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挑撥
天色剛剛蒙蒙亮,一條消息就擺在了張獻忠的面前:兩日前,曾有一人暗中進入羅汝才軍中,密謀半夜之後,方才離開。
張獻忠后怕不已,幸虧昨晚不信任羅汝才,否則還真有可能被羅汝才給算計了。
張獻忠立即將孫可望和劉文秀招來,共同商議對策。
孫可望聽了此事後,馬上撇嘴道:「羅汝才十足的一個白眼狼,聽說,荊州軍的參軍總管陸世明曾是羅汝才手下的師爺,這不正好印證了羅汝才想投靠林純鴻的心思?」
張獻忠不置可否,把眼光瞅向了劉文秀,問道:「文秀,你怎麼看?」
孫可望見張獻忠如此倚重劉文秀,一時心裡醋意大盛,看向劉文秀的目光猶如刀子一般,恨不得把劉文秀大卸八塊。
劉文秀一直負責管理探哨,整理情報,說話的邏輯性比孫可望強多了:「義父,如果羅汝才真要投靠荊州軍,那麼他想提前至徐家灣建立營寨,可能的目的有二,一是阻隔我軍前進,將我軍當做投名狀獻給荊州軍;二是借斷後之機,與我軍脫離接觸,便於順利投降。」
劉文秀的話音剛落,孫可望就搶著說道:「羅汝才狗一樣的人物,定是想算計我軍,為自己今後升官發財掙得籌碼!」
張獻忠不滿地看了看孫可望,警告道:「先讓文秀把話說完!」
劉文秀也不去理會孫可望,繼續說道:「如果羅汝才沒有投靠荊州軍的計劃,那麼,這事就很可能是荊州軍的計謀,試圖讓我們與羅汝才互相猜忌、火併,最終漁翁得利。義父,若真有此計,此計也不難識破,當年曹操抹書間韓遂,豈不是正好與此相類似?」
張獻忠聽《三國演義》話本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馬上醒悟過來,沉吟道:「還真有可能是荊州軍的計謀。不過,羅汝才昨日主動要求鎮守徐家灣,行跡太過可疑,與常理不符……我寧願相信羅汝才試圖阻隔我軍通過徐家灣,算計我軍。」
劉文秀緊鎖著眉頭,擔憂道:「若真如此,則我軍危矣。」
張獻忠也陷入極度擔憂之中,現在,大軍本就離一潰而散不遠,再加上一個居心叵測的羅汝才在旁窺視,局勢可謂兇險到極處。
孫可望道:「既然羅汝才做了初一,咱們不妨先下手為強,徹底消除這個隱患。」
劉文秀一聽,大驚,馬上跪伏在地,大聲道:「義父,萬萬不可進攻羅汝才,這樣正好中了荊州軍的奸計!沒準荊州軍壓根就無心招降羅汝才,鬼鬼祟祟地搞這麼多動作,就是為了讓我們進攻羅汝才。當我們與羅汝才大戰時,荊州軍必趁機進攻,那麼我們就全完了。」
張獻忠也搖了搖頭,道:「文秀說得有道理,此時不宜進攻羅汝才。」
孫可望陰鬱著雙眼,陰聲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總不能坐在這裡等死吧?」
劉文秀緩緩道:「義父,兒子有一策,還望義父採納。」
「說吧,如果可行,自然採納。」張獻忠點頭道。
劉文秀面帶決然之色,鏗鏘道:「兒子認為,無論羅汝才是否已經準備投降荊州軍,我們必須採取行動,從根本上斷絕這種可能。不如讓兒子率軍至徐家灣斷後,如此一來,羅汝才既不能堵截我們前進的道路,又有義父大軍窺伺在側,他必不敢妄動。待進入洛南,翻越葡萄嶺,羅汝才有了生路,自然不會再起投降的心思。」
張獻忠直愣愣地盯著劉文秀,臉現悲戚之色,慘然道:「你們四人之中,李定國最富將略,你最富帥略,唉……都怪義父,讓你們淪落至這種境地。」
孫可望見劉文秀將生死置之度外,心也有所感,眼睛盯著劉文秀,一時之間居然有點發怔。
哪想到,張獻忠轉頭盯著他,問道:「可望,你是什麼意見?」
孫可望心裡一哆嗦,馬上跪倒在地,道:「義父,不如讓兒子至徐家灣斷後。」
張獻忠臉色凝重,道:「看來,我們自己派兵至徐家灣斷後,這點沒有異議。這樣吧,還是讓文秀去吧,你是一把尖刀,利於攻,不利於守。」
劉文秀長舒了口氣,道:「謹遵義父之命。」
……
正說著,忽然親兵來報:一人自稱熊文燦旗下提控,前來求見大帥。
三人大驚,劉文秀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遲疑道:「義父,見還是不見?」
張獻忠大笑道:「為何不見?憑他熊文燦想搞什麼花樣,能比林純鴻的萬餘騎兵威脅還大?」
說完,立即令人將所謂的提控請了進來。
一番試探之後,提控爽爽快快地表達了熊文燦的招降之意,便即告辭而去。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朝廷和荊州方面在玩什麼把戲。
孫可望受劉文秀的啟發,倒想看透此事的本質,道:「義父,甭管是朝廷、還是林純鴻招降,最重要的是,我們願不願意接受招安,如果我們不願意接受,自然一切免談,接著再打就是。如果願意,就想想,是與朝廷接洽,還是與林純鴻接洽。」
張獻忠頗有點意外,讚許地看了看孫可望,道:「有道理。事情的關鍵還在於我們願不願意降。要說……」
張獻忠沉吟良久,道:「文秀鎮守徐家灣,估計是九死一生,即便是大軍主力,有居心叵測的羅汝才窺伺在旁,能逃出生天的機會也不超過五成。不如這樣,咱們先答應熊文燦,願意投降……」
「義父!」孫可望和劉文秀異口同聲地大叫道:「豈不聞官兵慣於殺降!」
張獻忠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安靜,接著說道:「別著急。先派一個機靈點的小校,去那個狗屁提控所說的聯絡點,說咱們願意降,不過要令驃騎軍和龍武軍暫停進攻,以表達熊文燦的誠意。」
劉文秀和孫可望跪道:「義父英明,如此一來,大軍不僅有望獲得喘息之機,還能試探出朝廷和荊州軍到底在玩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