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熙王的計謀唯獨算錯王妃
第481章熙王的計謀唯獨算錯王妃
「屬下見過王妃。」梅林關內書房裡,一個黑衣人單膝跪在書案前沉聲道。
季瑤池神色淡然的看著他問道:「王爺在哪裡?」
黑衣人稟道:「王爺率領百萬大軍已經逼近梅林關,最多再有兩日就能夠到達梅林關。」
季瑤池點點頭,「王爺還有什麼事情吩咐?」
黑衣人從袖中取出一封信呈上,道:「這是王爺吩咐屬下呈給王妃的。」
季瑤池接過信函,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平靜的點了下頭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黑衣人看著眼前神色淡然的季瑤池,猶豫了一下。身為燕熙身邊的心腹暗衛,他直覺的感到王妃有些不對勁,但是一時間也看不出來到底有什麼問題。
只得恭聲告退,「王妃保重,屬下告退。」
書房裡,很快重新寧靜下來,季瑤池望著眼前的信函,微微垂眸,唇邊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燕熙,你可有想過,若是梅林關破了.……該怎麼辦?」
「王妃。」門外,墨傾城沉聲道。
「進來。」
墨傾城進來,看了看季瑤池猶豫了片刻問道:「王妃,王爺……是不是要回來了。」
季瑤池點點頭,淡笑道:「不錯,最多還有兩三天,他就能回來了。」
墨傾城面上一喜,卻見季瑤池神色依然淡淡的,有些不解的道:「王妃,熙要回來了,你不高興么?」
季瑤池抬頭看著他,悠悠問道:「傾城,我們撐得到燕熙回來么?」
墨傾城一愣,「王妃的意思是?」
季瑤池輕聲嘆息道:「整整一百萬大軍,雲川怎麼會不知道?明天,只怕雲霧大軍的攻勢會更加劇烈。」
墨傾城皺眉道:「明天雲川還會攻城?」
季瑤池淺笑道:「他若不能在大軍到來之前攻下梅林關,就只有死路一條。若是你,你打還是不打?」
墨傾城神色也漸漸地凝重起來,問道:「王爺有什麼打算?」
季瑤池伸手將手中的信函遞了過去。
墨傾城接過來一看,皺眉看著季瑤池道:「王爺請王妃先行離開梅林關,王妃似乎……」
看季瑤池的意思可沒有半點想要離開的意思。
墨傾城勸說道:「既然王爺已經有所安排,王妃是不是,還是先離開咋再說?」燕熙的脾氣,墨傾城可是了解的。萬一熙王妃出了什麼事,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季瑤池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走?往哪兒走?」
「自然是回燕城。」墨傾城道:「王爺很快就能趕到,王妃只要離開梅林關就安全了。雲川就算再快,也不可能打到燕城去吧?」
「傾城,雲川如今猶如困獸。你可知道,如果他進了梅林關會如何?」季瑤池輕聲問道。
墨傾城默然,季瑤池接著道:「他會將整個西北的百姓都拖入災難之中,不是因為雲川生性殘暴,而是他必須如此。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雲川絕對不會還想著扳回一盤了,他會想著和熙王軍同歸於盡,同樣,也為雲霧爭取時間。」
「若真是如此,王妃就更要離開了。」論什麼最能夠打擊到燕熙,季瑤池無疑是重中之重的人選。墨傾城神色肅然的道,「請王妃放心,只要傾城還有一口氣在,絕不會讓雲霧大軍踏入梅林關一步。但是,還請王妃立刻離開梅林關。」
季瑤池望著墨傾城,搖了搖頭。
墨傾城劍眉緊蹙,憂心的道:「王妃!還請王妃三思,萬一你出了什麼事……」
「傾城。」季瑤池看著墨傾城,正色道:「我不會走的,梅林關只要還有一個將士在,我就絕不會比他們先行離開。今天我捨棄了烈豹,可以告訴自己是為了梅林關。那麼現在,捨棄梅林關和駐守的將士,又是為了什麼?為了我季瑤池的命?傾城,這世上,總有一些事情比性命更加重要的。」
墨傾城沉默,季瑤池的心思他並非不明白,更不會不理解。事實上,如果換成別的將領,打算在大戰前夕拋棄部下和駐守的地方離開,他只會痛恨和鄙視。但是季瑤池是不一樣的,不僅是因為她是個女子,更因為她是燕王府的主母,熙王最重視的人。
或許熙王軍將士包括墨傾城的眼中,熙王妃本身就是他們即使付出所有的生命,和鮮血都在所不惜的需要保護的人。但是他們卻不明白,季瑤池並不僅僅是熙王妃,是燕熙的妻子,她也是一名軍人。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是軍人的宿命。棄城而逃這種事情,絕對是一個軍人所不齒,並且終身隱忍恥辱的事情。
墨傾城猶豫了一下,終於問道:「王妃,你是不是,在怪王爺.……」
最開始不知道還沒什麼感覺,等到墨傾城完全明白了燕熙的計劃之中,墨傾城就隱隱有一種感覺,王爺這次做的事情,只怕並不能讓王妃認可。
身為燕王府的將領和燕熙的好友,墨傾城完全沒有認為燕熙這樣的決定,是哪兒有錯了。但是同樣,身為現在駐守梅林關的一員,墨傾城很清楚的明白,從一開始,留在梅林關的這些將士在燕熙的眼中,就是註定要犧牲的一群。
這不能怪燕熙,身為燕王府和熙王軍的最高統帥,他的決定絕對是正確的,而且為了整個燕王府和熙王軍著想的。但是這些對於這些死守在梅林關的將士,又何嘗公平?
為將帥者,決斷殺伐,取捨轉念之間,決定無數人的生死。所以墨傾城知道,他這一生都註定做不了真正的名將。
季瑤池怔了半晌,就在墨傾城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才淡淡一笑,搖頭道:「不,我明白他的意思。」
季瑤池前世那麼多的戰略,戰策指揮的書,並不是白讀的,必要時候講起這些理論來,她甚至能比燕熙更加滔滔不絕,令人不可反駁。
但是,跟季瑤池比起來,燕熙才是真正的統帥之才。他的決定絕對不是錯的,原本預計,至少要持續數年的戰事,在燕熙的運作下,很快就可以結束。
然後整個中原地區的百姓,都能夠再一次安享太平。即使算起來犧牲的人數,現在的情況下,就算梅林關的將士全部戰死,犧牲的人數也遠比如果戰亂一直持續下去要小得多。
但是,有的事情能夠明白,卻難以接受。即使可以接受,真的到了自己身上的時候,也很難做到。至少,季瑤池做不到。
在幾十萬熙王軍將士,為了梅林關浴血奮戰的時候,季瑤池做不到自己獨自一人逃走。然後在戰事結束后,出來坐享犧牲者們的榮耀和輝煌。說到底,季瑤池的骨子裡,依然是一個軍人而不是一個政客。
看到墨傾城還想說些什麼,季瑤池擺擺手道:「不必再說了,除非你打算以下犯上打暈我。但是,如果你真的這樣做的話,我也會自己回來的。傾城,如果這一戰我逃脫了,我這一生都不會感到安寧的。」
墨傾城沉默了半晌,終於嘆了口氣道:「我明白了。但是,王妃,還請千萬保重。」
季瑤池莞爾一笑道:「這是自然,還有人在等著我回去呢。」
勸服不了季瑤池,墨傾城只得無奈的退下了。他很清楚季瑤池所說的,很有可能會成為現實,現在的雲川根本就沒有翻盤的希望了,就算攻入了梅林關,等到燕熙的大軍趕到之後,也依然會很快就被消滅。
所以,雲川確實很有可能孤注一擲,在梅林關內大肆破壞。身為熙王軍,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守護的山河,血流成河哀鴻遍野。
所以,他們只能選擇戰,與雲霧大軍拼到最後一兵一卒。儘可能的拖延時間,爭取燕熙帶著大軍能夠準時趕到。
「熙王妃不肯走?」月光下,夜千冉丰神俊朗,淡淡的月光灑在他身上,更多了一份別樣的寧靜。
墨傾城嘆了口氣,聳聳肩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
夜千冉點頭道:「熙王妃若是肯在這個時候走,她也就不是熙王妃了。倒是熙,他倒是真的放心得下。」
燕熙只派人送了一封信回來,他就那麼肯定季瑤池會照著他的意思做?
墨傾城苦笑道:「王爺不是以為小王子還在梅林關么?王妃就算不為了自己,為了小王子也會離開梅林關的。」
夜千冉笑道:「可惜他不知道,熙王妃會提前將小王子送走。」
「可不是么。」墨傾城擔憂的凝眉,看著夜千冉問道:「你怎麼不走?」
夜千冉淡然一笑道:「我孑然一身,到哪兒不都一樣么?」
「明天,王妃的安危就拜託你了。」墨傾城鄭重的道。
夜千冉挑眉問道:「你放心我么?」
墨傾城揚眉,白了他一眼道:「不放心我跟你廢什麼話?」
夜千冉嚴肅的點頭道:「放心。」
「多謝了。」
「王妃。」書房裡,劉丕跟安培站在書案前沉聲道。兩人身上都受了傷,劉丕肩頭還纏著白布,安培倒是沒看出什麼外傷,但是蒼白的臉色,也顯示了他並非完好無損。
季瑤池放下筆,蹙眉看著兩人道:「你們怎麼還不去休息?」
劉丕沉聲道:「屬下請求明日跟隨王妃一起出戰。」
安培跟著道:「屬下也是。」
「胡鬧!」季瑤池冷聲斥道,「受了傷就好好地去養傷,你以為你們比別人多幾條命,還是以為這世界沒有你們就不轉了?」
劉丕和安培對視一眼,劉丕上前一步道:「屬下求王妃應允,這不僅是屬下二人的請求,也是剛剛或者回來的一百多位烈豹兄弟的請求。」
季瑤池冷笑一聲,問道:「然後呢?你們拖著重傷之身,上戰場?然後讓烈豹就此滅絕?命令是本妃下的,就算要殉葬,也還輪不到你們!」
「屬下不敢!」劉丕二人連忙跪地道。
季瑤池靜靜地望著兩人,半晌才幽幽嘆了口氣道:「起來吧。我明白你們的感受,但是我希望你們也明白。犧牲了的烈豹們絕不會希望……看到你們去為他們陪葬。而是希望你們,還有所有的倖存者,都能好好的活著,連同他們的份一起活下去。」
季瑤池是當真明白他們的感受,烈豹的士兵們之間的感情,比起熙王軍和影夜衛更加深刻。他們都是從各個軍隊選上來的精英中的精英,幾乎所有人都經歷了從一開始的互相看不順眼,到後來的慢慢磨合。
他們一起經歷了地獄一般艱苦訓練,他們許多次一起去執行各種各樣艱難的任務。那是真正的同生共死。這一次,一次犧牲了近乎九成的戰友,活下來的人,絕不會有所謂的劫後餘生,大難不死之感。更多的人,只會責怪自己為什麼還活著,只會覺得愧疚。
這樣的例子,季瑤池見過的並不少,許多經歷了殘酷大戰的士兵。他們沒有死於敵人的刀槍之下,最後反而自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王妃.……。」劉丕二人眼睛都有些發紅。這些烈豹的士兵都是他們一個一個精挑細選,然後親自訓練出來的。對他們來說,這些士兵更像是他們的兄弟,學生。看著這麼多人死在自己面前卻無能為力,這樣的痛苦,足以讓他們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
季瑤池站起身來,正色看著兩人道:「回去告訴他們,只要本妃還有命在,必定親自帶著雲川的人頭回來祭奠死去的將士。但是,本妃希望他們都好好的活下去,將烈豹延續下去。」
「屬下遵命!」劉丕和安培二人起身道。
說完,劉丕猶豫了一下又道:「但是屬下還是要請求跟隨王妃出戰,屬下不僅是烈豹的統領,還是王妃的侍衛。只要屬下還沒有戰死,就必須跟隨在王妃身邊,保護王妃的安全。」
「屬下也有此意,屬下是燕王府的暗衛,暗衛存在的意義就是保護王妃的安危,請王妃允許。」
季瑤池為難的看著他們,安培道:「王妃放心便是,屬下的傷並不礙事。」
劉丕點頭道:「屬下也不礙事,一點皮肉傷而已。」
書房裡沉默了良久,才將季瑤池抬起頭來,掃了兩人一眼道:「既然知道明天有一場硬仗要打,還不回去休息!」
「是,屬下告退!」兩人大喜,連忙朝季瑤池拱手告退。
果然,第二天天還沒亮,關外就傳來了雲霧大軍進攻的聲音。
季瑤池帶著葉榮等人出現在城樓上,天色將亮未亮之間,只見城下的雲霧大軍擺開陣勢,黑壓壓一片。
還未交手,就讓人感覺到鋪天蓋地而來的殺氣和戰意。也不知道雲川到底做了什麼,原本經過昨天的戰事,應該士氣大落的雲霧大軍居然士氣逼人,殺氣騰騰。
「雲霧雲川請見熙王妃。」城樓下,這一次雲川不再躲在大軍後方,反而策馬站在了最前方的位置,抬眼仰視著城樓上方的眾人。
甚至連平日里,身邊必然會有侍衛都不見了蹤影,彷彿雲川已經絲毫不在意生死,即使此時城樓上的熙王軍突然放冷箭也無所謂一般。
季瑤池微微一怔,上前一步,在城樓上兩個牆垛之間露出了自己的身影,淡淡道:「季瑤池在此,未知雲王有何指教?」
雲川淡淡笑道:「也沒什麼,只是有些問題,本王想要和熙王妃單獨談談。原本是想要跟熙王談談的,只是,現在看來只怕沒有這個機會了。」
「事已至此,雲王覺得還有什麼可談的么?」
雲川無所謂的擺擺手道:「本王是無所謂,只是有些事情不說不快罷了。」
季瑤池凝眉,旁邊的墨傾城等連忙勸道:「王妃,不必跟他廢話了。」
季瑤池卻知道,跟雲川私下談話,對熙王軍並沒有什麼壞處。至少,可以拖延一段時間。不管是多久,對於現在梅林關的守將來說,只要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來說就越有利。
城下,雲川看著季瑤池笑道:「王妃若是不放心,本王可以單獨一人進城和王妃談。」
「不必了。」季瑤池淡然一笑,從城頭上一躍而去,飄然落到了城樓下的城門邊上,看著雲川道:「雲王有什麼話,可以過來說。」
季瑤池落下去的剎那間,跟在季瑤池身邊的張峰劉丕和安培也跟著跳了下去。正好呈三角型將季瑤池擋在了後面。
城樓上,影夜衛的弓箭也紛紛對準了城下。只要雲川有絲毫異動,無論成功與否,影夜衛的箭都能將他射成刺蝟。
而有劉丕等人擋在季瑤池跟前,雲川想要一擊必中的幾率也無限接近於零。
雲川平靜一笑,策馬向前走去。
「王爺,不要!」雲川身後的將領也紛紛開口阻止,不放心的並不是只有燕王府一方。
雲川一揮袖,示意眾人不必再多說。便獨自一人想城樓下的走了過去。
雲川在距離季瑤池還有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也不介意劉丕等人的虎視眈眈。望著季瑤池良久,才有些遺憾的嘆息了一聲道:「本王這一生可稱得上是肆意縱橫,鮮有敵手。但是卻每每敗在了燕王府的人手中,這些年一來,本王一直在思考這是為什麼,也一直在想方設法的想要戰勝燕熙。但是現在,顯然也是失敗了。」
季瑤池淡然不語,她知道,雲川只是想說些什麼,並不是真的想要她回答。果然,雲川也不在意她的沉默,繼續道:「現在走到這個地步,本王才明白了。雲霧和賀蘭還有黎國聯盟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中了燕熙的算計了。本王自詡才智過人,卻也自問還遠遠算計不到這個地步。想必,就算是智絕天下的恆之公子也沒有這樣的心計吧。熙王燕熙,果真是心計過人。王妃,你說是不是?」
季瑤池淡淡一笑道:「如果雲王也和他一樣,有一天突然從高高在上的地方跌落到塵埃里,也和他一樣強迫自己壓抑,和忍受著一切的感情和痛苦。還要在有著血海深仇的仇人面前平靜以對,或許,雲王就能夠明白,他為什麼能夠做到這一切了。」
別說雲川,即使是季瑤池也常常為燕熙的布置,和設計感到心驚。如果燕熙不願意說的話,季瑤池相信他絕對有能力,即使在君臨天下以後,還將世上所有的人都蒙在鼓裡。
「王妃所言極是。」雲川不得不承認季瑤池是對的。雲川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他這一生除了面對燕熙以外,幾乎沒有受到過任何挫折。凡是他想要做的,他總是能夠做到,除了與燕熙關的事情。
雲川望著平靜的季瑤池,有些滄桑的眼中帶著些微的讚賞和驚嘆。到了現在這個局勢,雲霧大軍的結局暫且不提,至少眼前,雲霧大軍絕對有能力在兩個時辰內攻破梅林關。
梅林關,駐守的熙王軍,甚至是季瑤池的結局,都幾乎可以預見。即使是在這樣的情形下,還能保持如此的鎮定,即使是一個男子也絕對做不到。眼前的女子,確實當得起全天下男人的尊敬和讚歎。
「本王原本以為,昨晚王妃就會離開梅林關。」雲川道。
季瑤池沉聲道:「本妃不僅是燕王府的王妃,也是熙王軍的一員,熙王軍沒有不戰而逃的兵。」
雲川點頭,贊道:「好勇氣。雖然不止說了一次了,但是本王還是想說。熙王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應當是娶了一個如此出色的王妃。」
說到這個,雲川也有些遺憾,當初為什麼就沒有不擇手段的將這個女人帶到雲霧呢?更讓雲川有些遺憾的是,為什麼這樣的女子,卻偏偏成了熙王妃呢?
季瑤池淺淺一笑道:「我季瑤池這一生最幸運的事情,也是嫁給了熙王為妻。」
「熙王妃可知道,一旦雲霧兵馬入關,本王會如何做?」雲川沉聲問道。
季瑤池平靜的道:「無論雲王想要做什麼,都要先過了本妃這一關。」
雲川不由一笑,道:「看來王妃已經猜到了,王妃似乎絲毫沒有想要妥協的意思。」
季瑤池垂眸,「到了這個地步,敵我雙方,還有妥協的餘地么?」事到如今,註定只有你死我活。
雲川贊道:「不錯。既然如此,就讓本王看看,熙王軍到底有多麼的頑強吧。另外,本王也想看看,等到熙王永失所愛的時候,是否還能有心思如此算計?本王告辭,王妃保重。」
似乎說完了,雲川朝著季瑤池點點頭,拉轉過韁繩返回自己的軍中。
季瑤池點頭,「彼此。」
距離梅林關百裡外,飄揚著黑色旗幟的熙王軍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往梅林關前進。燕熙策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一頭雪白的髮絲,將他整個人襯得更加冰冷。雖然剛剛全殲了一支雲霧的兵馬,但是燕熙的眉頭卻依然沒有展開。
「見過王爺!」一匹快馬從梅林關的方向疾馳而來,衝到燕熙跟前才停了下來,也不及下馬直接在馬背上行禮。
見他匆匆而來的模樣,燕熙心中一沉道:「不必多禮,梅林關怎麼樣了?」
男子沉聲道:「屬下無能,王妃,王妃不肯離開梅林關。」
「你說什麼?」燕熙俊美的容顏,瞬間變得冰冷,眼中的煞氣清晰可見。
男子道:「昨日梅林關一場惡戰,駐守的將士折損近半。另外還有.……留在梅林關的六隊烈豹,幾乎全軍覆沒。王妃,王妃堅決不肯先行離開梅林關。」
燕熙眯了眯眼,冷聲問道:「那小王子呢?」
男子道:「數日之前,王妃就將小王子送回燕城去了。」
聽完暗衛的稟告,燕熙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難看。半晌,方才厲聲道:「影夜衛,隨本王先行一步。務必在今天中午之前趕到梅林關!」
跟在燕熙身後的影夜衛將士齊聲應是。
燕熙交代了楊靖和姚銳負責後面的兵馬,便帶著三萬影夜衛朝著梅林關的方向飛奔而去。
交談並沒有持續多久,當季瑤池回到城樓上時,等待著的傾城等人,都不由得鬆了口氣。他們其實很擔心雲川會狗急跳牆,對季瑤池不利。
見眾人放鬆的模樣,季瑤池心裡卻沒有絲毫的輕鬆。她是不明白雲川專門找她去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對雲川攻破梅林關的決心,和之後的打算才真正的明白了。所以,他們真正困難的確還在後面。
這一次,雲川果然不再手下留情。幾十萬雲霧大軍毫不停歇的猛烈攻擊。只剩下區區十萬人的熙王軍,自然也不能再出城迎戰,只能死守著城牆。但是雙方人數實在是相差的太遠,何況熙王軍的將士連日苦戰,可說是疲憊之極。
而雲霧大軍卻因為兵馬眾多,而可以輪流上陣,所以並不十分疲憊。如此情形下,快到午時的時候,梅林關上的熙王軍將士就隱隱有些支撐不住了。
但是即使如此,也還是遠遠的超過了雲川的預期,欲兩個時辰必破梅林關的計劃。
緊接著,一個雲霧士兵攀上了梅林關的城樓,接著第二個第三個.……,雖然有很多都被守城的將士砍落下去,但是卻有越來越多的雲霧士兵攀上了城樓。
季瑤池揮刀劃破一個雲霧士兵的喉嚨,剛要轉身時身後一道刀光閃過。季瑤池連忙抬手去擋,甚至卻被人往旁邊拿了一下,那個揮舞著大刀一臉猙獰的雲霧士兵砰然倒地。
夜千冉站在季瑤池身後,依然是一身白衣如雪,風度翩然。
「你怎麼還不走?」看到夜千冉,季瑤池微微蹙眉問道。
他們這些人肩負著守城的責任,必須留下。但是夜千冉本身在熙王軍中,並沒有任何職位,自然也沒有什麼義務。
更何況夜千情在前些日子,也被她以公事為名派回燕城去了,夜千冉就更沒有留在這裡的理由了。
夜千冉淡淡一笑道:「我想看看,王妃和熙王軍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季瑤池無奈的苦笑道:「你現在看到了,受不住了……」季瑤池有些無奈和失落,這麼些日子的堅持,最終卻還是這樣的結果。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失敗不僅僅意味著失敗,還有失敗的代價。一旦雲川揮兵入關,後果不堪設想。
「王妃後悔么?」夜千冉好奇的問道。
季瑤池搖搖頭道:「我只做我該做的事情,何況,無論結局如何,發生過的事情都無法改變,後悔又有什麼用?」
看著她寧靜從容的模樣,夜千冉頓時覺得自己的心緒也平靜了不少。笑道:「我之所以留下,是因為我覺得說不定會有奇迹發生。」
「但願如此。」季瑤池淡笑道,顯然並沒有將他的話當真。
這個世上確實是有不少的奇迹,但是很顯然這一次的奇迹卻並不是發生在他們這一邊的。當眾人看到原本應該重傷未愈的雲川,以絕高的輕功飛上梅林關的城樓的時候,不得不對此感到震驚。同時也在心中慶幸,幸虧剛才王妃下去的時候,雲川沒有出手偷襲,不然的話,只憑劉丕幾個還真未必能夠抵擋的住。
雲川一臉閑適的站在城樓上,面對著季瑤池。
城樓上此時已經是一片血腥。但是明眼人都明白,即使熙王軍再怎麼驍勇善戰,在敵人數倍於自己的情況下,失敗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雲川含笑看著季瑤池道:「王妃是否奇怪方才在城樓下本王為何沒有出手?」
季瑤池搖搖頭道:「比起這個,本妃更好奇,這麼短的時間內,雲王的傷是怎麼好的?」
沒有人比季瑤池更清楚雲川的傷,在雲霧的軍醫處理失當的情況下,雲川的傷只會比她預料的更重,絕不會更輕。
夜千冉站在季瑤池身邊,笑容溫文爾雅,「這個倒是不用奇怪,在下記得有一門功法,是可以將人的潛力,在最短的時間內飛速提升的。即使身受重傷,也可以在短時間發揮出更勝於本身的實力。」
雲川淡淡的看了夜千冉一眼,道:「千冉公子果然是見多識廣。」
夜千冉上前一步,不著痕迹的將季瑤池擋在了後面。嘆息道:「我寧願我不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麼是可以完全不用付出代價的。
夜千冉所說的這種功法效果如此逆天,那麼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就不言而喻了。雲川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擺明了就是沒有打算再活下去了。
一個武林高手或許不可怕,但是一個不想活了的高手,卻絕對是可怕的。看著眼前一身傲然的雲川,夜千冉搖搖頭道:「雲王也是一方豪傑,何必如此想不開呢?」
雲川並不動怒,甚至連一絲情緒的起伏都沒有。他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可以說已經走到了末路了。雖然他一直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被燕熙算計了的,但是敗了就失敗了,他並不是沒有承認失敗的勇氣。但是在這之前,他還是可以再為雲霧做一些事情,或者說,可以再狠狠地刺燕熙一刀的。
「雲王應該知道燕熙的脾氣。如果,熙王妃出了什麼事。你手下這幾十萬大軍……」夜千冉淡淡提醒道。
雲川含笑點頭道:「多謝千冉公子提醒,不過,他們從跟著本王留下來進攻梅林關開始,就沒有打算還能活著了。所以,千冉公子的好心,本王只怕不能領受了。」
夜千冉嘆氣,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跟雲川動手。以他的武功,再過十年或許能夠跟雲川打成平手,但是現在確實沒辦法的。
何況,雲川所用的那種逆轉功法,本身就是一種在短時間內,聚集自身所有力量的逆天的功法。現在這種情況下,二十四個時辰內,雲川的功力是平時的兩倍,別說是他了,就是燕熙親自來了,只怕也有點懸。
雲川打量著站在夜千冉身邊的季瑤池,有些好奇的問道:「王妃真的一點都不怪燕熙?」
季瑤池抬眼,秀眉微蹙,「本妃不明白雲王的意思。」
雲川大笑道:「王妃是聰明人,又豈會不明白本王的意思?若不是燕熙的算計,梅林關這二十多萬守將,還有王妃的烈豹又何至於被本王困在梅林關,如今眼見便要全軍覆沒。王妃心中難道一點怨懟都沒有么?」
季瑤池垂眸,思索了片刻方才淡淡道:「本妃雖然對取捨之道並不擅長,但是卻還是知道何謂以最小的代價,贏得最大的勝利。以燕王府的立場,他所做的決定有百利而無一害,本妃為何要心生怨懟?」
雲川上下打量了季瑤池半晌,最終只能無奈的嘆息道:「本來還想著……罷了,若是王妃也和天下尋常女子一樣的想法,那便不是熙王妃了。王妃,本王得罪了。」
說完,雲川不再廢話。望向季瑤池的目光瞬間充滿了殺氣,一股迫人的氣勢,朝著季瑤池這邊壓了過來。雲川本就不是喜歡廢話的人,之所以還跟季瑤池說這麼多話,不過是因為他確定燕熙沒辦法這麼快趕回來,另外還想要挑撥一下燕熙和季瑤池的關係罷了。
如果熙王妃帶著對熙王的怨恨死去的話,對於愛妻如命的熙王來說,那將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打擊呢?只可惜季瑤池的心智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堅韌和沉穩,絲毫不為他所動。雲川只好略有些遺憾的打消自己的計劃了。
不用雲川開口,季瑤池等人也知道目前的情勢,已經無可避免。季瑤池平靜的取出兩把手槍左右一把,指向了雲川。
雲川好奇的看向她手中的東西,「就是這個東西傷了本王么?」
季瑤池淡笑道:「王爺還可以再試試。」話音未落,只聽碰碰兩聲巨響,兩顆子彈已經射向了雲川。
雲川身形一閃飛快的讓開了。兩槍落空,季瑤池並沒有沮喪,手下沉穩的繼續追逐著雲川的身影,手中手槍發出碰碰巨響不斷。子彈的速度很快,但是雲川的速度卻似乎更快,眾人只看到彷彿一道虛影在城樓上肆意騰挪。
等到季瑤池停了下來的時候,雲川也重新出現在了城樓上的一個牆垛上面。低頭看了一眼披在身後的戰袍,戰袍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小孔。
雲川不由贊道:「好東西。只可惜,如果再多一些這種玩意的話,本王說不定還要忌憚三分。不過看起來,王妃似乎也沒有太多了。」
季瑤池也不隱瞞,點頭道:「不錯,本妃手裡確實只有兩件。原本也沒指望拿來對付雲王。」不過是想要看看雲川現在的實力罷了。
現在他們看到了,雲川現在的實力,只怕是還在燕熙和林黑龍之上。
雲川點點頭笑道:「既然熙王妃已經出過手了,現在就輪到本王了。」說完,雲川手中長劍出鞘,朝著季瑤池的方向揮了過去。雲川這一招十分的平實普通,也不見任何花俏。但是在場的人無比感受到其中的殺氣和可怕的力量。
夜千冉臉色一變,手中長劍同時出鞘,斬向雲川的劍氣。
季瑤池身邊劉丕張峰安培等人也同時出手,想要攔下雲川這一擊。
季瑤池側身閃開,經過與林黑龍那一戰之後,季瑤池就已經明白了,在面對真正絕頂的內功高手的時候,她本身武功比人低,並沒有什麼優勢。從前之所以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但是因為從前她從未遇到過與雲川林黑龍這樣級別的高手。
深吸了一口氣,季瑤池回頭望了一眼不遠處,依然廝殺在一起的熙王軍將士和雲霧士兵。此時雙方已經是面對面的肉搏,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了。
雲川此時的功力,絕非夜千冉等人所能抵擋。幾乎是以燃盡生命為代價的交換,讓雲川的武功修為頓時到了他人生最巔峰的狀態。一擊之下,夜千冉和張峰被震飛十幾步遠,劉丕和安培撞到了城牆上,接著狠狠的跌落,雙雙吐了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