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一場大雨
白微從水裏起身,隨便的擦拭了一下身子,穿了一件素淨的青色長裙,裙擺內襯繡了一圈荷花,外頭攏上兩層薄紗,倒也不顯得乍眼,若隱若現的十分好看。
頭發還濕著,白微隨意的用一條白色的帶子紮住,就去了正堂與王爺用膳。
墨玄瀲手裏正握著一本書在讀著,隻聽得一陣清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王爺在讀什麽書呢?”
墨玄瀲抬頭,看到白微一身青衣的從門外走來,不施粉黛,笑意盈盈,竟好像是一股清涼的夏風吹來,讓人覺得清爽。
“夏日炎熱,讀些冬日的詩來望梅止渴。”
“王爺有意思,這夏日讀冬日的詩,冬日讀夏日的詩,是不是也省了下人們製冰的辛苦?”
白微掩嘴笑了,今日她有意把動作語氣放的溫柔一些,就好像昨天晚上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王妃素來怕熱,叫你受苦,我也是舍不得。”
白微說:“那妾身就在此謝過了!”
自己從未對他提起自己怕熱的這件事,大概是從她從白府裏帶來的下人口中知道的。
她回去可得好好的提點他們,別什麽話都往外說。
“你我夫妻之間不言謝,來,微微,你看看今日早膳有沒有合你胃口的?”
兩人的舉止一切如常,但是在下人的眼裏卻總覺得有些奇怪,兩人似乎是相敬如賓的有些過了頭。
白微心裏清楚,昨晚的事情在兩人心裏都結成了一個疙瘩,但是又誰都不提,非要這樣生生的別扭著。
好歹算是吃完了這頓飯,白微借口梳妝就回屋了。
天上還是灰蒙蒙的壓抑,空氣落在皮膚上也是濕濕的。
屋子裏悶熱,頭發還濕著,白微覺得這潮氣直往人的骨頭裏鑽,便讓人搬了一扇小床在梨樹下頭。
她散著頭發叫它自己風幹,自己和衣半靠在炕上。
院子裏的梨花已經落盡了,墨玄瀲叫人把花瓣盡數收了起來,挑些形狀規整的出來,把膠熬的通透,再把花瓣放進去,做成小玩意兒供白微把玩。
剩餘的全都塵歸塵,土歸土,用卷布包了埋在這樹根底下。
白微一手撚著梨花珠子,一手撐著腦袋,漸漸地困意襲來,眼皮上下打著架。
突然一件薄薄的小衫輕輕蓋在了她的身上,她微微睜開一條縫,看到一雙男子的黑靴,然後又不動聲色的閉緊了眼睛。
她聽到墨玄瀲坐在自己的身邊,卻並不說話,最後還是她自己沉不住氣,睜開眼睛來瞧著他。
“王爺怎麽來了也不說一聲?”白微坐直身子,伸手把身上蓋得衣服攬在懷裏,那是他的罩衫。
墨玄瀲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躺在了炕上,把頭靠在了她的大腿上,閉著眼睛閉目養神。
白微本來以為他是來和自己爭論的,沒想到他竟像一個小孩子一般伏於自己的膝間。
一時間她也心軟了,昨夜的氣性也消的的幹幹淨淨。墨玄瀲現在都這個樣子了,若是她還耿耿於懷,豈不是顯得太小氣了些。
兩個人就這樣在梨樹下躺著,享受著悶熱空氣的一點點微風,突然,一顆冰涼的水珠砸在了墨玄瀲的鼻尖上。
他伸手抹去,正在想是不是下雨了,又猛地幾顆豆大的雨滴砸在臉上,白微也感受到了下雨的跡象,等墨玄瀲起身之後準備下床穿鞋。
可是墨玄瀲卻打橫把她抱了起來,匆匆的往屋子裏走去,白微一時間沒有防備,一聲驚呼便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男子的氣息和體溫就在她的麵前,來勢洶洶像是要把她吞沒一般,白微覺得自己的臉頰熱騰騰的,不由的把臉埋在他的懷中。
墨玄瀲抱著白微進了屋子,把她放在了小塌上,白微沒有穿鞋,隻能蜷著腿坐著,墨玄瀲坐在她的身後,兩隻手臂牢牢的把她攬在懷裏。
兩人都默默的不說話,耳邊盡是窗外呼嘯而來的雨點聲。
白微瞧著門口劈裏啪啦的景象,原來悶熱了半日,就是為了預謀這酣暢淋漓的一場大雨啊。
這雨來的爽快,白微把下巴抵在膝蓋上,心裏竟是無比的平和安穩。
不論以後如何,至少現世安穩,已經是難得了。
百虎山。
幽嬰把那虎天撿回來之後,就丟進了一個大缸中,日日往裏頭添一些藥材,以解蠱毒。
但是西域的蠱毒哪兒有那麽好解,她翻閱古籍醫書,也隻是尋了一個折中的方子,隻能勉強控製住,不至於丟了命罷了。
兩間小木屋裏存著她的全部家當,所有的醫書,古籍都放在這裏,木屋的牆上貼滿了各式各樣的符咒。
旁人看來這屋子裏雜亂無章,可是在幽嬰的眼裏,這些都是被盡心布置,用房間裏現有的東西擺出來的迷魂陣。
要是普通人進來,必定會迷了心智,在屋子中央一直打樁找不到出口,最後精疲力竭而死。
幽嬰雖然這樣布置,隻是以防萬一,就是她門口的那幾隻白虎,也叫人看了生畏,誰還敢獨自上前來?
幽嬰獨居深山中數年,甚少與人交談,雖然把虎天撿了回來,也隻是專心攻克蠱毒。
幾天之後虎天醒了,看到自己被扒光了浸泡在一壇子熱騰騰臭烘烘的黑色液體裏,看著周圍無人,想跳出去,可是一用力就覺得氣血上湧眼前發黑。
他正在缸子裏頭暈目眩的時候,幽嬰抱著一籮筐藥草走了進來,外頭下了大雨,她穿著的鬥篷被淋了濕透,看到虎天的臉上神色有異,知道他已經醒了
她走到大缸旁邊,一股腦的把手裏的藥草全都到了進去,說:“你身上的蠱毒還沒有清幹淨,若是用力的話,心血上湧,會口鼻出血而死。”
說完之後就走到一邊去翻閱古籍,任憑虎天在背後嚷嚷什麽都不理睬。
她做事情向來沒有規律可尋,都是隨著性子來。在山裏看到虎天中了蠱毒之後,大有興趣攻克一下,才把虎天帶了回來。
古書中記載,若想解此毒,必須得靠一味極其奇怪的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