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趁虛夜襲
金礦、銀礦開採主要集中在老灣的銀洞坡。老灣與大河庄的直線距離非常近,僅僅只有二十里,但是中間隔著二郎山,大軍無法穿越,只能繞行,路程一下子拉長到七十多里。羅岱與張應元麾下作戰一日,又狂奔幾十里,疲累不堪,行至東黃庄時,天色已經擦黑,只好下令安營紮寨,待明日進攻銀洞坡。
羅岱和張應元休息將近半個時辰后,溫一州的萬餘大軍方才姍姍趕到,開始安營紮寨、埋鍋造飯。礦工們哪裡懂什麼安營紮寨,剛當上隊長的兵丁們不停地踹他們的屁股,命令他們起來砍伐木材,指導他們紮寨。這些礦工一個個累得跟狗似的,趴在地上直喘息,剛踹起來這個,那個又趴下了。溫一州無法,只好放棄了紮寨這個艱巨的任務,吩咐直接造飯。
這點,礦工們非常在行,亂鬨哄地又忙碌了一個時辰,方才吃飽了肚子,點起一堆堆的篝火,坐在地上休息。
十月末的晚上非常寒冷,礦工們一個個凍得哆哆嗦嗦,不少礦工開始後悔。nainai的,當礦工雖然累點,至少每月還有工錢可拿,每日有人做好了飯菜送至工地,晚上還可以住在房子里,哪裡像現在要自己做飯,還要風餐露宿?
不過,好歹銀洞坡銀子的吸引力足夠,暫時還沒有人逃亡,大多數打著搶了銀子就跑的主意。
就這樣,凍至丑時二刻時,自羅岱的營中突然傳來猛烈的爆炸聲,旋即,號角聲、戰鼓聲、吶喊聲響成一片。
礦工們大驚,紛紛站立,往羅岱駐地方向張望。由於羅岱營距離此處尚有三里遠,他們顯得並不緊張,更有甚者興奮無比,望著漫天的火光嘻嘻哈哈。兵丁們惱火異常,紛紛喝罵不止,命令礦工拿起手頭的武器,做好作戰的準備。
看到武器上的寒光,礦工們才反應過來,這是刀槍無眼的戰場,一個不小心,很可能被捅上幾個窟窿眼。意識到這點的礦工方才緊張起來,有的腿腳開始顫抖,有的想開溜,卻被凶神惡煞般的兵丁逼了回來,勉強站在隊列中,瑟瑟發抖。
原來竇石溫看到大河庄的狼煙后,立即點兵兩千餘人,往大河庄方向急趕,試圖支援大河庄。
探馬不停地將大河庄的戰況送至竇石溫處,待聽聞弓兵不支,正往官莊方向敗退時,竇石溫大急,吩咐麾下加快速度。
後來,又聽聞左良玉以羅岱、張應元為先導,集攏了萬餘礦工,放言要去搶掠銀洞坡,竇石溫心裡恨極,差點把左良玉的祖宗十八代罵了遍。
行至東黃庄時,竇石溫遇到了敗退的弓兵,他立即將敗兵收攏,心裡開始打鼓,對方精銳兵力超過五千,更有萬餘礦工助陣,自己手頭滿打滿算不過六千餘人,還要維持礦區秩序,如何是對手?
可是,林三哥明令一定要守護住桐柏縣礦區,這可如何是好?
正思索著,忽然徐允騎著馬從隊伍后追來,大呼道:「竇指揮請留步……」
待徐允從馬上跳下來,立即又快又急地說道:「敵兵勢大,還請竇指揮暫避鋒芒!」
竇石溫遲疑道:「軍門派我們守礦,礦卻被奪走了,如何是好?」
徐允大急,吼叫聲幾如炸雷,吐沫星子都快飛到竇石溫臉上,「趕緊退兵!這個時候還想著什麼礦!該好好想想銀洞坡的六七萬礦工,一旦這些礦工被左良玉蠱惑,萬事休矣,恐怕會荼毒襄陽!」
竇石溫還在猶豫,徐允強壓住內心的怒火,湊近竇石溫的耳旁,小聲說道:「周都督一直想找借口回襄陽,這次正是機會,待周都督回師后,左良玉的死期就到了!」
竇石溫大悟,猛拍腦袋,小聲道:「幸虧總管提醒,差點誤了大事。徐總管,你立即收攏各地弓兵,組織礦工立即向襄陽方向撤退……」
「嘿嘿……」竇石溫突然冷笑幾聲,「我率兵擇機打擊左良玉,拖延一下,給周都督爭取時間!」
徐允這才放下心來,抱拳道:「軍旅一事,竇指揮一力主之,能戰就戰,不能戰,往襄陽撤退方是上策!至於礦工,都交給我了,竇指揮放心!」
竇石溫點了點頭,立即下令撤退。
徐允見竇石溫戰陣指揮熟稔無比,心裡暗贊,這小豆子雖然大局觀不強,但說到臨陣機變、兵力部署,乃一等一的好手!
在徐允離開后,竇石溫一直後退二十餘里,方才停下腳步。待聽聞左良玉大軍在東黃庄安營紮寨后,竇石溫靈機一動,叫過樊逸周,吩咐道:「左賊收攏了萬餘礦工,一旦夜間被襲,必然陷入混亂。待到丑時,我親率弓兵攻擊羅岱大營。如果羅岱、張應元出營迎戰,我就撤退。如果羅岱、張應元不敢動,你就率弓兵繞過羅岱大營,進攻礦工!」
樊逸周大喜,其麾下弓兵乃桐柏弓兵中的精銳,經常進行夜戰訓練。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次出戰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
樊逸周決然道:「竇指揮放心,一群烏合之眾而已……」
「注意了,倒卷珠簾對付賊寇最為合適,一定要把賊寇往左賊精銳中驅趕……」
竇石溫面授機宜,樊逸周點頭不止……
很快,時辰便到了丑時,竇石溫率兵堪堪抵達羅岱大營附近,隨著竇石溫一聲令下,僅有的六門弗朗機火炮發出震天響的吼叫,將鐵球砸向羅岱大營。
「叫!給我狠狠地叫,弓弩手,抵近大營二百步射擊!」
立時,殺啊殺啊的狂叫聲猶如炸雷一般,在羅岱大營附近響起。弓弩手也紛紛射出手中的弩箭,弩箭的破空聲直讓人頭皮發麻。
此等sao擾伎倆對左良玉、羅岱和張應元來說,可謂隔套撓癢,左良玉深恐黑暗中遭了竇石溫的暗算,嚴令羅岱和張應元閉門不出,任竇石溫sao擾。經驗豐富的兵丁渾不把竇石溫的sao擾放在眼裡,依然安然入眠。
達到目的的竇石溫立即令樊逸周率領五百弓兵,繞過羅岱和張應元,攻打礦工隊。
樊逸周率弓兵繞過羅岱大營后,距離礦工宿營地還有一里多遠就發動了衝鋒。
只見五百多弓兵影影綽綽,齊聲吶喊:「殺啊……」,距離礦工宿營地還有一里多遠就發動了衝鋒。
五百人的齊聲吶喊相當有震撼力,直把礦工們嚇得面如土色,緊張不已!終於,一個礦工受不了臨戰前的緊張氣氛,轉身就逃。隊長眼疾手快,一槍就將逃跑的礦工刺得透心涼,鮮血飆射而出,濺射在礦工們的臉上,有的礦工開始嘔吐,有的礦工再也站立不穩,軟倒在地。好不容易站成的隊列又變得混亂起來。
被刺死的礦工倒在了曹癩子面前,令人驚奇的是,曹癩子沒有任何不適之感,四處飛濺的鮮血似乎喚醒了曹癩子的血性,他眼眶通紅,緊緊地握住手中的鋼刀,侍立在兵丁左右,兵丁做什麼,他就跟著做什麼。
兵丁對其讚許不已,順手抓起那具死屍,擋在了身前。曹癩子有樣學樣,四處找尋殞命的礦工。曹癩子還未找到屍體,耳邊猛然傳來一陣破空聲:
「咻……咻咻咻……」
弓兵們已經衝到了一百五十步的範圍內,弩箭猶如飛蝗一般,射向礦工隊。只見前列的礦工猶如割稻子一般,倒下去一排,滾在地上慘呼,聲音聽起來特別滲人。
礦工們還未從弩箭的打擊中恢復,弓兵已經衝到了眼前,手中的刀槍在火光的映照下,發出一閃一閃的亮光。弓兵們毫不猶豫地將刀槍往礦工們身上招呼,瞬間砍翻了一排。雖然礦工中夾雜了左良玉的精銳士卒,但士卒形不成合力,在弓兵有組織的打擊下,根本就不是對手,輕易地被砍翻在地。
曹癩子幸運地躲過了弩箭的打擊,毫髮未傷,他馬上抓起一具死屍,試圖擋住自己。當他抬頭一看,發現兵丁已經丟棄了屍體,他馬上也將死屍拋棄在地。緊隨著兵丁,正準備揉身上前,將一弓兵砍翻在地,突然,從旁邊躍出一個刀盾手,將曹癩子的刀鋒擋住,並順手一刀捅向曹癩子的腹部。
一陣劇痛傳來,曹癩子手中的刀脫手,不由自主地捂住肚子,撲倒在地。
眼前的情形越來越虛幻,似乎滿眼都是晃動的火苗……
隨著陣亡者越來越多,從未見過血的礦工們終於心理崩潰了,再也顧不上督戰的兵丁,轉身就逃。兵丁們見不是對手,也擁在人群中往後狂奔。弓兵們卻越戰越勇,四處砍殺奔逃的礦工兵丁,收割性命。
恐懼心理在黑夜中的傳染性更強,濃厚的血腥氣飄散而來,再加上不絕於耳的慘呼聲,沒有受到攻擊的礦工心理也接近崩潰,開始出現了逃亡現象,後來被慌不擇路的礦工一衝,頓時完全失去了秩序,紛紛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一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