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畫中男子像夫君
第186章 畫中男子像夫君
說著,他客氣起身,恭謹俯首,一氣呵成的舉動,從頭到腳拒人千里的冷,幾乎要散出冰粒子來。
夜虹尷尬地漲紅了臉兒,心裡也不由暗生一股惱意,袍袖下的一雙手緊握著,纖長的指甲刺進了掌心裡。
都說人類善變,可暖,可冰,果真一點也不假。
初見時,他笑顏絕俗,一眼似要看穿她心底的秘密。
現在連一眼都吝嗇看她,清雅一身冰藍袍服,彷彿冰山之巔的雪蓮,遙不可及。
「歸雲,我是一番好意……」
「多謝公主,不過,姐姐若想討回公道,自己定有法子。」
「你的意思是……我這法子笨拙?」
「不敢!姐姐定然不想與賢貴妃反目,才如此隱忍。還請公主不要插手!」
「你怎知九嫂不願我插手?」
「公主這不是幫忙,是要害死姐姐!」
歸雲瞳仁深冷,抬眸對上她的視線,神情里一股隱隱寒氣,與慕仙影如出一轍,竟是比吸血鬼還強悍幾分。
夜虹望著他,心頭畏懼地一悸,話語就堵在心頭。
「賢貴妃乃是姐姐的母妃,婆媳相處,無傷無痛,只囚禁幾個時辰,若追究起來,賢貴妃尋了姐姐一點小錯,說管束自家兒媳,誰能說她有錯?再說,御膳房裡這個時辰午膳早就沒了,晚膳正備著還未好,你叫宮女去,少不得又借著姐姐有孕的事討要幾分人情。還是……我去母親那邊傳膳,小膳房裡備著姐姐愛吃的飯菜呢!」
說完,他足尖一點,身姿如鷹,仙影魔魅般,一掠而去。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他便又飛回來,提著食盒去了西配殿。
夜虹眸光還盯在他前一刻坐過的位子,兩行血淚凄艷滾落腮畔。
宮女靜兒從旁小心翼翼地提醒,「公主殿下,咱們是回宮,還是……」
夜虹羞惱氣急,轉身便甩了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自己去浣衣房,不必再回來伺候了!」
「公主!」靜兒不可置信地捂著臉兒,看自己盡心儘力服侍了多年的小主子,「奴婢不怕吃苦,只怕奴婢去了,公主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了。」
「滾!」
靜兒黯然,還是行禮告退。
夜妙戈抄寫經書悶得發慌,一出門見夜虹正忙著打人,不禁揶揄地「哎吆」了一聲,「不是要當淑女么?怎人家雲公子一走,你這就露了原形?」
「皇姐的經書全部抄完了么?這就出來多管閑事,不怕皇祖母加重懲罰?」
夜虹反諷一句,這就帶了隨侍們穿過宮苑,走向大門。
夜妙戈不以為然,朝著她嬌小的背影,男子般不羈地嘖了一聲。
「人家雲公子眼界高,壓根兒瞧不上你,我勸你,還是乖乖去養你的男寵吧!」
「皇姐樂得養一世男寵,我卻只想一生一世一雙人,從此逍遙安樂,雙宿雙飛。」
夜妙戈失笑,「他要的是溫香軟玉,你不過是一隻冰冷的妖魔鬼怪!」
夜虹在宮苑門外坐上肩輦,聽得夜妙戈那一襲話,不禁黯然。
*
一早,歸嫻又是早起,坐上肩輦,打了雞血似地挺著脊背,冷揚著頭,一副備戰的樣子。
今日她也沒打算好好請安,是備著迎接找茬的人,因此才早起。
夜離觴非要去找賢貴妃算賬,所幸被她攔下了,她委實不願他攪進後宮的渾水裡。
入了鸞凰宮,慕仙影似在刻意這裡等她,帶著三個孩子,已然與慕凰在說笑。無疆就從旁端著茶盅品茶,一大早地,彷彿沒別的事兒幹了。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賀蘭靖遠與夜素明竟也在,兩人安靜地各自端坐,靜聽慕凰與慕仙影交談,並沒有搭話的意思。
歸嫻在廊下看進殿內,尷尬地停住腳步。
珍珠更尷尬,看她一眼,就在廊前低垂著臉兒行禮,完全不似昨日那般熱情。
殿內備了花果,熏得清芳宜人。
慕凰,慕仙影,夜素明,就在這花團錦簇金碧輝煌里,一個金鳳牡丹華服,一個酒紅長公主曳地長袍,一個深紫色王妃裙袍,艷美霸氣,各有千秋,難分高下,氣氛詭異又和諧。
尤其慕仙影與賀蘭靖遠,彷彿和離了還是好朋友似地,竟都端著微笑,滴水不漏。
歸嫻上前這便要跪下,慕凰忙起身下來台階,握住她的手。
「一大早,你父母們都怕你受委屈,特意過來與本宮說話,你這般戰戰兢兢,反而是叫本宮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父母們」歸嫻說不出話來。
慕仙影別開臉,只看懷裡的歸來。
夜素明朝著歸嫻和藹笑道,「你父親擔心,昨晚一宿都沒睡好,你知道的,我最不喜入太后寢宮,便來這裡等你了。」
歸嫻皮笑肉不笑。她夜素明分明是要查證賀蘭靖遠是不是還惦記著慕仙影,與她賀蘭歸嫻有毛關係呀?
慕凰拉著歸嫻坐下,眉目里竟是慈祥溫和,看不出悲喜。
「前兒,眾位大臣皆是懇求陛下均分雨露,不能獨寵一人。本宮昨兒還在為賢良淑德四貴妃捏一把汗,就怕陛下不去瞧她們,多虧了你的主意。」
歸嫻卻心裡透亮。
世間情愛,無不自私,哪有女子肯把自己的夫君拱手讓予別人的?
慕仙影當初因趙紅葯而與賀蘭靖遠決裂,夜素明因厭惡夏侯皇族妃嬪眾多而始終獨居一隅,就連她,也因夜離觴多那兩位侍妾而耿耿於懷……
慕凰這番話倒也不是安慰她,皇族宗親們,自然不會坐視血族王陛下獨寵一個被轉變的吸血鬼女子,昨日夜魘順水推舟,倒也是巧了。
道理,歸嫻都想得透徹。
從鸞皇宮裡出來,卻還是被良貴妃的人給請了去。
*
良貴妃坐在梳妝台前,任由幾個宮女圍攏服侍著梳妝,細長的鳳簪比在髮髻上,她搖了搖頭,叫歸嫻上前擇選。
歸嫻看了眼她翠綠的袍服,拿了一支紫色寶石花簪,給她簪在髮髻上,又叫宮女給她換了一條紫紅宮絛,整個人頓時明媚了不少。
還是少女似的容貌,彷彿凝固了時間,流光幻彩的一雙眼睛,沉靜地叫人覺得與世無爭,然而她這一身行頭,卻又宣告了所有的貪婪。
「都說你手巧,這腦子也不一般。」
良貴妃素來少言,從鏡子里沉靜地瞧著她,也似不願多話。
「我與陛下沒有賢貴妃那樣美好的邂逅,也不屑去得他多看一眼。」
歸嫻見她這就要去外殿,忙忙她整理了裙擺,攙扶著她的手,隨著她往外走。
良貴妃見她乖巧,便沒再提賢貴妃。
「記得一年,正值秋獵,我在湖畔唱了一首曲子,當時一男子吹玉笛,竟是意外的默契,彷彿他生來便是與我相知相伴的……你冰雪聰明,定能幫我把那男子尋到吧?」
果然是難題。「母妃可曾見過那男子的容貌?」
良貴妃抬手,輕撫自己的眉目,「倒是記得一個背影,散著黑髮,白袍勝雪,那背影清逸俊美,不食人間煙火,一晃就入了樹林,不見蹤影。」
歸嫻揚著唇角,心裡卻內牛滿面——「你一暗戀多年的背影,叫我賀蘭歸嫻給你找,當我丘比特呢?!」
她卻還是隱忍深吸一口氣,「母妃最好是能畫出那人的背影。」
良貴妃這就身影呼嘯,備了筆墨紙硯,提筆一蹴而就,眼神落在畫紙上,竟是少女般燦然夢幻,彷彿看到了夢中情人就在眼前。
片刻后,歸嫻拿著畫像走在了去淑貴妃寢宮的路上,瞧著畫上的男子只想罵娘。
黑頭髮,白袍子,畫鬼呢?!
男子手垂在袍袖下,掌中握著笛子,這笛子卻熟悉,墜子也熟悉……
歸嫻記得清楚,自從穿越到這裡,她只見過一人吹笛子,便是她家夫君,夜離觴!
可夜離觴是紅髮,也鮮少穿著白袍到處跑。
「哎呀,這不是九弟妹么?這是往哪兒送死去?」
歸嫻聽得這冷颼颼的男子聲音,朝前一看,就見夜墨淵一身炫黑金紋錦袍,裹著披風,鬼魅般,正朝這邊走……
歸嫻忙命肩輦停下,「皇兄這會兒可有空?」
夜墨淵到了肩輦旁,見她遞上畫像,他兩手內斂環胸沒有接,只借著她的手看了一眼,便幸災樂禍地哼哼笑了兩聲。
「自己攬下的難題,自己解決。」
歸嫻這就要起身,他卻料定她的舉動。
「你下來跪我也沒用,我不曾見過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