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來自遠方（二）

  百夫長屏退左右，推開了只允許少數人出入的書房，他誓死效忠的主人正和其父埃松公爵大眼瞪小眼。在來的路上，弗恩就聽到了從書房傳出的咆哮聲，互不退讓的性格讓二人在這些時日沒少爭吵。 

  書房內的爭論因百夫長的進入而暫時停止。 

  「有什麼事嗎，弗恩？」瑟維斯心裡多少有底，弗恩會打斷他們父子談話進入書房，要彙報的事一定是與自然之子林克有關。 

  「那一位已經離開了。」 

  瑟維斯呆望著自己最衷心的騎士，直至身旁的老公爵發出驚異的追問他才反應過來。 

  「離開……你的意思是，像上次那樣？」 

  「是的，林克閣下讓我轉告您，為了揪出暗中與亡靈來往的叛徒，他必須喬裝混入秘密調查，具體的去向不方便透露。他還說，善用預備和留下的資源，您的城主之位會穩坐到與亡靈的決戰爆發之時。」 

  林克會走，這事瑟維斯早就想到了，自然之子不可能一直待在瓦奧萊特，可眼下的局勢……要是卡拜爾的大軍壓境，就算瓦奧萊特配備有精良的防護魔法，就算隨父親一起來的那些騎兵願意戰鬥，在數萬精銳之師面前也是杯水車薪啊。敵軍甚至不用耗費一兵一卒，只要把城市團團圍住，切斷隨商隊帶來的供給，就可以兵不血刃拿下瓦奧萊特。 

  「慌什麼！」老公爵怒斥兒子，「你就這點出息？遇事只會逃避，我當初怎麼會以為你有政治頭腦？」 

  瑟維斯臉上一熱，又羞又怒。自己一向看不起父親整日只會醉生夢死，無視亡靈迫在眉睫的威脅，卻不想有一天會被他教訓遇事只會逃避。 

  「我什麼時候逃避了？我只是擔心卡拜爾或者是其他諸侯乘自然之子不在大軍壓境！」 

  公爵冷哼一聲。「這不是逃避又是什麼？你不能一輩子倚靠那個怪物。」 

  「父親！」瑟維斯低呼，這個辭彙可以在心裡想，卻不能說出來。不論如何，瓦奧萊特是靠林克才擺脫霍恩海姆的控制得到真正的獨立，不再是一座脫離了法師就無法存活的衛星城市，單是這一點。瑟維斯就真心感激林克。 

  「你也親眼見識過了，那種力量，不是怪物又是什麼？就算擁有人類的外表，也不能掩蓋他不是人的事實。」埃松公爵對林克頗為防備，過去認為自然之子是會說話的野獸，茹毛飲血、難以溝通。如今又認為林克擁有人類所沒有的強大力量，更加危險。 

  本來有些焦躁的瑟維斯卻忽然冷靜下來，「至少……在與亡靈的戰鬥分出勝負前，他是我們的盟友。人類的盟友。」 

  老公爵嘿嘿笑了兩聲：「之後呢？說不定下一個被自然之子當做敵人滅絕的就是我們。你可不要因為他有人類的外表就心存僥倖，一旦被選中，就不再是人類，更不要說他還不是埃德加人。你以為柱大費周章的從異界找一個織命者來，僅僅是為了無法被預言？別傻了！是為了杜絕氏族和屬國的影響！這裡沒有他的家族，沒有他的祖國，不用擔心對親族的影響，也不用擔心……」 

  「夠了！」瑟維斯忽然大喝一聲。阻止埃松公爵繼續說下去，「這裡不是埃松。我才是瓦奧萊特城的主事者，我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隔牆有耳，這樣的言論，請您以後不要再說了！」 

  看著比離家前變得更強硬的兒子，埃松公爵只是挑了挑眉，沒再說什麼。 

  弗恩努力降低自什的存在感。以免捲入到父子倆的爭吵當中。 

  詭異的沉默持續了片刻，瑟維斯才面無表情的看向深得他信任的百夫長。 

  「這事有多少人知道？」 

  弗恩將他親眼看到的情況如實告知，林克化身為巨型風隼，雙爪將站在一起的四個人一併帶走。翅膀扇起的氣流使人們不得不閉眼，等再睜開時。風隼已化作一個黑點，在西面的天空里漸漸遠去。 

  「林克閣下是在冒險者工會門前的廣場上直接變為風隼飛走的，與他同行的除了晨曦教派的三人，還有一個沒見過的傢伙，看穿著似乎是個遊盪者。」 

  由於晨曦鮮少允許叛教退出，加之瑟維斯自持與林克是同盟，沒有像其他貴族那樣隔三差五的找蛛網打聽林克的詳細情報，絕對想不到，和阿麗西娜一同從克倫伯格領返回的多伊爾，非但已經退出晨曦教派，還由十二領諸侯的克倫伯格家族過繼到自然之子名下。所以弗恩自然而然的以為多伊爾和阿麗西娜、內厄姆一樣，在報告的時候把她規劃到晨曦教派裡面， 

  嘖……這樣想拖延時間都不夠，瑟維斯起身，準備親自走一趟撥給混血夜精靈的藏書區。 

  煉金傀儡在防止內部叛亂方面至關重要，得再去督促一下，看能不能再加快一點進度，僅三架的數量怕是無法起到應有的威懾作用。 

  老公爵走到可以俯瞰整個城主府的窗戶邊，注視著兒子遠去的背影長嘆一聲。 

  不讓你過多與自然之子接觸，是怕有什麼萬一，你驟失靠山，會跌得比現在還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