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我不難受,你也不要難受
177 我不難受,你也不要難受
伊恩對喬南歆的睜眼說瞎話很不滿,生氣的冷了臉,很憤怒的盯著喬南歆。
「南歆,你明明喜歡了厲衡十多年,明明認識我媽媽,為什麼你要說謊?」
喬南歆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皺眉說:「我沒說謊,伊恩,我只是……」
「你是真心愛著阿權的嗎?只愛他一個?他為了你不顧生死,你也會為了他甘願赴死嗎?」
伊恩打斷喬南歆,雙手十指暗暗用力,手指關節都在犯青,還隱隱的顫抖。
喬南歆敏銳的發現了她的精神很不對勁,沉聲問:「伊恩,你是不是做了什麼?」
伊恩不答,咬了咬唇,堅持的說:「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會為了他甘願赴死嗎?」
「我為什麼要死?」喬南歆覺得很好笑,只是笑意很冷,蘊含著懾人的嚴厲。
「伊恩,我知道你想要問我什麼,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愛江熠權,只愛江熠權!」
「但是伊恩,愛一個人不是要用死來證明的,而且我死了,江熠權就會幸福了嗎?」
喬南歆嚴肅起來很認真,認真得不容忽視,這麼認真得一句話,伊恩被堵得啞口無言。
她竟然忘了,她上車的目的是什麼,她想了那麼久的計劃,又是為了什麼。
她的計劃要是成功,阿權會是什麼感受?大寶又該怎麼辦?
伊恩突然覺得自己很惡毒,就像是黑暗裡滋生的魔鬼,成了她最為不恥的喬麗婉。
她從小就念聖經,還特意去學了心理學,做了心理醫生,怎麼會這麼惡毒?
伊恩呼吸倏然急促,蒼白的臉上浸出細細密密的冷汗,顫聲說:「剎車失靈了……」
喬南歆:「……」
她已經猜到了伊恩會做什麼,沒想到是在汽車上做了手腳,她想跟她同歸於盡嗎?
伊恩是瘋了嗎?
和喬麗婉一般,為愛成魔了?
從江家老宅出來的路段很清靜,可越是往前越是熱鬧,車水馬龍的。
好在喬南歆正好精通賽車,對這種突發事件應付自如。
只是,被破壞的零件當真只是剎車?
眼前已經是縱橫交錯的高架橋,車輛穿梭不斷,好在方向盤還能使用。
伊恩是做好了充足準備的,什麼零件都留了一絲銅線,所以一開始察覺不到。
這輛車是江家老宅里的車,伊恩倒是經常開出去,不過每次都有保鏢跟著。
最後一次開這車是在昨天,伊恩出門買餐飲配料,是阿祿跟出去的……
眼前情況越來越兇險,喬南歆不敢再分神去想緣由,超快的車速麻利的躲避著車輛。
伊恩在邊上緊緊的抓著扶手,花容失色的咬著唇,緊張之餘,愧疚的低聲開口。
「南歆,對不起,對不起,其實我從小就有精神疾病,我……對不起……」
精神病……
喬南歆唇角隱隱的抽搐了一下。
很好,精神病殺人不用負刑事責任,尹恩不過是精神病突然發了,想殺個人而已。
喬南歆心裡明白伊恩是想一起死的,可是想到伊恩瘋狂的行為,就止不住的窩火。
她除了和伊恩暗暗喜歡的男人結婚,從來沒有做過絲毫傷害伊恩的事,伊恩竟然想殺她?
喬南歆深深的吸了口氣,耳畔是車輛摩擦的刺耳聲音,身後的喇叭聲交織,響成一片。
手機響了起來,喬南歆沒空去理會,從後視鏡里可以看到後面風馳電掣的追來一輛車。
那是阿祿,只要她出門,阿祿一定會跟著她,連去廁所也會在大門外守著。
阿祿的車技還算不錯,可現在的情況太過驚險,前方十字路口正好綠燈,行人無數。
伊恩見狀已經嚇得面無人色,顫抖著雙手在胸前划著十字架,彷徨的顫聲祈禱。
「主耶穌,請保佑無辜的生命,都是我的錯,你就懲罰我一個人吧……」
喬南歆:「……」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喬南歆沒伊恩那麼閑,快速的分析著面前的地理位置。
然後,在即將到達斑馬線之前迅速急轉彎,颶風般的飆車上了高架橋。
伊恩被這瘋狂的車速旋轉得頭暈眼花,捂著嘴難受得神情灰白,眼淚都被嚇出來了。
而眼前的一幕,更是讓她呼吸停滯,眼睜睜的盯著車身從橋上騰飛了起來。
滔滔江水就在身下,伊恩臉色蒼白偷青,無助的呢喃:「我怕水……」
喬南歆:「……」
伊恩在很小的時候,走出校門被同學欺負,推到路邊池塘裡面,差點被淹死。
而她醒過來的時候,正好在江家的轎車裡,江熠權就坐在前排,板著一張英俊小臉。
在精神病院里的時候,她就見過江熠權,這個很英俊的小哥哥。
雖然他們之間沒說過話,但年幼的她,對他有種默默的喜愛感覺。
竟然是他救了她,她只覺得心跳如雷,那種默默的喜愛感覺迅速膨脹,放大。
伊恩只在精神病院門外,對江熠權支支吾吾的說了聲謝謝,濕淋淋的害羞跑了。
從那以後,伊恩心裡就住進了一個英俊的小哥哥,無法自拔的深深愛慕著。
她知道他來精神病院是為了什麼,他的媽媽,由她來照顧……
生死一刻,伊恩想起的是救她的那個人,而喬南歆想的,卻是如何死裡逃生。
門鎖壞了,即便是車鑰匙也打不開,伊恩的同歸於盡計劃很周密,萬無一失。
喬南歆擰眉,在落水那一刻喊了聲「閉氣」,一浸入江水便扯開安全帶,抬腳踹玻璃。
但車內施展的空間有限,而且是在水裡,力道會減輕,踹了兩腳都沒碎開。
而副駕駛上怕水的伊恩,正不斷的吐著泡泡,翻著白眼,眼看就要不行了。
喬南歆不得不停下來,抓起伊恩的肩膀就給她渡了口氣,伊恩這才沒有立刻暈厥。
伊恩沒想到喬南歆會在這危難的關頭,還想著救她,是她才害得喬南歆陷入絕境。
她還問過喬南歆,是否甘願為了江熠權赴死,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幼稚得可笑……
伊恩虛弱的推開她,張著嘴對她搖頭,說:「別管我,對不起……」
伊恩每說一個字都在冒泡,喬南歆聽不清楚,卻可以看清她的嘴型。
喬南歆皺緊了眉頭,她也快要因為缺氧而脫力了,伊恩還給她找麻煩!
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管作死的伊恩了,必須踹開擋風玻璃,才能有一線生機。
正要動作的時候,忽然見到水裡游過來一個黑衣黑褲的人,狠狠地一拳頭就砸開了玻璃。
阿祿力大無窮,木頭臉上有著一絲罕見的著急,看著的人是伊恩,救的人卻是喬南歆。
伊恩已經快不行了,喬南歆因為給伊恩做了人工呼吸,難受的憋著紅紅的臉。
可喬南歆卻推開了阿祿的手,將已經軟下去的伊恩拽過來,推向他。
阿祿微愣,定定的看了喬南歆一眼,只好帶著虛弱的伊恩先往上面游。
喬南歆也快沒力氣了,咬了咬牙,抓緊從碎裂的玻璃之間爬出去。
尖銳的玻璃不知道刮到了哪裡,似乎滿身都是刺痛,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周邊江水。
胸腹窒息得很難受,實在受不住的張開了嘴,一串串泡泡從口中冒出來。
她給她的老公說好,晚上親手做飯給他吃的。
還有,她的大寶,還在家裡等著她回去……
求生的慾念瘋狂增長,讓她生出迴光返照一般的力量來,努力往高處游去。
耳邊除了她越來越緩慢的心跳,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彷彿整個世界即將安靜。
正在這時,忽然從後面橫來一隻修長的臂膀,箍在腰間的力道緊緊的,狠狠的。
朦朧的視線在逐漸模糊之前,冰涼如雪的氣息貼上唇瓣,她下意識的想去推開。
可惜,現在她渾身都使不出力氣來,唯有陷入泥沼般的黑暗……
*
等喬南歆醒過來的時候,正躺在江家老宅熟悉的卧室大床上。
喬南歆不由微微的愣了愣,眨了眨眼,抬起軟綿無力,正打著點滴的手臂。
「南歆,你總算是醒了。」
床前坐著一個美貌的中年婦人,臉上帶著明顯的愧疚,讓邊上的阿姨出去叫人。
喬南歆全身都提不起力氣來,叫了一聲「媽」,又皺著眉想要坐起來。
江母急忙按住她的肩膀,說:「別亂動了,你看你都傷成什麼樣了……」
江母說著說著,忽然就紅了眼圈,哽咽的抬起手去揉淚水泛濫的眼睛。
「南歆,都是媽不好,媽不該聽小恩的,小恩怎麼就突然變成了這樣,她……」
「媽,您別哭,我沒事,伊恩不是故意的,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們剎車失靈落水的事,要不是伊恩主動招認,江母也不會知道的。
喬南歆心裡感嘆,伊恩其實是個好女孩,只是一時腦袋短了路……
江母沒想到,時至現在,喬南歆還在為伊恩說話,真是個心好的姑娘。
她欲言又止,還沒說出什麼來,外面已經大步走進來身材高大,容顏英俊的男人。
他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現在卻還穿著挽起袖子的深灰色襯衣,深邃黑眸里血絲纏繞。
喬南歆沖他安慰的咧嘴而笑,聲音微微的沙啞的說:「老公,我沒事……」
「還沒事!你……」江母想要說什麼,又急忙閉嘴,將話語吞進肚子里。
然後,她那本就通紅的眼睛就更紅了,捂著嘴起身倉惶的離開房間。
喬南歆一頭霧水,總覺得江母在隱瞞著什麼。
江母少女時期就跟了江父,被江父保護得太好,心思單純,不善偽裝。
喬南歆又坐起來,去看自己粉藍色的絲綢睡裙,一雙腿上都纏滿了密密麻麻的紗布。
她記得她受傷了,也記得她暈倒了,只是暈倒之前那抹氣息……
「南南!」江熠權站在床邊,忽然附身將喬南歆一把抱住,抱得緊緊的。
喬南歆又是一愣,扯著嘴角笑:「別這樣,不就是傷了腿嗎?這點小傷我都是家常便飯了。」
「南南……」江熠權什麼都沒說,只是抱著喬南歆一聲聲的低聲叫著她的名字。
那聲音裡面壓抑著太多的情緒,但他太深沉太會隱藏,她一時分辨不出來。
她就任由他緊緊的抱著她,直到何醫生快步進來,又拿著聽診器給喬南歆檢查了一下。
喬南歆趁機問:「何醫生,我除了傷了腿,還傷了什麼嗎?」
何醫生一愣,下意識的朝江熠權看了一眼,卻被喬南歆擰著眉打斷。
「何醫生,病人有知道自己病情的權力,我說的對不對,江熠權?」
江熠權抿著唇看了她幾秒,那雙清澈杏眸里滿是倔強的堅定,不容反駁。
他一直都知道喬南歆是很強硬的,越是給她硬碰硬,她就越是要跟你玉石俱焚。
但是她堅硬外殼下,也會心軟,只要對她好一分,她就會對你好三分。
江熠權轉過身去,沉聲說:「何醫生,完完整整的告訴她。」
他吩咐完,就從褲兜里摸出煙盒和打火機來,竟然走到落地窗邊去抽煙了。
他戒煙那麼久,已經很少抽煙了,更加不會在她的面前抽煙。
喬南歆心裡有種很不好的強烈預感,果然聽到何醫生說出噩耗,最壞的噩耗。
「太太,你在江水裡浸泡太久,受寒傷了子宮,很難再懷孕了。」
喬南歆:「……」
二寶沒希望了,三寶四寶五寶,再也沒有了……
喬南歆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倚著床頭咬著嘴唇沒有說話,臉色卻透著雪一般的蒼白。
何醫生已經離開了,江熠權坐到床邊倚靠下去,將喬南歆攬到臂彎里,吻了吻她的眉心。
「南南,我們江家一直都是一脈單傳,我們已經有了大寶,不需要二寶。」
喬南歆無語,雙臂慢慢的環住男人的腰身,毛茸茸的小腦袋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上蹭著。
「老公,我想給你多生幾個孩子的,可能是老天覺得我太貪心了,已經有了那麼乖的大寶還想要……」
喬南歆悶悶不樂的說著話,自言自語的,也沒等江熠權回答什麼。
江熠權不會安慰人,她就自我安慰,自我調節著難過糾結的煩亂心態。
江熠權心口隱隱發疼,拂開她額上微亂的碎發,細細的親吻著她的眉眼。
他的吻前所未有的溫柔,如同她是易碎的水晶,一碰就會碎掉的小心翼翼。
喬南歆能從他的動作里,感受到他心底的疼痛,雙手捧上男人雕鑿般的英俊臉龐。
「老公,我不難受,你也不要難受,我什麼都可以沒有,唯獨不能沒有你。」
「老公,我在乎的人比你多,外婆,小舅,還有大寶他們,但我最在乎的人,是你。」
能在那麼多人里,把他排在第一位,江熠權這場浴血奮戰的勝仗,打得極為不易。
什麼語言也不能表達他們此刻的心情,唯有唇舌交融,才能傳遞著彼此的愛與痛。
喬南歆在江熠權的伺候下吃過晚飯,又在他沐浴后的純澈懷抱里,安心的睡了一覺。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身邊的男人還在沉睡,呼吸均勻,心跳穩健而有力。
喬南歆將擱在他胸前的手掌縮回去,又輕輕的在他俊美的五官上遊走,指腹卻沒落下。
落地窗外已經天色大亮,可她不想吵醒了他,很享受睜開眼,就看到老公在枕邊熟睡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很溫馨,她明明是想笑了,可眼角和鼻尖莫名的酸澀,手指無意識的搭上腹部。
作為一個女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沒了生育的能力,即便她已經生過一個孩子。
好在她已經有了大寶,不然,她肯定無法接受這個打擊,江家也不會容忍下她……
喬南歆靠在男人身邊,一動不動的想著事情,想著那一抹冰雪般的氣息,百思不得其解。
而門外走來走去的聲音,她也無法忽視,儘管已經下腳很輕,卻透著忐忑不安。
喬南歆輕手輕腳的起身,下床,雙腿走起來還有些疼痛,但還算在能忍受的範圍之內。
她放輕腳步,走路跟貓兒似的,輕輕的打開房門,見到了還在走來走去的人。
阿祿還穿著昨天的衣服,一身濕潤又被體溫烘乾,皺巴巴的,血絲布滿了眼睛。
見到出來的是喬南歆,阿祿愣了一下,對喬南歆點了下頭,愧疚得有些不敢直視她。
喬南歆輕輕關上房門,對阿祿使了個眼色,慢慢走到一邊無人的角落,等著還在原地的阿祿。
阿祿無奈的走過去,率先開口說:「太太,昨天我在救人的時候丟下了太太,是我失職……」
「最後不是你救的我嗎?」喬南歆勾唇打斷他,問:「是你救的我吧?」
阿祿搖頭,說:「太太,不是我,是有行人見義勇為,可是我沒看到那個好心人。」
阿祿說,昨天他在講將恩救到岸上之後,絲毫不敢耽擱,又立刻返回去救喬南歆。
而他順著原路找了許久都沒找到喬南歆,最後在江的對面岸上,看到躺著的喬南歆。
他並不知道喬南歆怎麼會躺在那裡,來幫忙的路人告訴他,是個男的救了喬南歆。
喬南歆默默的聽著,忽然問:「你在門外走來走去這麼半天,是有什麼事找江熠權嗎?」
阿祿臉色微微一變,咬著牙不肯說,卻又覺得似乎只有喬南歆,才能夠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