠在門框上,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眼神從來沒有過的沉靜。
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看著他們折磨你的時候,我還是有些不忍。“他抬起一隻手,捂著胸口,“雖然我恨她,但是我畢竟愛過她,我不能讓她成為我的噩夢,我也不能讓你成為我的噩夢。”
我抬頭看著他,不知道這個家夥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