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上河談
“喝茶的話，我就給公子挑一間雅致的，種著竹子的房間，喝酒的話，我就給公子選一間二樓的暖閣，再叫幾個會作詩的姐姐陪著公子，可好？”
桃鶯歪著頭衝著墨滄毅一笑，這些話都是三娘交給她的，這幾天她都把這些話說的順口了。
“那就喝酒罷，叫人來唱幾個小曲，我不喜歡作詩。”
“公子跟我來。”
桃鶯盈盈一施禮，帶著墨滄毅來到二樓的一間房間，轉身說：“夏天的話，就喝些梅子酒吧，我前幾日才從樹底下取了出來，公子可要嚐嚐？”
墨滄毅所見的女子都是對他畢恭畢敬，少見這樣活潑鮮豔的女子，不由得心情大好，說：“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桃鶯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嘴角一直是上翹的，簡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寶貝，見過的人都會愛不釋手。
墨滄毅也是一個普通人，也不例外，看著她就像是吃了一塊蜜糖一般。
他從小感受到的溫暖很少，活下來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唯一一點從人世間感受到的溫暖，就是來自於吳寧公主。
他看著桃鶯笑容燦爛的臉龐，眼神開始飄忽不定，若是她還在的話，也會像現在這樣無拘無束的笑吧。
他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一些往事，就連桃鶯遞到自己麵前的牌子都沒有注意。
“公子？”桃鶯又把手中的幾塊牌子往他麵前遞了遞，叫他選一首曲子來聽。
墨滄毅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這幾塊牌子，從裏頭挑了一塊上河談出來。
“公子好品味，這首是我最拿手的了。”
“是你來唱？”墨滄毅稍稍有些驚訝的說，他以為她隻是一個接客的丫頭。
“公子是瞧不起我麽，那接下來就得豎起耳朵聽好了！”
說罷，桃鶯就提起裙擺坐在椅子上，身後的樂姬也撥弦調音，做好了準備。
“上河談，清歌小調，還請公子笑納。”
枯往一平橋，
蕉葉卷水搖。
應允霧下影，
明朝與爾妖。
妖影綽綽，自知好年華，好顏色，惜時惜物最是難得。
嬌兒哪需愁容，指尖勾人魂魄。
桃鶯還在吟唱，墨滄毅的心卻搖擺不定。
原本看名字是以為描寫山河的壯闊的歌曲，沒想到是這樣講述女子憂愁的歌曲。
他向來聽得都是軍中激昂遼闊的軍歌，甚少聽到這樣的曲子，這樣憂傷的曲調，由這樣清脆的聲音唱出來，沒有絲毫違和的感覺，反而多了一種不一樣的味道。
墨滄毅感覺自己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幅畫，一個女子獨自站在一片迷霧之中，手中拿著一隻衰敗的蓮花，腳下是一池腐爛的荷葉，她默默的回首，眼中盡是濃濃的哀傷。
突然房間的一側傳來一陣響動，墨滄毅立刻警覺起來，厲聲的詢問：“誰？“
從房間的側門走出來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對著他笑一下，施了個禮。
是燕三娘。
墨滄毅眼中的淩厲悉數散盡，恢複了平常的姿態，說：“故人許久未見，可還安好？”
“多謝公子掛心，一切都好。”
桃鶯見到兩人這般，給旁邊的樂姬使了個眼色，就都退下了。
燕三娘走過來坐在墨滄毅的對麵說，端起酒壺給他倒了一杯酒說：“公子怎麽有空到這裏來坐作了？“
“記掛著你給的承諾，心裏癢癢的很，就來了。“
燕三娘把酒杯送到墨滄毅的唇邊，眼波流轉，輕紗半掩，好一副誘人的椿色。
墨滄毅握著她端著酒杯的手，看到她鎖骨下的那一串豔紅色的長生花，就好像是從皮膚裏長出來的一般，絲毫不感覺到突兀。
他伸出手，在那花上輕輕的劃過，惹得三娘手一抖，杯中的酒灑出來一些，墨滄毅握著她的手，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說：“倒上。“
兩人你來我往，都喝得微醺，說著當時在軍中的往事。
說起那時邊關苦寒，說起燕三娘獨自前往周城軍中的那一晚。
“你穿紅色最好看。“
墨滄毅的眼神迷迷蒙蒙的，燕三娘的臉龐就在他的麵前，他在宮中，什麽樣好看的女人沒有見過。
這天底下好看的美人兒都是屬於皇上的，他見的多了，便不覺得有什麽了。
皮相好看的人多，風骨迷人的卻沒有幾個，燕三娘不同，她眼波一轉，就能叫男人迷了心智。
他也是個男人，也不能免俗。
墨滄毅握著燕三娘的手，一用力就把他拉進了自己的懷裏，她的發絲掃過他的鼻尖，帶來一股清甜的氣息。
他以為會是甜膩的花香，卻沒想到是一股竹葉的清香。
這一刻，他真真是醉倒在她的溫柔鄉裏了。
墨滄毅第一次沒有克製自己，酒喝的盡興，便不想再為了清醒，有意的克製。
溫軟香玉在懷，墨滄毅也十分的動情，低下頭去尋找她的唇，燕三娘嬌笑著躲了一下，墨滄毅則前傾著身子壓上來，幾乎半個身子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燕三娘向來在墨滄毅的眼中隻能看到克製與隱忍，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眼中出現了一抹溫柔的神色。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克製什麽，就好像是一個存了滿肚子委屈的大孩子，在清醒的時候，他隻能做大人。
燕三娘心中一動，將腦中的複仇和計劃都拋到了九霄雲外，仰著腦袋，接住了他的吻。
墨滄毅隻覺得唇上一片柔軟，再然後，就什麽知覺都沒有了。
宮中。
“這是什麽啊，樣子也太好看了吧！”幽嬰看著滿桌精致的糕點，眼睛都直了。
“這個是牛乳糕，這個是粉菱果，還有那個是我最喜歡的櫻桃酥，還有這些，別光看了，快吃吧。”
幽嬰哪裏見過這麽多又好看又精致的吃食，一時間不知道從何下手了。
以前在山中跟著師傅的時候，有時候還會去打一些麋鹿和山羊烤來吃，後來她獨自生活，便懶得廢那樣的力氣去打一隻山羊，還要扒皮剔骨，再把它們烤熟。
等到一隻羊烤熟，她大概也就沒有力氣吃東西了。