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或是離去
天色漸晚的時候,瑤妃便早早的入睡了。
這些天她都是處於淺眠的狀態,隻要是一些風吹草動就能夠將她驚醒,她想著應該是精神衰弱,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由於瑤華宮中隻剩下了紫月一個宮女,所以偌大的宮門顯得冷清了許多。穿堂而過的清風令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掛在門口的風鈴時常會發出聲音,聽著有些悅耳的感覺。
瑤妃捏著手中的書卷看得有些發愣,由於瑤華宮中的宮女太監都被遣散了去,所以看著多少有些冷清。
連矮桌上頭都落了一些灰塵,令人心中一陣淒涼。
都說後宮的女人在失去恩寵之後就會活得無比艱難,連常在的階位都比不上。
一想到這些,紫月就變得有些愁眉苦臉,她問過小量子,皇上究竟是什麽意思。可小量子隻是支支吾吾了半天,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全。
看著來來回回踱步的紫月,冷紫荷微微的往邊上靠了靠,"我說紫月,你走得我眼睛都暈了。"
"對不起,冷小姐。"紫月低了低頭。
"你是在想些什麽呢,怎麽如此心神不寧?"冷紫荷順手將背後的靠墊往上調了調,這樣便能夠清楚的看到紫月此時的表情。
她大抵上也知道紫月在擔憂什麽,而紫月擔憂的事情也正是她心中想了許久的。
"奴婢隻是,隻是有些恍神。"慌亂的找了個借口,快步的走到瑤妃的身邊。
瑤妃隻是抬了抬眉,手中的書卷早已被她捏成了一團,怎麽看著都失去了原有的樣貌。
"你呀,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照顧你家娘娘。我在後宮待的時間又不會太久,接下來就隻有你了。"冷紫荷一臉憂心地看著紫月,身為外眷能夠留宿在宮中已經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了,她早晚都會出去的。
紫月不自在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她是知道的,冷家小姐在這邊待不了多久,可她就是私心盼望著冷小姐能夠同自家娘娘說些體己的話。隻是現實卻是自己愛的娘娘在見到冷小姐之後也並未有多說話,這幾日來都是便無表情的神色。
這讓紫月很是擔心。
正在發愣的瑤妃突然看到夜空之中多了些星星點點的東西,饒是好奇的站了起來,由於身子太虛,她站起來的時候腦袋當中突然有些發暈。但還是憑著意誌力站了起來,順著她的眼神望過去,冷紫荷同紫月都很是興奮的走到了窗口。
“娘娘,那是孔明燈!”紫月興奮得衝瑤妃招了招手,接著便走過去將她攙扶到了窗口。
夜空中因沒有雲朵,那一個個的孔明燈越來越高,足以蓋過那些星辰。瞬間,幽暗的夜空變得明媚了起來,像是被仙女的魔杖點綴過的模樣。
這樣絕美的夜色,瑤妃此前都沒有看到過。
孔明燈足有幾百來個,硬是掩蓋住了星星點點的光芒。也不知是誰那麽大手筆放的孔明燈,竟是那樣的好看。
紫月在瑤妃的邊上不斷地指手畫腳,“娘娘,這說不準就是給您準備的呢。”
冷紫荷剛要反駁,卻見夜空中的孔明燈不知不覺繞城了一個淺薄簡單的形狀,極是好看。眾百個孔明燈合起來的竟看似一朵梅花的形狀,饒是嗅著也感覺像是梅花的香味。
“也不知是那個有心人準備的這些,不過怎麽看著像是在宮外頭的?”一說到宮外,冷紫荷的心髒突然收縮了一下,心中隱隱的有些不安。
瑤妃在宮外熟識的人也不過那幾個,現下除了慕容沉樂還會有誰如此惦念著她。
迎著微微的清風,冷紫荷用自己修長的指尖鑲嵌到肉裏,一改原先興奮的神情。她可以為了他不顧家中的反對,而他則是在為著不相幹的人費盡心機。
冷紫荷側臉看著瑤妃,靜靜的看她臉上的神色從淡漠到柔和。
有時候,隻要有人用心,那女子就很容易動情。
在旁的紫月卻沒冷紫荷想的那般多,她隻是微微的側了側身,“娘娘,等您身子好了些,我們就在瑤華宮放些孔明燈。這孔明燈可是有祈福的意思呢。”
而瑤妃隻是神色迷離的看著眼前的風景,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可以為了她做那麽多。可是就算有那麽多的感動,她的心,卻早就已經塵封到了海底。
此時後宮的嬪妃看到夜空中的孔明燈時紛紛的從自己的寢宮中走了出來,站在空曠的地方才能夠看得清晰。
靈妃由奶娘攙著施施然的走到了晴妃的身邊,“誰有那麽好的興致,在這種天氣放孔明燈。”
“自然是有心之人了。”晴妃低笑著看了看靈妃,“也不知道皇上有沒有瞧見。”
“連瑤華宮的宮女太監都撤走了,想必皇上的心思早就不在瑤妃的身上了。”邊上的常在應和了一聲。
這讓靈妃鬱結了許久的心情稍稍的緩和了下來,這幾日她手中的鳳權不知不覺又被太後給收了回去,美其名曰是讓她好好的歇著。也不過就是將她的權利給稍稍的削弱,這樣嚐到甜頭的靈妃很是不滿。
若不是自家的爹爹百般交代不能夠輕舉妄動,想來她早就已經成為了皇後,還用的著肖婉妃在後宮之中作威作福的。
眼尖的晴妃遠遠的就看到了站在角落當中的香梅,她不自覺的往靈妃的身側靠了靠,“聽聞香梅前幾日去了瑤華宮,被紫月給關在了門外呢。”
“就她那些能耐,連一個宮女都不屑多看一眼。封了常在,當真是浪費了。”靈妃陰狠地皺了皺眉頭,這香梅也是她必須要除去的。
天空中飄飄蕩蕩的孔明燈延續了好久,連在禦書房的慕容雨澤也看到了那些模樣。
梅花,他怎麽會不知道瑤妃最為喜歡的便是梅花。
“這幾日,瑤華宮可是有什麽動靜?”慕容雨澤條件反射的問了一句,話說出口,他就有些不情願的沉了沉臉色。
跟在他身後的小量子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稍稍過了會兒才答道,“娘娘這幾日能夠在宮中走動了,不過娘娘依舊沒有說過一句話。”
慕容雨澤沉默了一下,便靜默的站在窗口看著一閃一閃的孔明燈在自己的眼前飄動著。
長這麽大,他從來都不知道要怎麽去用心的對待一個女子。因為從記事開始,身邊的人都對他百依百順,就算是對欣兒,他都是隨心所欲的那般。
他從未想過,對待一個女子是要用自己的真心,也需要用自己的真情。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哪裏有做錯。直到現在,他還是在等著瑤妃的一句解釋,隻要她開口說了,那他就會釋然。
小量子站定在他的邊上,偶爾看看外頭的夜空。
這一切造就了永不回頭的夢境。
此時站在瑤華宮的瑤妃突然打了個噴嚏,好在紫月來得及時,將娟帕遞到了瑤妃的麵前。
“這個時候,想來是皇上在想著妹妹呢。”冷紫荷不滿的說了聲,但聲音極其的低沉。她有想過很多種,為什麽慕容沉樂不接受她,卻偏偏是忽略了身邊這個妹妹。
對於冷紫荷的這番話,瑤妃並沒有放在心上,她有些頭暈的轉了個身,任由紫月將她攙扶到寢殿之中。很多的事情,都是她不願想起的,一個人善於忘記總是比善於記憶來得幸福。
背對著冷紫荷的紫月嘟囔了一聲,“冷小姐今天好生奇怪。”
瑤妃回望了一眼站在窗口的冷紫荷,心中微微的歎了口氣,自古情字最傷人。
現下她自身都難保,至於冷紫荷,她隻希望她能夠在這個特定的時間節點找到此生能夠相偎相依的人,而不是逃避這一切的發生。
回到寢殿的瑤妃有些吃力的抓住了床沿的柱子,冰冷的手掌劃過自己的小腹,心中猛然一抽,疼得無法言語。
紫月心思縝密的將那方放在床邊繡著鴛鴦的娟帕收了起來,她學著冷紫荷的語氣說道,“娘娘,現下宮中無其他人了,奴婢就在外頭守著,若是娘娘有事情可以喊奴婢。娘娘隻要把身子養好就是了,其他的事情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看著自家娘娘略略舒展的表情,紫月才將她身上的被子蓋了蓋好,“那麽多孔明燈為娘娘祈福呢,必定會否極泰來的。”
隔了許久,瑤妃才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紫月,從這裏怎麽走?”
“昂?娘娘你說什麽?”紫月詫異的低了低頭,試圖聽清楚自家娘娘口中所說的話,可是卻看到的是瑤妃微微的皺了皺眉。
在紫月的再三追問下,瑤妃也沒有再次開口。
這令紫月有些氣餒的站到了邊上,“娘娘有什麽不舒服的可千萬要跟奴婢講。”
望著紫月認真的模樣,瑤妃應了一聲嗯。聲音輕得似乎隻有自己才能夠聽見,可偏偏紫月聽得很清晰。
她有些興奮的看著自家娘娘,雖然這是一點很細微的變化,可看在紫月的眼中這些卻是很大的變化。
隨著紫月的退出寢殿的身影,瑤妃用胳膊將自己的身子撐了起來,從她的這個方向看出去,外頭的孔明燈依舊閃亮著光芒。
她看得有些出神。
在這片天空之下,有許多人都看著這方月色,而每個人的心中所想的事都有所不同。
站在王府庭院的慕容沉樂捏著手中的酒壇子,看著那些飄蕩的孔明燈低低的笑了起來。這些年,他第一次這樣放縱自己的情緒。
隻是一重宮門,看在他的眼中卻成了萬水千山那般的遙遠。
他聽說孔明燈能夠祈福,便是想出了這樣的一個點子。在他人生的頭一回,變得如此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