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這簡直像是私奔

  152 這簡直像是私奔 

  「喬小姐很現實。」慕父笑容收斂了些,聲音也淡了。 

  「我們中華民族最重孝道,做人不能忘本,你流著的是喬家先祖的血,就永遠和以前的喬家脫不了干係。」 

  「那你祖先還是猿猴,你為什麼要吃猴腦呢?」 

  喬南歆冷笑,犀利的反駁。 

  慕父:「……」 

  慕父有一個不良嗜好,喜歡吃奇怪的東西,比如猴腦熊掌河豚之類的。 

  慕氏集團的客戶都會投其所好,在談生意的時候會在有這樣的食物飯局下,邀請慕父。 

  這並不是什麼秘密,慕父臉色愈加黑了一層,被喬南歆這伶牙俐齒的給氣得無語。 

  可喬南歆覺得還不夠火力,有嘖嘖的說:「你這飛機比我老公的差遠了,會不會墜機?」 

  慕父:「……」 

  好吧,這架私人飛機是慕家的,的確比不上財勢滔天的江家。 

  但比其他富豪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豪華而舒適,堅固性高,速度也快。 

  不過墜機這種事,若是遇上天災,還真不好說…… 

  偌大的飛機上只有駕駛艙的兩個駕駛員,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十來個保鏢。 

  當然,暗中保護喬南歆的阿祿,被喬南歆騙得調虎離山,已經失聯了。 

  為了喬陽,她只能對阿祿默默說聲對不起,江熠權一定會理解她的。 

  喬南歆默默的嘆了口氣,說:「慕老先生,你能別像個木樁子一樣杵在我面前嗎?萬一墜機我還怎麼跑?」 

  慕父:「……」 

  好吧,看在你這小丫頭片子是喬家之後的面上,他忍了! 

  慕父黑著臉起身,帶著保鏢退到後面去,給喬南歆留下了廣闊的私人空間。 

  反正她身上的通訊設備早已經全被搜空了。 

  而且這是飛機上,除非她能長出翅膀來,從這裡飛出去。 

  再說這次是她主動要求去美國的,讓她逃,她也不會逃! 

  終於沒有干擾了,喬南歆就屈起雙腿,閉著眼睛想著事情。 

  呵,想要用她去對付江熠權嗎? 

  她可是喬南歆,怎麼可能會任那些人擺布呢? 

  可是小舅在他們手裡,她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呢? 

  喬南歆正在苦思冥想,忽然敏銳的感覺到有人朝她靠近。 

  近乎虛無的腳步聲,氣息卻格外熟悉,越近越是清涼如雪。 

  她沒有睜眼,想要看那人要做什麼。 

  可那人只是站在沙發邊上,定定的看了她好幾秒,看得喬南歆差點要演不下去了。 

  畢竟,那個人的觀察力是那麼精密,而且還是心理專家…… 

  好在那人並未再觀察她,將什麼東西踢到了沙發下面,忽然又握住她虛握的右手。 

  冷涼的觸感,使喬南歆僵著身體一動也不動,感覺到掌心塞了一個什麼東西。 

  他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擦了一下,然後鬆開手,悄無聲息的離去。 

  喬南歆倏地睜開眼,看到手心裡的小字條,又看向駕駛艙那邊的位置,眸中滿是驚訝。 

  她往沙發下看了眼,更加疑惑了,正要打開字條來看,後面傳來腳步聲。 

  喬南歆急忙將那字條揉在掌心,閉著眼睛挺屍,心裡卻跟打鼓一般的不能平靜。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想要告訴她什麼? 

  他想要做什麼? 

  * 

  美國一處私人飛機場,地處偏僻。 

  帶著黑色口罩的團伙大哥,帶著幾個人候在那裡,等著即將到來的飛機。 

  現在已經是美國時間下午六點半了,天邊鐵鏽一般的火紅,看起來像是要下雨的前兆。 

  這種天氣雷雨最多,很不適合飛行,特別是技術不好的飛行駕駛員。 

  他拿著一款手機把玩著,口罩外的雙眼似笑非笑,綻放著邪魅的眼尾笑紋。 

  正在百無聊奈間,忽然周邊衝出一支美國|軍隊,將他們團團包圍。 

  團伙大哥愣了愣,狹長的眼睛危險的眯起,帶著同伴舉起雙手,用英語跟他們交流。 

  「我們是中國人,請問我們犯了什麼法,要出動你們的軍隊來抓捕?」 

  「你犯的法還少了嗎?殺人和綁架算不算?」 

  冷冽低沉的磁性聲音從軍車上下來,黑色手工西裝的男人高大偉岸,容顏冷峻如刀削斧鑿。 

  「江總……」 

  團伙大哥的眼睛眯得更窄了,手悄悄的往腰間移動。 

  「你確定你能逃得出去?慕衍。」江熠權淡淡開口。 

  團伙大哥聞言並不詫異,摘掉口罩露出邪魅的俊顏,勾著緋紅的唇哈哈大笑起來。 

  「熠權,看來你這次是來跟我翻臉的了,怎麼,不再念及我們的手足之情了嗎?哥哥?」 

  團伙大哥,不,應該稱之為慕衍,他才是真正的犯罪團伙老大。 

  只是慕衍還是很好奇,很多的好奇,於是忍不住又多問了幾句廢話。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是我的?怎麼知道是我的?又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我有必要給你解釋嗎?」 

  江熠權冷冷的看著他:「整容手術做得不錯。」 

  「……」 

  慕衍驚訝,摸了摸自己的臉,愕然的問:「你竟然知道?那你還……」 

  從大爆炸開始,他就刻意接近江熠權,江熠權也默認了他是他弟弟的事實。 

  不然,那麼高冷的一個大總裁為什麼會和他交朋友,而且還在孤島上放他離開。 

  他就不信了,江母那瘋子都相信他是她的兒子,他的整容醫師那麼高明…… 

  「用你做魚餌而已。」 

  江熠權冷冷勾唇:「不通過你,我又怎麼能找出你的私人醫生。」 

  慕衍從小整容,時隔三年都要複查一次,昨晚剛好他才和那醫生碰過面…… 

  「看來你什麼都知道了。」 

  慕衍眯起鳳眸,聲音也陰冷了下來:「可你不想知道,你真正的弟弟在哪裡嗎?」 

  慕衍說話的時候,暗暗在身後比劃著手勢,同時慢慢的摸出腰間的手槍。 

  「當時醫院裡就兩個人。」 

  江熠權冷冷說著,倏地大步逼近他,高大的身影給人壓迫的震懾感。 

  慕衍也知道自己的問題有些弱智。 

  但他只是為了分散對方的注意力,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慕衍從來沒有見江熠權出手過。 

  然而這一次,他見識了,卻被江熠權一腳踢飛了才剛拿到手裡的槍。 

  江熠權這人冷漠得讓人望而生畏,現在黑眸里滾滾的狠戾殺氣。 

  慕衍心頭劇烈一跳,不得不正視起來。 

  慕衍從小接受訓練,身手也不差。 

  兩個人就在雙方對指著的槍口下,兇狠精準的拳打腳踢。 

  江熠權知道慕衍在這裡是做什麼。 

  他在第一次大爆炸的時候,就讓人在慕衍身體里安裝了定位追蹤器。 

  當時,他並不知道慕衍不是他的弟弟。 

  而即便是,他也不會讓一個被仇家帶走三十年的弟弟重回江家。 

  這不止是他的意思,也是江煒盛的意思,整個江家的意思。 

  失去的弟弟,他們已經不會再接回去,江家骨子裡都是冷血的人。 

  「轟——」的一聲巨響,暗下來的天空劃過雪亮的閃電,如同巨蟒橫空穿梭。 

  緊接著,豆大的雨點伴著狂風驟然落下。 

  密密麻麻的,跟槍林彈雨似的,打在身上還能感到清晰的痛感。 

  雷雨交加的暴風雨,來得這麼突然…… 

  江熠權高大的身形猛的一僵。 

  本來已經處於下風的慕衍,趁機俯身撿起其上的槍。 

  他本來是要指向江熠權的。 

  可江熠權這麼警惕的人,一晃神之後迅速做出反應,又一腳將那把槍踹開。 

  慕衍狹長的鳳眸里滿是瘋魔的陰狠,正要孤注一擲,地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那是慕衍的手機,裡面有兩張卡,一張他的,一張是喬陽的。 

  可現在手機被摔的距離比較遠,在美軍的包圍圈裡,慕衍和江熠權同時看向手機。 

  美軍隊長在江熠權的指示下,撿起來按下接聽,擴音里是慕衍手下恐慌的聲音。 

  「大哥!不好了!飛機在大西洋失事了!」 

  江熠權臉色猛地一白,深邃的黑眸里有濃濃的血絲在凝聚,盤旋,戾氣重重。 

  慕衍知道機不可失,立刻吩咐手下們掩護他,在美軍的槍口下逃進了裡面的建築物。 

  江熠權卻無暇再顧及慕衍,迅速的返回軍車上,開車的同時拿出手機。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手機電池鬆了,才將電池安好,楊叔的電話就來了。 

  楊叔說,山林別墅那邊他們撲了個空,沒找到那個白髮女人。 

  這是江熠權和江煒盛父子間的第一次合作。 

  可惜,儘管計劃周密,最終還是失敗了。 

  楊叔還說,江煒盛叫江熠權準時去大酒店,哪怕只是做戲,也必須穩住他的母親。 

  江熠權根本無心去聽這些,沉聲說:「楊叔,快去查剛才在大西洋失事的飛機!」 

  他知道,飛機上有他心裡的傻姑娘。 

  他不該留下她一個人,一刻也不能…… 

  * 

  而喬麗婉在得到消息的時候,也是猛地一驚,恨得咬牙切齒。 

  她怎麼能不很? 

  飛機上一個是她的得力助手,一個是她最好的報仇工具。 

  現在飛機失事,所有人都失去了聯繫,大西洋那麼渺茫的海域,要找人談何容易? 

  多半凶多吉少的事,喬麗婉不會在這上面浪費時間,而且她已經被江熠權盯上了。 

  要不是她在江熠權那邊有暗線,這一次她已經被打入地獄了,更別說她的報仇大計! 

  喬麗婉狠狠的握拳,吩咐開車的司機:「這件事,想辦法瞞住喬陽!」 

  喬陽那麼在乎他的外甥女,要是知道喬南歆死在大西洋里,怕是要跟她魚死網破了。 

  只要拖過他的假期,等他回去部隊,現在她已經不指望喬陽幫她復仇了。 

  她剩餘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卻不得不在元氣大傷后停下來。 

  她要養精蓄銳,做最後的拼搏! 

  * 

  八點整,美國XX大酒店,正被媒體關注的直播現場。 

  伊恩穿著金色長款禮裙,儀態莊重的走到璞光燈中心,身後的侍者推著十層的生日蛋糕。 

  眾人莫名其妙,四處張望著尋找江熠權。 

  這是訂婚啊,還吃生日蛋糕? 

  很明顯,訂婚是不需要吃生日蛋糕的。 

  伊恩禮儀得體的說完感謝的開場白,指著指蛋糕,對眾人微微一笑。 

  「大家一起很奇怪,為什麼和我站在一起的不是江總,而是這個生日蛋糕。」 

  「其實江伯父邀請大家過來,不是參加訂婚,而是給江總慶祝生日,是為了給大家一個驚喜。」 

  「今天是江總的生日,大家和江總一起過生日開不開心啊?我們一起祝江總生日快樂好不好?」 

  伊恩真摯的微笑著,表情溫和,根本沒有訂婚取消的沮喪。 

  眾人就算再不相信,此刻也不得不相信了。 

  煙火「嗖嗖」的飛上天際,在暴風雨後的夜空里炸開絢麗的花朵。 

  五顏六色,美麗奪目。 

  其實他們今天也不算全無所獲。 

  至少他們知道了FFND集團總裁的生日,還給江總慶祝過生日。 

  這樣的馬屁,平時他們是想拍也拍不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現在的媒體或者觀眾們,雖然有些遺憾,卻也不失熱情。 

  一個個爭先恐後,在簽到板上籤上自己的大名,似乎這樣就能名垂青史。 

  這可是FFND集團總裁的生日簽到板啊。 

  可惜,從始至終,他們都沒有看到江總的影子。 

  電視直播太精彩,游輪上的客房裡,喬南歆看得目不轉睛,唇角也愉悅的勾起。 

  她就知道,江熠權是不會讓她失望的。 

  只是,她現在多麼想要跟他說一句生日快樂,卻連這麼細微的事情都辦不到。 

  她身上的手機沒了,錢也沒了,什麼都沒有了,只有身邊寸步不離的大帥哥。 

  喬南歆往他偷偷的瞥了一眼。 

  那人並沒有看電視,抿著薄唇,低垂著眼瞼不知道想著什麼。 

  那白皙清透的肌膚上,濕潤的黑髮柔順服貼在臉上。 

  清雋的容顏平添出一抹妖艷的魅惑。 

  喬南歆輕輕咳嗽一聲,開口問:「厲衡,這船上的人怎麼都不帶手機的啊?」 

  在飛機上,悄悄給她降落傘包和字條的人,就是偽裝成飛行駕駛員的厲衡。 

  暴風雨的天氣有預報,但飛行駕駛員都很老練,一般來說是很安全,不會出意外。 

  可偏偏厲衡取代了其中一個。 

  而且,故意製造了飛機失事,帶著喬南歆從大西洋上往下跳。 

  厲衡計劃精密,連讓他花錢請來的游輪經過的時間都很吻合,兩人安全的救上了游輪。 

  而厲衡給喬南歆那張字條上,寫的是:喬陽來過電話,自由安好。 

  喬南歆之所以會上那架飛機,就是為了喬陽,這樣一張字條,的確讓她鬆了口氣。 

  可惜,她的手機在慕父那沉入大西洋生死不明,厲衡的手機浸了水已經癱瘓。 

  船上的船長和徒弟二人,竟然沒有一個帶著手機,這不是讓她與世隔絕了嗎? 

  也不算與世隔絕,至少有個衛星電視給她看,只是有時候信號不太好…… 

  厲衡淡淡的「嗯」了一聲,抬頭,掃了眼她濕潤的曲線,說:「去洗澡,小心生病。」 

  上來游輪后,喬南歆就守在電視前動也不動了。 

  直到現在,看完她最想知道的節目。 

  夜晚的大西洋黑水茫茫,狂風暴雨早已停歇。 

  望向窗外,卻還是四面楚歌的窒息感,像是隨時會被海水吞滅。 

  喬南歆扯了扯身上的濕衣服,皺眉:「沒有換洗的衣服。」 

  「有。」厲衡說著,就打開地上的箱子。 

  裡面竟然是滿滿一箱子的女裝,包括各種鞋襪,各樣內衣。 

  喬南歆驚呆了,看向面色淡淡的厲衡,問:「怎麼這麼多?」 

  即使早有預謀,也不能準備這麼多的換洗衣服啊。 

  這簡直像是私奔…… 

  喬南歆唇角一抽,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腦袋。 

  她這胡思亂想的毛|病真是越來越嚴重了。 

  她現在是孕婦,為了肚子里的寶寶著想,還是盡量避免感冒為好。 

  於是,隨便抓起幾件衣服,問:「浴室在哪兒?」 

  厲衡伸手指了一下,看著喬南歆離開的身影,抿緊了淺淡蒼白的薄唇。 

  電視節目里還在播放著耀眼的煙花。 

  厲衡狹長的鳳眸危險的眯著,正要關掉,忽然畫面一變…… 

  等洗了十分鐘澡的喬南歆出來時,電視已經被厲衡關上了。 

  喬南歆好想接著看的,可怎麼調都看不起了。 

  她穿著及膝的淺藍休閑裙,跪在沙發上擦著頭髮,還對著電視自言自語的小聲抱怨。 

  「怎麼又看不了了呢?江熠權也真是的,出來讓我看一眼也好啊……」 

  喬南歆心裡是很焦慮的。 

  連阿祿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江熠權找不到她,該很擔心的嗎? 

  她決定,到岸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電話給老公報平安。 

  還有,她那個害人不淺的不靠譜小舅。 

  怎麼就那麼不小心,把手機都丟了呢? 

  還被那個犯罪團伙大哥給撿到了! 

  害她一個孕婦,還得深更半夜的在大西洋上如浮萍般漂泊…… 

  在上船的時候,船長就告訴過心急如焚的她,天亮就可以靠岸了。 

  喬南歆打了個哈欠,明智的決定不再去做無謂的猜想了,還是先睡覺。 

  穿上有床,但是是船長和船長徒弟的。 

  喬南歆就直接蜷縮在沙發上,散亂著還很潮濕的頭髮,慵懶得像一隻貓。 

  海風徐徐,游輪行駛過泛起洶湧的波紋。 

  靜謐的海洋中心,只剩下馬達聲,和波浪聲。 

  厲衡站在甲板上,倚靠著欄杆看向船艙裡面。 

  微弱的橘色燈光,柔柔的,暖暖的。 

  許久之後,他才從外面進去,停在沙發邊看著她黑髮里精緻的小臉。 

  她的睡顏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即使睡著了唇角也會微微的揚起,像個純凈的嬰兒。 

  她不知道,曾經的十多年裡,她死皮賴臉的睡在他床上時,他有多少次移不開目光。 

  這麼單純的女孩兒,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那麼明顯,疏遠一個人的時候也是那麼明顯。 

  他何其有幸。 

  被她那麼張揚的喜歡過,也被她那麼絕情的疏遠過,投入他人懷抱。 

  厲衡苦澀的勾了勾唇,從箱子里拿出毯子,輕輕覆蓋到她身上,這才轉身去了浴室。 

  …… 

  第二天天色大亮,一早就起來等著的喬南歆雀躍的爬上船頭,盯著越來越近的海岸。 

  岸上是一個小鎮子,黑種人。 

  在大西洋里毫無方向感的漂啊漂,她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 

  厲衡倚靠著欄杆,看著海面上升起的冉冉朝陽,問:「真的要回去嗎?」 

  「你不回去嗎?」 

  喬南歆詫異反問,清澈的杏眸在朝陽的映照下,透亮得光彩照人。 

  厲衡盯著那雙眼眸有些恍惚,輕聲說:「如果,你再也回不去了呢?」 

  「……」 

  喬南歆擰眉,目光變得警惕。 

  「厲衡,你是來救我的,不是來害我的對不對?」 

  厲衡慵懶的輕笑,一隻胳膊擱在欄杆上,微揚的臉龐清透白皙,冰雪的色彩。 

  海風吹起他的白襯衣,清逸飄渺。 

  頎長的身軀透著仙風道骨的韻味,像是會隨時羽化而去。 

  他的聲音很輕,很低,和他的人一樣朦朦朧朧的,脆弱而清淺。 

  「你看,你又猜忌我了,小傻貓你告訴我,在你心裡,我是不是已經沒了半點位置?」 

  喬南歆:「……」 

  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 

  她若是說沒有,又有點違心,若說有,又太引人遐想。 

  畢竟她從八歲就開始死纏著厲衡。 

  吃他的住他的,而且大事小事大多都是厲衡在給她擺平。 

  她無法對厲衡絕情,但有的也不會是愛情。 

  這一點,她在普羅村的時候就已經肯定了。 

  還好游輪已經在靠岸了,喬南歆急忙往下跳。 

  厲衡卻忽然側身,另一隻手臂繞過她,握住那側的欄杆。 

  現在的姿勢,喬南歆就在他營造的雙臂間,懷抱里,近得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喬南歆往後縮了縮,皺眉:「厲衡,你做什麼?」 

  厲衡盯著她臉上的疏遠淡漠,還有眉宇間無法掩飾的疲倦和失望,她對他總是失望。 

  厲衡笑了笑,低聲說:「小傻貓,你回不去了,昨晚,江熠權的母親自殺了。」 

  「……」 

  喬南歆知道江母有自殺的癖好,只是屢次自殺屢次失敗,正是因為這樣才送去精神病院。 

  可是,為什麼這次厲衡會說她回不去了? 

  難道…… 

  喬南歆臉色發白,盯著厲衡近在咫尺的冷清風眸,問:「結果呢?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還相信我嗎?」 

  厲衡反問:「你要是相信我,就不要下船,跟我走,我不會害你。」 

  「厲隊。」 

  喬南歆目光轉冷,一字一句的說:「是你說的,口說無憑,凡是都要講究證據。」 

  「果然不再相信我了。」 

  厲衡淡色的薄唇嘲諷的淺淺一勾,鬆開了禁錮懷中人的手臂。 

  喬南歆咬著微微有些褪色的唇瓣,卻什麼話也沒再說。 

  她毅然的走向下船的踏板,頭也不回的走進陌生的小鎮。 

  厲衡眉角青筋跳動,猛地一拳砸向欄杆。 

  血肉之軀和鋼鐵的碰撞,指關節頃刻間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守著一邊的船長嚇了一跳,急忙招呼年輕的徒弟去拿船上準備的醫藥箱。 

  厲衡看了眼手上的傷口,灑在潔白的衣角上,鮮艷刺目。 

  可為何,他疼痛的不是手,而是心口的位置…… 

  徒弟要給厲衡包紮傷口,厲衡制止,親自動手。 

  常年受傷的男人,凡是親力親為,動作很熟練。 

  船長請示的問:「厲先生,下一個渡口要三天才能靠岸,我們是下船休息,還是……」 

  「原地休息一個小時,你可以去採購點接下來的生活用品,小宋,你去跟著喬小姐。」 

  船長和小徒弟都是拿錢辦事的。 

  金主吩咐什麼,他們就做什麼,於是立刻各自行動。 

  而喬南歆,正對著一家商鋪的公用電話,擰著漂亮的眉頭泛起了愁。 

  尼瑪真坑爹! 

  她沒錢啊,而且又沒有帶飾品的習慣,難道要脫掉衣服當掉? 

  當然,這只是苦中作樂的想法,現實是絕對不可能的! 

  怎麼辦怎麼辦? 

  難道要去刷一天盤子賺電話費? 

  好吧!刷盤子就刷盤子! 

  反正她喬南歆是很能屈能伸的! 

  正當喬南歆握拳準備行動的時候,商鋪里的老闆換了個台,放映正是昨晚的重播。 

  喬南歆猛然僵在那裡,定定的盯著電視里的畫面。 

  絢爛的煙火之下,滿地刺目的鮮血,突兀而鮮明。 

  伊恩臉色煞白的跑下去,高跟鞋還扭了腳也不在乎,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Aunt——」 

  喬南歆記得,初次見江母的時候。 

  江母是被曹菲菲開車撞到了,輕微撞傷。 

  而這次,江母是衝到路上去撞了行駛中的車。 

  擋風玻璃都碎了一地,倒在血泊里。 

  她不知道江母接下去的情況怎麼樣,因為節目突然中斷。 

  最後出現的畫面,是和江熠權極為相似的中年男人,面沉如水的疾步沖了過去。 

  她能感覺到那個男人的戾氣,那麼洶湧。 

  像是要毀滅全世界的兇狠,殘暴,嗜血。 

  喬南歆忽然覺得天地間一片迷霧,眩暈的閉上眼睛。 

  腦袋一陣陣收縮和裂開,交替不斷的疼痛,很痛。 

  此刻,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厲衡會說她回不去了。 

  昨晚本來應該是江熠權和伊恩的訂婚儀式,可是忽然變成了生日慶祝。 

  在江母心裡,伊恩才是兒媳婦兒,他們訂婚失敗,江母才會受刺激當場自殺。 

  都是因為她。 

  要不是她,江熠權也不會為了顧及她的感受。 

  即便是敷衍,他也會照顧他母親的感受,配合演這一齣戲的。 

  喬南歆手指顫抖得厲害,手心冰涼,額頭也浸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雙眼模糊。 

  眼前的景色在彩色和黑白之間變幻,天旋地轉的,要不是她的自制力良好,鐵定會暈過去。 

  身體彷彿不是自己的了,但頭腦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支撐著她不能就此倒下去的信念。 

  對,她不能因為這樣就放棄。 

  即便山窮水盡,也會有柳暗花明的時候不是嗎? 

  「老闆,我打個電話,」 

  正事要緊,為了尋求重要的答案,喬南歆決定先打電話,再談話費的事情。 

  反正她穿得並不差,老闆不會懷疑,她其實就是個一毛不拔的窮光蛋。 

  「小舅,你現在在哪裡?」 

  拿起電話之後,她卻下意識的過濾了最熟悉的那一個,換成了喬陽的。 

  喬陽的號碼已經補辦了回來,接到電話的第一句話不是回答,而是命令般的嚴肅語氣。 

  「喬南歆,跟厲衡走,不準來美國,也不準回中國!」 

  喬南歆:「……」 

  沒聽到喬南歆的回答,喬陽緩和聲音,繼續說:「歆歆,聽小舅的,你的處境很危險!」 

  「你看昨晚的娛樂新聞了嗎?江熠權的母親昨晚自殺了,現在還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 

  「我打聽了一下,江煒盛遷怒於你,要江熠權和你離婚,否則就要對江熠權進行解職!」 

  「歆歆,要對付你的人是江煒盛,是江熠權的父親,江熠權他保護不了你!」 

  「……你怎麼知道他保護不了我,我相信他。」 

  喬南歆堅定的一句話,瞬間把喬陽警告的一番話,全都變成了廢話。 

  喬陽氣得臉黑:「你這小命是活膩了是吧?等風頭過了再回來!連體嬰嗎?有那麼離不開?」 

  「小舅,你知道我的,我一旦決定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去的。」 

  喬南歆微微的笑了笑,本迷茫的雙眸也逐漸清晰明亮,自我調節的心態已經破開了陰霾。 

  「小舅,不管有什麼樣的危險,我是一定要回去找江熠權的,他是我丈夫,我孩子的父親。」 

  此刻喬南歆的腦中,浮現停滯的是江熠權離開那晚,纏綿在她耳畔霸道又溫柔的磁性聲音。 

  他說:南南,不管發生了什麼,永遠不要離開我…… 

  喬陽對他這外甥女的固執也頗為無奈,妥協的說:「我在美國,你要找江熠權,先來找我。」 

  喬南歆乖乖的應下,知道這已經是喬陽最大的讓步了,她不能因為江熠權,而惹小舅生氣。 

  「還有件事。」 

  喬陽嚴肅的提醒:「以後有人以我們喬家的名義找你,不要理他們。」 

  「……哦。」喬南歆沒有多問,這次不做好奇寶寶了。 

  反正她早就決定了,不管先祖間的私怨什麼樣,她都不會去管。 

  現在聽喬陽的語氣,好像也是站在她這一邊了,她更不想再自己給自己添堵。 

  掛斷喬陽的電話后,她又立刻去撥江熠權的電話,想通之後,這次倒是絲毫不再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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