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鮮血競技場（二）
大陷坑不單單是指原龍岩堡所在，還包括塌陷的要塞周邊的遼闊區域，相當於十個瓦奧萊特城大小。
如果說劍刃山讓人驚奇，那大陷坑就讓人畏懼。
當有些熟悉感的景色映入眼帘，林克不禁長嘆。
這分明就是地球夢中幻境里的大裂隙，司生命，掌預言的地之伊索爾早在多年前就已經預見到未來。
平坦的地面忽然向下凹陷，老遠，就能感受到從那深深的裂縫裡散發出的灼熱，紫色的濃煙也是源自這裡。深深的溝壑將地面分割成大小不一的碎片，馬車的速度降至最低，還伴隨有劇烈的顛簸。
薇拉不喜歡這種感覺，正想下車步行，一直留意她一舉一動的商人赫利尼忽然大喊一聲。
「千萬別！」
薇拉的腳距離地面只有一個手肘的高度，她先是看了一眼商人，又將視線投向林克。
車夫調轉馬車，好讓排在最前的赫利尼靠近林克所乘的馬車。
「是這樣，經常往來大陷坑的商隊花了重金，向盤踞那裡的魔物購買了可以免遭侵擾的護符。」赫利尼邊說邊指了指繪在車棚上的詭異符文，「一旦離開馬車，就會會遭到魔物的攻擊。」
薇拉嗤笑，就算被封印，惡魔級別以下的魔物對她根本沒有什麼威脅。
林克的行事準則是低調，自然不會讓她大搖大擺地『走』著進入大陷坑。無奈，薇拉重新回到馬車裡。
經過這麼一出，赫利尼越發肯定，薇拉和林克的關係絕不是單純的雇傭或同行。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嘶鳴，不屬於任何一種人類馴化的牲畜。
赫利尼臉色微變。急忙循聲望去，西面有什東西朝商隊快速接近，揚起漫天沙塵。
「是雙足飛蜥。」阿薩和薇拉異口同聲，後者狠狠瞪了前者一眼，阿薩識趣地閉嘴。
「在地行坐騎里速度能排進前三，據說有龍的血統。哼~只不過是一種變種大蜥蜴，就像貝法斯特製造的龍獸。」
就在薇拉給林克講解的這一小會兒的功夫，飛揚的沙塵已經到了商隊跟前，果然是一隻比人還高的大蜥蜴，外形有些類似兇猛的食肉迅猛龍。強健的雙足能支撐它快速奔跑，背脊上套了用皮帶固定的鞍子，上坐著一名人類，一身華服，如果不是一雙銳利的雙眼以及濃烈的血腥味。很難將這個外表清秀，看起來教養良好的貴族的青年與大陷坑這種危險的地方聯繫起來。
林克的目光很快移到懸挂在蜥蜴另一側的長槍上，比之中世紀的槍矛還要要誇張的長度，寬度趕得上斬馬刀了。這種重性武器與機動性極強的坐騎結合在一起，怎麼看都怪異。
維爾弗雷多的視線逐一掃過馬車裡的人，最後落在薇拉身上。不單單是因為她的樣貌與明顯的血統，更因為女性的身份。大陷坑男女比例極度失調，絕大多數女人都是奴隸。不過在注意到薇拉的著裝后，他的訝異也被瞭然取代。
法師嘛。總是自持血統尊貴與能力卓絕，等她到那裡就知道為什麼大陷坑會被稱作女性禁地了。
一勒韁繩，大蜥蜴撒開雙足，徹底演示了為何會被冠以「飛」的頭銜，眨眼的時間就跑出老遠，留了一大堆黃沙給商隊。
注意到商人看男子的眼神有見怪不怪的熟悉。林克給阿薩使眼色，讓他去找商人套情報。
利用感謝贈與藥劑的機會，阿薩先後和赫利尼與安迪混了個臉熟，也成功地從他們那裡獲得不少有用的情報。比如叔侄兩是競技場的專供商隊之一，再比如大陷坑附近有一個依託於鮮血競技場的城鎮。人口和規模都不亞於納克斯。
「那小白臉是誰？人類貴族的權勢在大陷坑行不通？」由於是陰影之刺和蛛網也無法插足的高危區域，阿薩對大陷坑的了解不比林克多。
「噓——」赫利尼立刻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確定已經跑遠的飛蜥上的騎士沒有聽到，才壓低嗓音解釋，「那是競技場的冠軍之一，厲害著呢，要是被他聽到你背後這般議論。」他用手劃過脖頸，比了一個簡單易懂的姿勢。
【大師階。】薇拉給出評價，【沒有實戰過，不能確定具體的等級。】
【不會超過內厄姆。】林克做了總結，不做性命之搏的話，內厄姆的近身戰鬥是他所接觸的人當中最強的。他的注意力被赫利尼剛念的一個詞吸引，「競技場的冠軍之一？」
「看那裡……」商人指著商隊的正前方，地平線上有明顯的人工痕迹，高低錯落的建築表明那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定居點，「那裡就是鮮血競技場。」
在這三天的時間，林克通過阿薩了解到所謂的鮮血競技場，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角斗場。除了表面擁有控制權的獸人，從外地販賣至此的奴隸外，還有大陷坑特產——數量龐大的魔物。低到與地精同一等級的小魔怪，高到非召喚無法進入物質界的大惡魔，都能在這座建立時間與大陷坑相等的殺伐之地找到。
說起鮮血競技場的起源也頗為戲劇性，龍岩堡剛陷落時，獸人試圖越過這道阻止它們進入富饒之地的天塹，卻遭遇到了來自地底的魔物侵擾。一開始，只是沒什麼威脅性的小魔怪，隨著位階的攀升，大惡魔的加入最終迫使附近的獸人部族紛紛遷走。從某個方面來說，大陷坑的存在，讓獸人繼續滯留南炎洲，而不是揮師北上，荼毒已經夠慘的人類。
由於林克與薇拉在沒有解毒藥劑的情況下未有任何中毒跡象，加之對侄子的直覺也很不放心，擔心惹到不能惹的麻煩，赫利尼最終放棄了在城外動手的念頭，不值得為一個罕見的混血而丟掉性命。
借著與阿薩的交談，他也得知了一些林克故意泄漏的『情報』。
影賊、魔武士、術士同屬一個叫來自遠方的新成立的傭兵團，受雇前往大陷坑找人。至於這要找什麼，無需點明，赫利尼心裡很清楚。鮮血競技場是奴隸貿易最大的消耗地，賣給人類貴族的遠不及這裡的十分之一。
赫利尼假裝好心地詢問帶隊的林克，「鮮血競技場龍蛇混雜，都是些亡命之徒，只有你們三人，就算找到了目標，只怕也帶不走。這裡和納克斯不同，連最基礎的秩序也沒有，弱肉強食是唯一法律。」
對於商人的賊心不死，林克也不揭穿，「雖說是新成的傭兵團，成員卻一直在增加呢。我不是團長，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除了我們之外，是否還派了其他人來。」
模稜兩可的答案讓赫利尼大失所望，他最後看了一眼猶如帶刺玫瑰的薇拉，說出了分道揚鑣的請求，並給予了善意的警告。
「這裡已經是競技場的範圍，在這裡下車不會受到外圍巡邏的魔物攻擊，不過城裡的人都是些欺軟怕硬的暴徒，你們可要小心。」
「那傢伙可不會有這麼好心。」出於安全的考慮，阿薩建議最好把整個商隊都處理掉。
就算從未涉足過大陷坑，也知道這裡奴隸貿易猖獗，林克公然將自己是來救人的事告訴一個極有可能就是奴隸販子的商人，無疑是自掘墳墓。就算自然之子不懼於普通傭兵和低階魔物，他總要提放身份暴露。是誰說要低調行事的？
對於阿薩的擔心，林克是壓根就沒考慮過要大鬧一場。設計讓內厄姆出面，清除納克斯奴隸貿易，就是要把世人的注意集中到晨曦教派身上，他若是在大陷坑是用了屬於自然之子的力量，前期的部署和準備不就都白費了么。
遠遠跟著商隊的馬車，三人終於抵達大陷坑附近唯一的生物定居點。依託於競技場的城鎮沒有名字，所有建築都隨意修葺，沒有完整細緻的規劃，也沒有城牆，遠看錯落有致，近看參差不齊，整個就是一難民窟。街道上隨處可見衣衫襤褸近似乞丐的流民，眼神兇惡的傭兵，以及彷彿無害牲畜四處跑動的小魔怪。
外來者的到來立刻引起了關注，所有人的目光刷一下集中到三人身上，商隊馬車卻暢通無阻地越過人群，消失在拐角。
薇拉加快步伐，正要追上去消解這些天累積的憋悶。
林克卻搭住她的肩膀，【等等。】
【你答應過我的。】薇拉沒有回頭，語氣裡帶了明顯的怒意，她脾氣可比多伊爾火爆多了。
【我不是同情心泛濫的爛好人，像那種人，我從不心軟。】林克用眼神暗示，還未進城，他們三個已經被盯上了，明裡暗裡有許多雙眼睛正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要弄死那個黑市商人有的是時間和機會，不急於現在，我已經在他身上做了標記，等順利入城，你再去找他麻煩。】
知林克脾氣和性格，薇拉再一次做出退讓，收斂了殺意。
在一旁的阿薩看來，這兩人完全是在用眼神交流。見林克望向自己，他連連擺手，「我知道了，這就去打探消息。」
影賊戰鬥力不及暗殺者，但潛伏和藏匿卻是一流的，除非遇上碾壓的絕對強者，否則一般人打不過，阿薩也能自保溜走，林克不擔心他會有性命之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