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他只把你當甜點
第094章 他只把你當甜點
清筱輕蔑打量著她,儘管心裡起了妒火,還是端著氣勢,不羈地嫵媚嗤笑一聲。
「我當賀蘭歸嫻是多妙的美人兒呢!不過如此呀!空有一副皮囊,見了本夫人也不知行禮」
歸嫻自知理虧,也不願給她下跪,便沉下氣,沒吭聲。
清筱倒也沒勉強她,,「奇怪,你怎知道我是清筱?離觴對你提過我?」
歸嫻垂眸沉默,沒有回答這樣愚蠢的問題。
離觴倒是不曾提過她半句,都是她大煞風景地提起她。
離觴雖有不快,卻寬容地並不多言。
是她賀蘭歸嫻太不識抬舉,愛得這樣卑賤,還要自打臉面,現在……報應終於應驗了!
她知道,這女子極有可能是來殺她的。
且就算把她撕成肉糜,也怪不得任何人。
清筱視線盯在她臉上,看了片刻,視線又落在她頸側跳動的血脈上,呼吸著瀰漫在空氣里純凈的香甜之氣,忽然就嘲諷地笑了。
「賀蘭歸嫻,知道離觴為何喜歡你嗎?」
「喜歡一個人,還需要理由嗎?」
「當然。」清筱狡黠笑了笑,猝然起身……
歸嫻只覺眼前人影呼嘯,心頭悚然一驚,桌上蠟燭的燭火,也跟著惴惴不安地搖曳了一下。
下一瞬,她暖熱秀美的脖頸,就被冰冷的鬼爪捏住了,眼前血紅的眼眸,深暗如兩汪血潭,一晃而過,冰冷的唇就貼上了她的頸側,死屍般冰冷的陳腐之氣包圍了她,耳畔聲音陰柔似無數跳毒蛇,鑽進了心裡……
「離觴喜歡你,是因為你血液甜美純凈,他只是在把你當成一味甜點。」
歸嫻絕然閉上眼睛,卻死也不信她的話。
那半人半鬼的男子,從不曾貪戀過她的血液。
他的一舉一動,他的眼神,他的吻,都是情不自禁的愛戀。
她若相信這樣的挑撥,便是辜負了他的心。
「你是血族太后選定的人,我不傷你。識趣的話,就儘快找個男人嫁了。屆時,我饒你不死,也饒你的家人,至於太后那邊,我也會給你備好借口幫你脫罪。」
「清筱夫人放心,我已經備好了法子,一定嫁不成的。」
清筱鬆開她,紅眸看進她的眼底。
她當然相信,這個小小的人類不敢欺騙她,但是,她實在信不過夜離觴。
於是,把隨身的手帕鋪在桌面上,咬破手指在上面寫了一句「我寧死不入血族」放在歸嫻面前。
「寫上你的名字,我就信你!」
歸嫻看到手帕上綉著的奇怪的星雲圖案的暗紋,心裡隱隱有些發怵,看她一眼,還是咬破手指,寫了自己的名字。
清筱卻忙拉住她掛了血珠的手指,伸舌尖把那滴血舔食入口,頃刻間暴露了嗜血女妖的真面目。
歸嫻悚然迅速抽手,把手縮進袍袖裡,警惕盯著她。
清筱也盯著她,眼神由驚喜,漸漸變得複雜,又變得毒辣兇惡……
她嘗到了血液如蜜如汁的甘甜,也看到夜離觴對面前女子的無限疼寵,妒火在心頭陡然爆發,熊熊地,染透了她的眼睛,她的每一根血脈。
殺氣衝擊了雙手與面容,前一刻絕美的女子,頓時變得肌膚蒼灰,眉骨突兀,眼窩凹陷,獠牙尖利,十指猙獰……
歸嫻毛骨悚然地看著她,脊背僵貼在椅子上。
她不明白這女人到底怎麼了,應了不殺她的,為什麼又這副模樣?
「清筱夫人是要食言嗎?」
清筱陡然恢復理智,憎惡地從她身上收回視線,抓了手帕就飛身出去,隨手把帕子塞給了房頂上的破天。
「她的血已經在上面,你馬上給我施毒咒,我要她十日之內,死無葬身之地!」
破天欲言又止,「筱兒……如果殿下和太後知道,你知道是什麼後果嗎?」
清筱猝然逼近他,凶怒交加地咆哮,「你不說,他們永遠不可能知道!」
她雙足懸空,鬼魅似地,在半空里飄忽不定……
滔天的怒火衝擊了真氣,真氣又擊得披風與衣帶裙擺飛起,似女妖露了原形,面目可怖。
破天在房頂上頹然坐下,亦是無法直視她。
「為什麼還不做法?你是不是也憐憫賀蘭歸嫻?」
前一刻,在賀蘭歸嫻血液中看到一幕,悉數放大在眼前。
他們爭吵,打情罵俏,一起作畫,一起讀史書,一起用膳……
他們在床上抵死纏綿,彷彿要融入對方的靈魂。
情入極致,他在賀蘭歸嫻耳畔說,「嫻兒,給我生個孩子吧……我們的孩子一定很美。」
他看賀蘭歸嫻的每一個眼神,他對賀蘭歸嫻的每一個微笑,都是那麼特別,彷彿那女人是他的全部!
她一刻都無法容忍!
「我要她死!那女人,必須死!」
破天闔眼一嘆,捻著血字斑駁的手帕,隨手一揮,手帕在半空里赫然化為一縷青焰,他念念有詞的說了幾句咒語,就道,「十天之後,她必死無疑。」
清筱當即又恢復鎮定,扶了扶髮髻,又恢復秀美無害地樣子,飛身落下,巧笑挽住了破天的手臂,「我就在知道師父最疼我了。」
她卻不知道,破天早已發現了在高空里睥睨一切的夜離觴。
而他這樣做,只是想擔下錯誤,救清筱一命。
夜離觴見歸嫻出來寢居,朝著雅棠院走去,遲疑片刻,轉身飛向皇宮。
*
溫德殿,是原來三皇子夏侯琛所居的寢殿,景緻絕佳,花木蔥蘢,殿內布置,亦保留了原來的奢華。
夏侯千奕登上帝位,為方便與夜離觴往來,就送他這座寢殿暫居,此處往來皇帝寢宮尤其方便。
亦是在寫聖旨時,反應遲鈍的夏侯千奕才明白了,他的父皇夏侯庸,早就有心叫夏侯琛稱帝。
因此,他只能把夏侯琛永遠關在牢獄中,囚於黑暗中,慰藉他父皇的在天之靈。
夜離觴踱著步子穿過宮苑,嗅到殿門裡飄出來的靜雅荷香,鷹眸危險地冷冷一暗,腳步停了一下,然後,迅速進去。
早已等候多時的女子,拉下頭上粉色的斗篷帽,露出釵簪瑩瑩的驚艷高髻,花鈿下的一雙水眸淺笑合宜,清雅迷人。
「婉妍參見殿下!」
夜離觴揚起唇角,伸手托住她的手肘時,眼底就換了意外的驚喜神情。
「婉妍怎來了這裡?」
冷婉妍隨著他的力道起身,見他擺手指椅子,就畢恭畢敬地退後兩步,隔著桌案,坐下來。
「嬪妾不放心殿下,過來瞧瞧。」
夜離觴給她倒了一盅血,以內力暖熱了杯子,放在她手邊。
「等了多久了?怎不叫人去找我?」
「嬪妾怕殿下忙,不敢驚擾。再說,殿下這殿里也沒有服侍的人,所以嬪妾……」
夜離觴笑道,「你若在這裡暫居幾日,我叫千奕派幾個人過來服侍。」
冷婉妍偷覷了眼他的臉色,見他唇角有笑,卻垂下唇角,嬌聲嘆了口氣,「嬪妾還是今晚就離開的好,萬一賀蘭小姐知道嬪妾住在這裡,恐怕會不開心。」
夜離觴順水推舟,「婉妍顧慮極是,這寢殿就讓給你了,我去歸嫻那裡借宿。」
冷婉妍唇角僵了一下,再也笑不出,還是應下,「是。」
兩人就尷尬地靜下來。
夜離觴見她喝了半盅血,卻遲遲不語,便道,「婉妍此來可是有急事?」
冷婉妍忙起身,繞過桌案,在他面前雙膝跪下,「臣妾不知當講不當講,又怕說了,會遭殺身之禍。」
「起來吧,還沒有人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傷你。」
「嬪妾是跟著清筱姐姐來的,清筱姐姐與破天師父商議了毒計,要害死賀蘭小姐。」
夜離觴一掌拍在桌面上,「清筱不是這樣惡毒的人……」
「殿下,請相信我,我是親耳聽到清筱姐姐與破天師父密謀的。」
冷婉妍說著,眼裡就蘊了淚花,抬起頭來,亦是聲情並茂我見猶憐。
「殿下,嬪妾當時也震驚,也不敢相信清筱姐姐那樣可愛的女子竟會如此惡毒!嬪妾怕殿下失望傷心,此來一路都在猶豫,更怕破天師父會殺了嬪妾,所以……」
話說道最後,她就啜泣起來,順理成章地撲進了夫君懷裡。
夜離觴俯視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
「既如此,就在這裡暫住著,不必回去了。等選秀結束,隨我與歸嫻一起去京城吧。」
「嬪妾謝殿下憐愛!嬪妾知道不該這樣的,可是,嬪妾實在擔心賀蘭小姐受傷,所以……」
夜離觴點頭,順應著安慰她幾句,卻無法忍受懷中死屍一樣的冰冷,與衝擊鼻息的香膩之氣。
這女人比清筱有膽色,也有心計,懂得何時落淚,何時恐慌,也懂得……在香粉里動手腳。
「你長途跋涉,一定累了,我去給你找個男子開胃。」
冷婉妍忙環緊他的腰際,「殿下,嬪妾……只想與殿下多呆一會兒。」
「這殿外有不少護衛,都是皇祖母的人,你在這裡,沒人敢傷害你。」
夜離觴不著痕迹地推開她,就迅速起身飛出去。
*
窗外冷月如霜,樹影綽綽,滿院的花香飄進窗內,香氣浮動,正好免了另燃熏香。
歸嫻卻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神不寧。
上次,髏西借了一把匕首詛咒夜離觴,那情景,記憶猶新。
因此,想起前一刻清筱手帕上那古怪的圖樣,心裡越想越不安,便乾脆起身,罩了披風,帶著守夜的樂琴和樂棋,又起身去了藏書閣。
樂琴和樂棋看出她心事重重,絲毫不敢有怨言,乖乖留在藏書閣門口把風。
藏書閣內,書香濃重,直通房頂的大排大排的書架,寂冷如巨石雕成的牆。
歸嫻穿過書架間幽長的通道,呼吸著古雅的書香,浮躁不安的心,忽然安靜下來,不禁感激酷愛收集書籍的父親。
然而,在占卜類的一排里,找了十幾本,才找到兩個相似的圖樣,卻都是奪魂咒死符。
她又溜達到了史書一排……
夜離觴的史書,被娘親命人放在了最高的位置。
她仰著脖子才能看到,只可惜晚上找不到梯子上去,只能巴巴地望著那書籍。
她忽然很想再看一看,夜離觴與清筱的過去……
那女子若是心狠手毒的,倒也不值得他愛了。
不過,被奪了丈夫,難免會動殺氣,凡人如此,更何況是煞氣深重的吸血鬼?!
「大半夜地不睡覺,在這裡發什麼呆?」
她被嚇了一跳,轉身舉著手上豆粒大的夜明珠,手電筒似地光芒,照見了那身穿紫紅錦袍的男子。
被她抱過多次的偉岸身軀,站在書架盡頭的通道上,無聲無息,靜謐莫測。
月光從窗外打進來,那錦繡的領口與腰帶上鑲嵌的細碎寶石,幽幽明滅,輝映了瑩亮順滑的栗色髮絲,讓她一時看得痴怔入魔。
深刻絕美的五官被暗影雕琢,明明看不真切,他的眉眼卻在心裡異常明亮。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只是三兩天,倒也不至於三秋五秋的!卻……怎會這樣心痛?!
呼吸調適良久,她才尋到自己的聲音。
「離觴,你何時來的?」
他怒火暗隱,飛身上去,把幾部史書給她拿下來,丟在地上,「你既不想嫁我看再多又有何用?」
她忙把書撿起來,心疼地撫了撫上面的灰塵……
看著她書痴似地舉動,他心口一陣堵悶難過,不忍再苛責。
她抱著幾本書穿過兩排書架,到了供查書閱書用的紫檀木書桌旁,把懷裡的史書放下,又將夜明珠放在燭台上,轉身正要請跟在身後的男子坐下,身子卻突然被抵在了桌案上……
桌案一晃,燭台上豆粒大的夜明珠就滾落在桌子上,又從桌子滾落到地上,幽幽地光芒滾遠了,留下暗昧不明的曖昧。
火熱的吻,把她捲入暖熱的漩渦里,比從前每一次都激烈。
驚覺他身體不尋常的滾燙,她喘息也變得慌亂,攀附著他的肩,順應他環在腰間的力道,墊著腳尖迎合,想要幫他疏解,卻不敢問,他到底怎麼了。
他迅速扯開錦袍,悍猛將她壓在桌案上,因她輕易在清筱的帕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因冷婉妍的脂粉烈毒,他氣血早已羈押不住,瞬間拆解了她簡單束著的睡袍,勾起她兩條腿,直衝入她身體最深處……
宏大的樓閣,迴音鈍重,她隱忍咬著唇,不敢喘息出聲。
他偏不叫她如願,將她反轉過去,兩手抓紅了她的腰間,掀起連番的狂潮……
*
歡愉過後,他隨手把袍服鋪在地上,擁著她躺下,長臂一身,摸過桌案上的幾部史書枕在頭下,卻讓她舒服地枕在自己手臂上。
「今晚可有人來找過你?」
「沒有。」她半趴在他身上,眼睛已經疲累地睜不開,體內餘韻還在激蕩……
他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查看她食指上包紮的傷口,「告訴我,這傷怎麼回事?」
「今兒我陪嬤嬤修剪花枝,不小心划傷的。」
「如果有人傷害你,一定要告訴我!」
「沒人傷害我,就算有,也是我自討苦吃,怪不得別人。」
她自嘲笑了笑,抬腿纏在他腰腹上,拉著絲袍蓋住兩人,又囈語似地咕噥,「這裡晚上有老鼠……」
他握了她的手在掌心裡,摩挲著她指尖的傷,心裡卻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把背叛他的那兩個人殺掉。
隱約聽到窗外有風聲呼嘯而入,等歸嫻睡熟,他才起身披了袍服,穿過一排書架,就見破天單膝跪在地上,把一把鑲嵌著寶石的千年橡木匕首放在了地上。
「老臣來請罪,願代清筱死,請殿下寬恕!」
夜離觴蹲下去,撿起匕首瞧了瞧,視線落在破天臉上,卻沒再把匕首還給他。
「饒你不死!幫我算一算,今晚嫻兒今晚能否有孕。」
破天聲音哽了一下,卻來不及收拾悲傷,這就從懷裡取出龜殼,跪在地上念念有詞地晃了半天,把銅錢倒在地上。
卦象簡單明了,下下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