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章 只盼有君相伴(三)
一百二十八章 只盼有君相伴(三)
我心中暗喜,但臉上依然保持著不悅的神色轉過身去,「怎的,你不守承諾還不許我埋怨兩句啊?」
他板著臉,似乎是極勉強的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先答應我不能說出去。」
我立刻喜笑顏開,忙興沖沖的湊上去,拍胸脯保證道:「這個你放心,天下最牢固的便是我夏小六的嘴,若我將你今日的話說出去半個字,一定天打雷劈。」
話罷一臉期待的望著宋離白,他看我一眼,正色道:「我是私下奉太后之命去偷的。」
我的眼睛頓時瞪大:「你說什麼?」
他卻真以為是我沒聽清,一本正經的將方才那話又說了一遍。
我訥訥了好半天,卻是半點都無法理解,那琉璃盞分明是王太后親手送與溫泰寧的,若是覺得後悔了隨便找個理由要回來那溫老頭子還不得一刻也不敢耽誤的雙手奉還,又怎麼會讓宋離白去偷?但看宋離白的樣子,並不像是騙我,我料他也沒有騙人的天份,便不解的問道:「為什麼啊?」
他抿抿嘴,道:「我只答應回答你一個問題,這是第二個,我可以不回答。」
「……」
沒想到這木頭還挺精,但我此時對於王太後為何會讓他去偷琉璃盞的好奇遠勝於之前對他為何要去偷琉璃盞的好奇,怎會甘心就此放棄,心念一陣轉動后朝他道:「這樣,我也不讓你做虧本的生意,你只要告訴我原因,作為交換我就將我為何偷琉璃盞的原因告訴你。」
他想也不想便淡漠道:「抱歉,我不感興趣。」
我:「……」
他又看我一眼,轉身道:「這條命我依然欠你,若你有一日身陷險境,我定全力相救。」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踏步離去,只留給我一個漠然無比瀟洒無比的背影。
我在風中望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眼前,伸出來阻攔他的手頓在空中半天,然後收回來遙遙望天長嘆一口氣,便領著小白無精打採的往南院走。
原本想去南院找百里大夫問問顏楚宿在何處,路上卻好運的遇到了阿喜,從他那裡得知昨夜夏連一行人回來時,他瞧見顏楚境況不大好,便自作主張將她就近安置在了東廂,說話時還小心探查我的神色,我曉得他是顧忌我這個所謂的夫人會對他的安排有什麼看法,便寬慰他道:「嗯,你安排的很好,若是蘇晉在,想必他也是這個主意。」
阿喜眼中的緊張這才消下去,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有些好奇的問道:「對了,阿喜你跟著蘇晉多久了?」
阿喜恭敬回道:「小的七歲時便跟著先生,到如今已有十個年頭了。」
我點頭,難怪他如此深得蘇晉信任,想了想又道:「你可知曉平日蘇晉不在翠竹閣的時候都在忙些什麼?」
他看我一眼,年輕的面龐上卻是一副瞭然神情:「夫人是否是想問小的,知不知道先生另外的身份?」
我心中有些訝然,這小子倒是機靈得很,卻也不掩飾的點點頭,「沒錯,但既然你這麼說,就是曉得了。」
他坦誠道:「其實小的最開始幫皇上做事的時候,就是宮裡的一個小太監,後來幸得先生看重,將我帶出宮來為先生打理宮外的事。」不好意思的摸摸後腦勺,憨直的笑道:「若不是先生提點,小的哪裡得來如今這樣體面的日子,小的出身卑微,還望夫人莫要嫌棄。」
我心中有些訝然,一則是沒有想到他會這般坦誠,二則自然是覺得他年紀輕輕就做了太監,著實讓人覺著惋惜,記得以前夏連闖禍,師父總是以送他進宮做太監這樣的話來恐嚇他,每回都能達到奇效,可見這個職業對男人的殘害程度是多麼令人望而生畏,但看阿喜一臉坦然的模樣,卻並不像是因為這個職業而有什麼陰影,心中便甚感欣慰,拍拍他的肩道:「好阿喜,蘇晉能尋到你這樣的幫手實在是他的幸運。」
阿西一臉惶恐又掩不住高興的道:「夫人真是過獎了,小的定當鞠躬盡瘁,定不負夫人和先生的厚愛。」
看他如此,我不禁在心中將自己一番佩服,三言兩語就幫蘇晉收買了一份人心,若他曉得,對我的看法也該上升個一層兩層……
看著阿喜,原本想向他問問關於南宮留的事情,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似阿喜對蘇晉的這番忠心,回頭說不定會將這事告知蘇晉,到時他恐怕會以為我很在意他與南宮留的過往,顯得我對他念念不忘似的,反正我也在這翠竹閣留不了多久,多知道一些反而徒添傷心,我知道這種事一旦要斷就得斷得徹底,還是趁著他沒有發覺我的心思之前早早的了結才好。
我回過神來,對阿喜道:「你下去忙吧,我去東廂看看。」
阿喜應了聲是,便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到東廂時,迎面便望見冷春在院子中煎藥,她看到我便起身客客氣氣的行禮,一轉眼瞧見我身邊走得有些不耐煩趴在地上打瞌睡的小白,頓時白了臉色驚驚慌慌的往後退了幾步。
我也沒有開口安撫她,想起顏楚的身份特殊,此時又有承義王的人在追捕她,冷春多半是不知曉她的真實身份,便試探著問道:「昨夜來的客人宿在哪個房中?」
她見小白無異動,稍有些緩過來,想了想道:「夫人說的可是那位染了風寒的姑娘?」
我點頭道:「正是。」
她道:「奴婢這就領夫人前去。」
跟著冷春走了幾步,便聽見房中有輕微的咳嗽聲傳來,我推門進去,果然見到顏楚一臉病容的躺在床上,我忙踱步過去坐下關切問道:「你沒事吧?」
她看見是我,作勢就要爬起來,我伸手攔住她道:「你此時身子不好,該好好躺著歇息養病。」
她唇色慘白,臉上一絲血色都見不著,哪還有往日的端莊模樣,有些虛弱的道:「我醒來時見不著姐姐,想著姐姐昨日為救我身陷險境,心中擔憂無比,此時看到姐姐無事,我也就終於放心了。」
她病成這樣了還挂念著我,我心中不禁有些感動,愧疚道:「我沒事,倒是你,若不是昨晚我大意,你又怎會受這樣的苦?」
她忙道:「姐姐萬不可說此話,若不是姐姐相幫,我此時的境況怕是只會讓人更加不可想象。「
我欣慰無比,嘆一口氣道:「都平安就好。」
她側頭望我身後張望一下,又帶著些憂色問我:「我聽說,蘇哥哥他昨晚也出現了,他現在可好?」
我起身走到門口看一眼,確認冷春已經走遠,才折回來寬慰她道:「你放心,他周全得很,今早回宮了,晚上會來看你的。」
她先是寬心的點了點頭,想起什麼似的又突然露出驚愕神色,看著我訥然道:「姐姐你……」
我平靜的嗯了一聲,伸手拍拍她的手背:「我都曉得了,但你也不用多想什麼,我知道你和離落不是故意要瞞著我的。」其實我起初怕她覺著難堪,才沒有告訴她我知道蘇晉就是皇上的事實,但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其中牽扯到的東西實在太多,此時我倆也沒有必要再互相隱藏,將這個說清楚了,接下來我才能更好的與她溝通。
聽到我的話,她瞭然一笑:「當初我問哥哥是否要將蘇哥哥的身份繼續瞞著你的時候,哥哥說姐姐聰慧,不用我們說也定然很快發現,此時看來果真如此。」
她這樣誇我一番,我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之前已經有許多的蛛絲馬跡,我也知道蘇晉的身份絕無可能像表面上那般簡單,但我覺得皇上這個身份實在是讓我不敢想象,是以一直沒有往這方面去猜測,甚至直到現在,我心中還是沒有完全接受這個事實,每每見到蘇晉,始終無法想象出他穿龍袍的樣子。
我看著顏楚笑道:「離落他過譽了,我只是運氣好湊巧知道而已。」見她又有些咳嗽,起身倒一杯水遞給她道:「既然蘇晉已經找回了你,你也不能再逃一次,我看你還是趁此機會,與他好好聊聊罷。」
我扶她坐起身靠躺在枕頭上,她接過水去慢飲幾口,臉上愁容滿滿:「在宮裡,他大部分時間都故意逼著我,好不容易有機會與他談過幾回,但每次都是無疾而終,否則我也就不會想出逃婚這樣的法子了,其實此時就算他願意與我談,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談。「
我默然片刻,問她:「那你可否試過將自己的真實心意讓他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