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請讓她入宮選秀
第077章 請讓她入宮選秀
趙容淇腦子裡還是歸嫻被擄走的事,眼前的事實,似一根狼牙棒,當頭敲得他差點暈厥過去。
暗處似有一張大網,正將他趙家所有人扣押其中,且現在正是收網之時。
而他密謀的是……
慕仙影與唐烈被人贓並獲地捉jian於寺院中,孔雀王朝長公主身敗名裂,被休棄。
姑母順理成章成為丞相府主母,並把歸嫻賜給他為妻。
他會以保護者的身份,悉心安撫歸嫻,照顧歸雲,夫妻兩人情深意切,賀蘭家給予嫡女應得的財產,也將順利歸於他的名下……他拿那些財產招兵買馬,一舉掀掉如今已成朽木的大周王朝,改國號,整律法,創建趙家王朝的盛世輝煌,冊封歸嫻為皇后,讓夜離觴,讓東方貉——生不如死!
當然,想象太美好。
眼前,賀蘭靖遠失望透頂,獅吼似地怒聲咆哮,震耳欲聾。
「伺候筆墨。」
毫無疑問,是要寫休書。
趙容淇忙道,「相爺,姑母對您情深義重,這……」
趙紅葯似得了什麼提醒,撲上去就抱住賀蘭靖遠的雙腿,卻反被一腳踢開。
她又起身,癲狂哭嚷著抓住他的手,「相爺,有人害我,一定是歸嫻,一定是慕仙影……歸嫻回來就變得異常狡猾,歸嫻害得落心被毒打,她一定是要幫慕仙影爭寵,惡意害我……」
賀蘭靖遠沒想到她現在還有心思指鹿為馬,不由氣得渾身劇顫。
「我進來時,你和那男人——可是一副你情我願的樣子!」
趙容淇視線落在那衣衫不整的護衛身上,突然靈機一動,一把扯起他,「早就聽說你僭越姑母,姑母不從,你竟然做出這種事,趙家養你,還不如養條狗……」
說著,他從袖中拔出匕首,一擊捅在護衛的左胸。
護衛連吭聲的機會都沒有,便倒地斃命。
四周的人都被他一身煞氣震懾,皆是低下頭。
連趙紅葯也咬住唇,瞧著那護衛,悚然失了聲音……
趙容淇轉身就跪在賀蘭靖遠面前,「岳父,真兇已然正法,懇請您看在趙家與賀蘭家多年的交情,原諒姑母這一次,容淇願替姑母受過!」
說著,他把那血淋淋的匕首,近乎兇狠地刺在自己腰腹上,眼睛也沒眨一下。
「容淇——」
眼見著他要癱在地上,趙紅葯不可置信地尖叫著,忙撲過去把他接在懷裡,手迅速捂住他的傷口,鮮紅的液體,從指縫裡汩汩躥湧出來,再強烈的驚痛懊悔也無法彌補她此刻的虧欠。
精於算計多年,她卻也清楚,這孩子對皇權,對賀蘭家產,是鐵了心要拿到手。
「是姑母的錯,是姑母錯了……姑母不值得你這樣做……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趙容淇抓住她的手,忍痛笑道,「趙家不能損了顏面,我這樣做,不只是為姑母,也為趙家……姑母對岳父情深義重,不能受小人暗害。」
好一個「情深義重」!賀蘭靖遠挑著濃眉,卻並沒有因為眼前的境況動容。
他眸光複雜的盯在趙容淇腰間的傷口上,略一頓,就把手中的筆擲在了桌面上。
說了一句,「請郎中」,便拂袖踏出門檻。
院子里花紅柳綠,大片的芍藥花,紅的,粉的,黃的……妖嬈奇艷,皆是名貴珍品。
大片花朵,遠看如雲,近看,似每一朵都有自己獨特的樣子,嫵媚甜美,如從前的趙紅葯,直往人眼睛里扎。
不只是這芍藥院里滿滿都是芍藥,就連正院,也種了大片。
因仙影不曾對他提過特別喜愛什麼花草,對此未發一言。
卻自從那些芍藥種上,她就自請前往孔雀王朝探親,一住就是一年多……
有時,他特別無法容忍她那一身公主的冷傲跋扈,也想用那些花,搓一搓她的銳氣。
可她的銳氣從沒有少一分,也從沒服軟,於是他比她更強硬。
賀蘭一家入獄,她被夏侯庸單獨囚禁於寢宮密室,毫髮無損。
二弟三弟一再提醒他,這女人不簡單,定是自恃美貌傾城,用了特別的手段,才保住性命和腹中胎兒……那特別的手段,他想也不敢想,卻也沒心思再與她躺在一處。
每日在外疲累一天,趙紅葯的暖玉溫香,柔聲關切,也最能解乏的。
漸漸地,他習慣了找尋最溫暖的一隅棲身。
趙紅葯昨晚在枕邊誇讚趙容淇,行事果決,睿智無敵,且恭肅孝順,倒一點也不假。
只是這股子兇狠絕然,也叫人隱隱膽寒。
他以一條命和自己的傷,保住趙家的顏面,和趙紅葯的地位,這等不計後果,卻也正暴露了趙紅葯一直以來的密謀。
賀蘭靖遠邁出芍藥院,回頭看院門上的牌匾,看著看著,眼眶就刺痛起來。
這牌匾上的字龍飛鳳舞,是慕仙影親筆題寫的,寫這字時,趙紅葯還沒過門。
仙影說,「為賀蘭家的未來,我把成婚的一切都給你備好了。不過,你娶了她,可不能忘了本公主的好!」
當時他應了,還發了誓。
成婚時,他承諾與她相愛一生,因娶趙紅葯而辜負她,有落心,又辜負她。
如今她身懷有孕,他竟又糊塗地聽信佞言,再次辜負她。
甚至在趙紅葯的言語下,一點一點,開始憎惡她冷棄她,甚至一度想休掉她。
堂堂孔雀王朝長公主,與侍妾的爭寵,她做不來,只能忍氣吞聲一言不發,這並不說明她好欺負!
「相爺……」
一位趙家的護衛跪在他身側,似喚了許久。
他側首看他,也注意到古千絕站在不遠處。
牆頭上的薔薇低垂,那卓爾不凡的俊雅背影,令天地黯然。
他收回視線,不耐煩地問護衛,「何事?」
「卑職來找我家趙將軍,百姓們受街上的字條挑唆,圍堵了軍糧貨倉,逼迫我們開倉放糧。」
賀蘭靖遠接過他手上的字條淡看一眼,頓時想起歸嫻前兒午膳時對他說的一番話。
「爹,我回來時,看到很多城裡都是乞丐。大片大片的莊稼,也都成了荒地。男人都被趙家抓去當兵了,無人種糧,剩下的老弱婦孺又吃不上飯,還被吸血鬼和狼人大肆獵食,現在整個大周王朝僅有的糧草都囤積在軍營里發霉,趙家還想著招買更多兵馬,這分明是找死呀!眼見著雨季將至,應該多種玉米,蔬菜。您是一國丞相,大家都指望您呢!就算您不給糧,也該發點種子呀!」
當時,一頓飯,她嘮叨起來沒完,被仙影好一頓訓斥。
他聽得有理,沒吭聲,這事兒也無法與趙淮信商議。
趙家素來只貪錢貪糧,從來不外送。
賀蘭靖遠握緊了字條,擋在護衛身前,「容淇在紅葯夫人房裡,受了傷,怕是無法處理這事兒。眼下,元帥還是開倉吧,多少放一些,先把民心穩住,免得暴亂。」
「謝相爺。」護衛這就告退奔走。
賀蘭靖遠轉身,就朝著雅棠院走去。
古千絕忙跟上他。
*
兩人一前一後入了院子,賀蘭靖遠看到樹下的聳立如刀片的鵝卵石路,恍惚一怔,赫然想起慕仙影孔雀王朝寢宮裡的那條路。仙影是用這條路告訴他,她想家了嗎?
自從女兒回來,他好像從沒有來過這院子。
「他們要走水路南下,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古千絕在他背後開口,隨手勾住海棠花樹,低垂的花枝,漫不經心地輕嗅了嗅。
「帶走他們的人,叫無疆,我被髏西詛咒差點喪命,是他出謀劃策,讓歸嫻給我解除了詛咒的。」
賀蘭靖遠怒色暗隱,轉身就問,「這無疆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他要害我嫻兒?髏西給你的詛咒,隨便拿一處子都可解了!」
「無疆的意思很簡單,無非是想讓歸嫻永遠離開仙影公主。歸嫻是相爺和仙影的骨肉,瞧著礙眼,沒有她,他們一家五口和樂安寧,也能輕鬆自在些了。」
一家五口?
賀蘭靖遠冷笑,眼底卻儘是冷怒的猙獰之色,再顧不得夜離觴的皇子身份,怒指著眼前罩著金面具的臉,沉聲怒哮,「如果不是因為你這吸血鬼,我們家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纏著歸嫻就罷了,憑什麼詆毀仙影?你給我馬上滾!」
夜離觴垂下眼帘,倒是並不覺得自己毀掉了賀蘭一家。
「相爺應該承認,您這相府里,到處都是毒瘤。賀蘭峎,賀蘭崇,趙紅葯毒害歸雲,趙紅葯妒忌仙影公主已久,落心無時無刻不想毀掉歸嫻。這些,您不是都知道么?」
賀蘭靖遠啞口無言。
古千絕不羈地揚起唇角,取下臉上的面具,就成了夜離觴。
他又扯下背上的頭蓬,一頭黑髮也因撤去特殊的內力,緩緩變成了原本妖艷純粹的栗色,似褪去了多時禁錮的猛獸,他慵懶地晃了晃脖子,動了動肩膀,慢慢舒展筋骨與血脈。
賀蘭靖遠看著他,就如看一隻現出原形的妖魔,頭皮隱隱麻了半邊。
夜離觴對他的怒火不以為然。
院子里起了風,海棠花瓣紛紛揚揚,飄雪般,落了他滿身。
他優雅撫了撫袍袖上的落花,笑道,「看樣子,相爺並不知道,仙影公主最愛的男人是無疆。當然,無疆也是仙影公主最欣賞的謀士。」
賀蘭靖遠不信他的鬼話,只當他是信口雌黃。
「仙影對我說過,她不曾愛過任何男子!」
夜離觴有些憐憫地瞧著他,走到亭子里,在桌旁坐下,愜意地賞著滿院絢麗地奇景笑了笑。
「二十多年前,孔雀王朝的國君,打定主意拿最美麗的女兒換取和平。
無疆痛心疾首,執意帶慕仙影遠走高飛。
國君陛下豈容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徑?於是不等無疆事成,就怒抓了他,取走了他一隻眼,並將他打得半死丟在亂葬崗喂野狗。那隻眼睛被呈遞到仙影公主面前,仙影公主就帶著愛人的眼睛,含恨嫁過來。
這些年,她勵精圖治,把賀蘭家經營的有聲有色,殺了心狠手毒的父親為愛人報了仇,並將兄長扶上帝位,又秘密相助儲君掌控了孔雀王朝的半壁江山。
而被丟在亂葬崗的無疆,被一隻流浪的狼人所救,也被轉變成了狼人。
他尋到仙影公主,當時您正迎娶趙紅葯。
仙影公主理所當然,與無疆舊情復燃,隨後,有了歸雲。
那一年,您給趙紅葯栽種滿院芍藥時,仙影公主冷怒,於是去孔雀王朝探親,一走就是一年。
在那一年中,她又生了一個叫歸思的男孩,那孩子比歸雲小五歲,被無疆留在了身邊。
就在幾個月前,您帶歸嫻出使血族不在家,趙紅葯、賀蘭峎、賀蘭崇因要掌管銀庫奪鑰匙,仙影公主不給,他們就下毒,差點毒死她。無疆救了她,然後,公主殿下又有了身孕。」
賀蘭靖遠眼前懵然一黑,胸膛里悶堵著一口惡氣爆發不出,怒吼了一聲,陡然嘔出一口血。
他彎著脊背,手顫抖著抬起,怒指向涼亭下的妖孽。
「你……你給我滾!」
夜離觴冷睨他一眼,瞧著那口血,莞爾揚起唇角。
「你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女人,沒有用心愛她,她是公主,你把她視為糟糠,你活該!」
當初他要娶歸嫻,這老傢伙妄加阻攔,害得一家落獄,還叫歸嫻接了那該死的聖旨去送死,還胡言亂語說什麼歸嫻與趙容淇青梅竹馬,都是屁話!
「賀蘭靖遠,您若點頭,我幫您把女兒帶回來。前提是,你得讓她入宮選秀,讓她名正言順當我的皇子妃。」
「你休想!我賀蘭家的女兒,絕不嫁給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