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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誣陷她蓄意殺人

  第075章 誣陷她蓄意殺人 

  甄嬤嬤只當她玩得疲累,沒有放在心上,耐心地從旁叮囑她見到太后需注意的瑣碎事宜。 

  歸嫻想著如何反擊趙紅葯,只聽得一句入了耳中。 

  「太后素來喜歡清靜,無事不會召見人,行禮之後莫要妄自開口揣測來意,直接問清楚即可。」 

  古千絕策馬跟在車旁,見她螓首歪在車窗,似並沒有聽甄嬤嬤的話,忍不住伸手點了下她的額頭,想提醒她認真聽,心裡卻又悶著火氣,不願與她說話。 

  歸嫻被他一點,以為他是提醒自己已然入宮,突然就坐正,忙掀開車簾看向車外。 

  宏大的宮殿,金瓦輝煌,無甚新意,相較於狼族的,實在是差了太多。 

  要說這大周是最弱的一國,半點都不誇張了。 

  且這滿宮裡都是先帝死後的沉鬱之氣。 

  不知為何,殿上又掛了白綾。 

  森森的白與那金燦燦的琉璃瓦相較,像極夏侯琨玉那張不喜用胭脂的白臉,冷得可怖。 

  三皇子這生辰,壓根兒無法大肆置辦酒宴,也無人敢去大張旗鼓地送賀禮。 

  這會兒,任何的喧鬧慶賀,都會落入敵人口舌。 

  一條對先帝不敬之罪,便能叫獲罪者,死無葬身之地。 

  馬車直接抵達西宮門前,歸嫻下車時,古千絕和樂琴樂棋以及一眾護衛都被要求止步,只允許她帶甄嬤嬤一人在身邊。 

  歸嫻堅持帶古千絕,德公公笑道,「小姐,這裡是後宮,進來的男人除了皇帝與皇子們,便是如我們這樣的人了。」 

  「娘親有命令,讓我帶著他呀!我怎敢忤逆?」歸嫻乾脆就坐在了高高的門檻上,「太后宣召,若耽擱了,還是德公公自己負責吧!」 

  古千絕被她的賴皮勁兒逗笑。 

  德公公挫敗無奈,就怕又鬧出什麼幺蛾子,剛才在街上突然失蹤,已經嚇得他半死了。 

  「罷了,咱家怕了大小姐。古護衛,一起走吧。」 

  古千絕伸手,便自然而然地握住歸嫻的手肘,把她扶了起來。 

  甄嬤嬤忙打開他的大手。 

  歸嫻揶揄看了眼古千絕,「古護衛,還是多學學規矩吧。」說著,她又忍不住看他的衣服,「好看,越看越好看!」 

  他就被誇得退了兩步,跟到了她的身後去。 

  冗長的宮道,一眼望不到盡頭。 

  兩旁是高達兩丈的紅牆金瓦,四處靜謐異常,聽不到笑,也聽不到哭,彷彿一灘死水,要把人溺斃似地逼仄。 

  因為古千絕和甄嬤嬤陪著,歸嫻一路行來,並沒有恐慌。 

  當抵達太后寢宮時,身上只是出了一身細密的汗。 

  甄嬤嬤也在她身邊呼呼直喘,兩人相視,忍不住笑對方的狼狽。 

  古千絕卻瞧著歸嫻,猜不透她為何累成這樣,還覺得開心。 

  這女子似乎總是能窮開心。 

  太后在裡面,不知為何時見她…… 

  倒是德公公,瘦丁丁的,竹竿似地,似乎是走習慣了,幫忙拿著給三皇子的賀禮,竟是氣息也沒有紊亂。 

  * 

  古千絕和甄嬤嬤被要求留在殿外,歸嫻獨自邁進去,看到了滿殿的人,腳步略停了一下。 

  眾人竟皆是一身白衣,就連壽星夏侯琛,亦是白袍罩身。 

  大殿內六根恢弘的飛鳳金柱支撐,牡丹長毯兩側是飄著冰塊的嵌地水池,裡面還有紅鯉在游。 

  歸嫻從牡丹長毯經過,就似從水面上穿過一般,藍色蛟綃紗袍曳地,在背後沙沙作響,確定腳底是石板,她才加快腳步。 

  這滿殿恢弘肅冷,與外面卻似兩重天,天光卻似透不進這大殿的牡丹紋的門窗,四處冷風幽幽,愈顯得踏入地獄般。 

  因水池裡冰塊散發的寒氣,她的一身汗漬都沁骨涼。 

  殿頂上的垂簾,都是冷暗的紫色與金色搭配,四處只是皇家風範的奢華凝重,卻毫無暖意。 

  歸嫻沿著牡丹長毯直走到階下,雖目不斜視,卻大致可判斷,在坐的是妃嬪,皇子,公主。 

  眾人都因她的到來,止了談話,突兀的岑寂,落針可聞。 

  突然夏侯琨玉突兀地開口,「歸嫻,你可是好大的面子,叫皇祖母好一番苦等呀!我們大家也都陪著一起等——就等你一個!」 

  歸嫻懶得搭理這手下敗將,便沒吭聲。 

  高而遠的鳳椅上,一位金鳳華服、白髮如飲的女子睥睨眾人,圓潤的臉似歷經風霜,皮膚上卻無絲毫皺紋。那似年輕,而非年輕,說不出的妖艷詭異。 

  那雙眼睛深幽銳利,彷彿隨時能把人的魂兒從軀殼裡撕扯出來。 

  歸嫻雙膝跪下,仰視著她,卻看不出她的喜怒悲歡,心頭起了一層毛。 

  這容貌這樣怪,怕是吃了什麼長生不老葯吧。 

  「歸嫻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金安!」 

  「嫻兒,如琨玉所言,你可真是姍姍來遲。因你有一位高人一等的母親,愈發地連哀家也不放在眼裡了!」 

  太后說著,就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夏侯琨玉,大家也都看她。 

  夏侯琨玉的母親可是秦卓的妹妹,當年詩月閣里最受寵的,如今,先帝不在,反而成了眾矢之的的,因此也成了最受鄙夷的。 

  歸嫻沉默地跪端正,仍是膽戰心驚,完全沒聽出太后這話是偏向她的。 

  她在路上遇到事兒,相信德公公會再詳稟。 

  太后既對她沒好氣,怕是說得再好聽,也是有罪的。 

  太后沒讓她起,見她還算安靜,不由得暗覺無趣,轉頭直接命令身側的太監。 

  「把大皇子的屍體帶上來,也把落心小姐帶過來。」 

  古千絕在殿外,聽到那話,狐疑靠近門口處,被一個小太監抬手攔住。 

  歸嫻不是沒見過屍體,在狼族,她是從屍體堆里爬出來的。 

  眼見著罩著白布的擔架抬到面前,她強硬握住雙拳,不允許自己面露恐懼。 

  那白布揭開,果然是大皇子夏侯榮。 

  他長得丑,死狀倒不難看,脖子上,胸膛上,清晰地印了許多唇印,只下面穿了條金黃的緞褲。 

  不難揣測,他和先帝大概是死在了同一個地方。 

  屍體無一點傷口,那臉也白了很多,一身冰晶,大熱的天,竟不融化,屍體不但無臭味兒,反而殘留一股濃烈的脂粉香。 

  歸嫻頓時想起與夜離觴歡愛之餘,他細述殺夏侯庸時的憎惡。 

  這人,難不成也是他的人殺的? 

  昨天,夏侯榮拿了蘋果放在她頭上……所有人都怒了,因為夏侯榮玩得太過分。 

  會不會是古千絕呢?他接了她遞上的蘋果。 

  一位身穿白袍的女子,在屍體旁優雅跪下。 

  歸嫻看她一眼,不禁瞠目結舌。 

  這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 

  一身素白的賀蘭落心,妝容淺淡,超脫年齡地淡冷。 

  都說要想俏一身孝,果然如此。 

  出塵脫俗的小女子,前兒還與她說笑,今兒便與她形同陌路了。 

  歸嫻微扯了下唇角,不禁覺得自己漂亮得沒朋友。而且,她也突然發現,自己這一身藍色紗袍,太過華美艷麗了。 

  太后俯視著賀蘭落心,沉聲開口,「落心,你說歸嫻殺了大皇子,現在歸嫻在這兒,你可有何證據?」 

  賀蘭落心從容不迫地開口道,「啟稟太后,昨日比箭,大皇子把蘋果放在賀蘭歸嫻頭上,叫趙容淇與古千絕比試,賀蘭歸嫻自覺被侮辱,在她的護衛古千絕射了蘋果之後,她便把帶著箭的蘋果賞賜給了古千絕,還說讓他回報大皇子,所有在座的皇子公主們都可以作證,賀蘭歸嫻有害死大皇子的嫌疑。」 

  歸嫻嗤笑出聲,不過一晚上沒見,曾經的黛玉妹妹,竟化身成鋼鐵女俠,俠肝義膽地為滿腦齷齪的大皇子來指認兇手了!實在該叫人刮目相看! 

  這大周王朝沒有誹謗罪嗎?竟叫她如此有恃無恐。 

  太后冷聲道,「歸嫻,你可有話說?」 

  「啟稟太后,不知大皇子是何時死的?」 

  太后似笑非笑地說道,「仵作說,是亥時三刻。」 

  「謝太後娘娘寬容告知,歸嫻這嫌疑人,竟連皇子殿下去世的時辰都不知,實在失職!」 

  歸嫻恭謹朝著太后道了謝,才又問身邊的女子。 

  「歸嫻想反問落心一句,可曾讀過家母慕仙影寫的《女則》?」 

  賀蘭落心冷睨她一眼,「讀過。我還能背出來呢!」 

  「那麼你抄寫完需要多久?」 

  「大概需要十幾個時辰吧。」 

  「昨天,在座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被罰抄《女則》……」歸嫻轉頭就看向坐在皇子首位的夏侯琛,「三殿下,您可記得母親對我的責罰?」 

  「是,丞相夫人當時的確很生氣,還訓斥了甄嬤嬤。」 

  歸嫻又問右邊公主列守衛的二公主,「公主殿下是否也記得?」 

  「是。」二公主忙朝著階上說道,「皇祖母,是甄嬤嬤要求歸嫻寫《女則》的。」 

  「還有我,我也記得。」夏侯千奕自告奮勇地站起來。 

  歸嫻笑著看了他一眼,朝著階上說道,「太后明鑒,歸嫻從午膳之後開始,直抄寫到昨晚丑時才睡,中間甄嬤嬤都陪著,歸嫻不曾離開過房間,古護衛也一直守在樓下,太后不相信,可以宣甄嬤嬤進來問詢。」 

  太后又召甄嬤嬤進門,古千絕甚至單獨跑了一趟相府,拿了他親手抄寫的《女則》來。 

  歸嫻分明是無罪的。 

  太后剛要宣判,賀蘭落心突然又道,「你可以不去殺,你的護衛古千絕一定會殺的。」 

  歸嫻不禁覺得有趣,這丫頭對她是有多大的恨呀?不就是為一個混蛋趙容淇么? 

  「落心,你是不是看到他殺了大皇子呀?」 

  「……他是吸血鬼,殺人之快,豈是我一個人類能看到的?」 

  「就我所知,落心你曾在大牢中被大皇子輕薄過,歸云為此還為救你在他屁股上刺了一刀,如此推斷,你比我更有殺人嫌疑呀,請問,落心妹妹,你昨晚在幹什麼?」 

  「我……」落心就漲紅了臉。 

  歸嫻朝著階上俯首一拜,「歸嫻懇請太後娘娘徹查落心妹妹昨晚的舉動,歸嫻懷疑,她殺害大皇子,嫁禍歸嫻與古護衛。如此親妹,污衊親姐,罪無可恕!」 

  說完,她一臉沉痛地望著太后,心底卻在冷笑。 

  一小丫頭片子,和她斗,簡直是求著挨撕的節奏呀! 

  太后沉聲下令,「落心目無長姐,不念親情,杖責三十!」 

  說完,她又問,「落心,你若不說你昨晚在何處,哀家再給你加打一百如何?」 

  賀蘭落心俯首貼地,「啟稟太后,昨晚落心與容淇表哥在趙家花園裡談心,直談到深夜。」 

  「哼哼……好一個趙容淇呀,當哀家的侄孫女是好糊弄的?承諾了訂婚,卻與表妹花前月下。」 

  太后一擺手,殿內的氣氛,也隨之變了暖色。 

  賀蘭落心就被拖出去一陣狠打。 

  歸嫻卻有點緩不過神來,按著心口,頓感受寵若驚。 

  原來太後偏向的人,是她賀蘭歸嫻?! 

  這老太太藏得夠深呀!活活把她嚇了個半死。 

  * 

  半個時辰后,趙容淇被宣召進殿,仍是一身月白的錦袍,倒是剛好應景。 

  他卻跪下就道,「啟稟太后,昨晚落心來找末將是因為她要祝福末將與歸嫻,所以……」 

  歸嫻早已經跪地累了,不可置信地冷眯鳳眸,側首看他絕美的側顏,越看越覺得這張臉好看,卻也越是看不懂,這麼好看的人,怎麼可以是一隻殘暴不仁的qin獸呢? 

  他怎麼可以一面要娶她,一面要強加給她的母親一個不貞不潔的死罪?! 

  而且,那一罪下去,便是一屍兩命,也定牽累她和歸雲。 

  太后見歸嫻看趙容淇的眼神露了幾分憎惡,笑了笑,擺弄著手上的祖母綠玉石的護甲套笑道,「容淇,落心說你們花前月下,異常親密!」 

  趙容淇抱拳,鏗鏘有力地辯解,「末將不敢!末將只當落心是妹妹,對歸嫻一往情深,還望太后明察。」 

  「容淇,你這話能看著我的眼睛說一次嗎?」歸嫻強硬地要求。 

  趙容淇忙跪正了身軀,捧住她的臉,泰然看進她眼底,「歸嫻,我愛你,就像你愛我一樣。」 

  這男人真是渣到家了! 

  「好,既然如此,我們儘快訂婚,免得你表妹惦記你,不如就今下午好了。」 

  歸嫻掙開他的手,咬牙切齒地俯首貼地,打定主意叫趙家大出血。 

  「歸嫻懇請太後下懿旨,允許歸嫻與容淇訂婚。」 

  太后俯視著歸嫻,眼神比前一刻更冷厲了三分。 

  「大皇子剛死,你們從簡吧!」 

  「謝太後娘娘!」 

  趙容淇卻忘了謝恩,僵跪在地上,遲疑了片刻才慢半拍的俯首跪下。 

  太后擺手示意大家都散了,「歸嫻,你跟哀家到內殿來。」 

  歸嫻忙起身過去。 

  兒子昏庸,孫兒無能,這老婦人卻能獨自屹立後宮不倒,自有她的英明厲害之處,以後日子還長,不得不打好關係。 

  * 

  內殿,因為有夜明珠的點綴,比外殿明亮許多。 

  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淡淡葯香,帶著一點甜味兒,格外好聞。 

  老婦人坐在窗前的羅漢榻上,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示意宮女都退下。 

  「過來。」 

  歸嫻沒敢四處瞟,徑直走過去。 

  太后瞧著她比從前多了幾分靈氣的臉兒,卻也不禁覺得,她比從前圓滑了。 

  若擱在以前,被落心誤解,只會動刀子殺人。 

  歸嫻不明白她要說什麼,被她看得渾身不舒坦,想起甄嬤嬤那話,她只能直接問道,「太後娘娘叫歸嫻進來,可是有何吩咐?」 

  太后和緩了臉色,半是讚賞,半是嗔怒地說道,「你變了,與哀家說說,你都經歷過些什麼?」 

  歸嫻跪下,不卑不亢地俯首,一句不敢隱瞞。 

  「歸嫻從狼族死裡逃生,被賣進花樓,又被東方貉贖身差點成婚,然後又逃亡回來。」 

  太后此刻才由衷地笑開,臉色也好看了許多,她肌膚卻綳實地似能迸射出光芒來。 

  歸嫻抬頭,就看著她的眼睛,握住她蒼老的手,勇敢地揚起唇角,與她相視而笑。 

  「如此磨礪一番,比從前好多了。」太后讚賞地嘆息。「哀家決定讓老三當皇帝,你覺得他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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